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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城外遇袭 ...

  •   苏六埕的名字是他的父亲起的,六埕是他最大的一次酒量。
      苏六埕是一名捕快,捕快是一种职业,一种既不算官但绝不是民的一种职业。他当上捕快的原因很简单——他的父亲也是捕快。苏六埕十七岁入杭州府捕房,今年恰好六年。
      这六年中,他将一百三十七名江湖大盗送入牢狱,手刃了一十三名。他的职业纪录一向是优秀,所以他在三年前就升职为捕头。捕头和捕快有着很大的区别,捕头最起码已算是一种官职,不大不小的官职。
      苏六埕对此已很满足。
      苏六埕认为当一个人有了一份自己满意的职业,有了一点小小的地位,有了一份不算菲薄的薪水后,大多数人都会满足的。苏六埕绝不是个志向远大的人,再说他现在已绝非碌碌无为。当捕头一个月有七两银子的俸禄,七两银子是个很小的数目,不过对苏六埕来说已经足够。他不赌不嫖,他每月的衣食所费不会超过五两,剩下的二两,正好可以很痛快地喝几次酒。一个人喝酒是件很无聊的事,幸亏是人总会有朋友,苏六埕的朋友只有两个人——范云鹄、聂豹。
      苏六埕一向认为,朋友就像银子一样,绝不能没有,也绝不能太多。
      没有银子,没有朋友,那绝不是人的生活,但银子太多和朋友太多则会添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范云鹄和聂豹也一样是捕快,他们既是苏六埕的下属,更是苏六埕的朋友。
      苏六埕的生活在别人看来,一向是多采多姿的,又有什么比在刀光剑影之中捕拿强盗更刺激更有趣?
      不过苏六埕并不这样认为,他一向认为这种生活很平淡,也很正常,他本指望自己这一生就这样平平淡淡、正正常常地度过,一直到老。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改变一个男人生活的,好像总是女人,无论是美女还是丑女。只要是女人,似乎总有机会去改变一个男人的生活。
      苏六埕遇到的这个女人名字就叫叶潭。
      这是一个一听名字就我见犹怜的女人,事实上也是如此。
      ……
      四月二十五日,在周嘉庆收监的第四天,苏六埕奉新任知府之命去杭州城外迎接知府的家眷。
      缉捕周嘉庆的命令正是新任的知府大人所下,正因为这一点,苏六埕对新任知府颇有好感,因为周嘉庆一直是他急欲捉拿的几名“妖书案”疑犯之一。
      四月二十五日这一天,空气闷热,天阴欲雨,苏六埕清晨就来到杭州城门口,静等知府家眷的车队。
      知府大人只交待过那是一辆半新的乌篷马车,赶车的是一个身穿大红袍的秃子。
      半新不旧的乌篷马车实在无法称之为标记,幸亏身穿红袍的秃子并不算太多。
      苏六埕站在城门口,从清晨一直等到了黄昏,这一天他见到了十一辆半新不旧的乌篷马车,可是赶车的没有一个是秃子。
      苏六埕从中午开始就已经不耐烦起来,天气闷得要命,偏偏就是不下雨,苏六埕刚开始还规规矩矩地站着,到最后不得不请守城的兵卒为他找来了一把椅子。
      他在杭州城的名气很大,杭州城中已无不识苏捕头者,捕头是种很奇特的职业,无论苏六埕做什么,别人都不会感到奇怪的。苏六埕刚找了个椅子坐在门洞里,雨就开始下了起来。
      刚开始时,雨下得很急,行人纷纷避开,连守门的人也不得不躲了起来。
      雨渐渐稀疏起来时,天色已近傍晚了,这时,偌大个城门只剩下苏六埕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苏六埕很后悔自己因为出于对新任知府的好感而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个差事,他早已在心里骂了自己不下七、八十次。
      幸亏这时,城外传来了马蹄声。
      苏六埕精神一振,从椅子上站起来,听了一听之后,又无奈地坐下。
      只有马蹄声而没有车声,说明这根本不是知府大人眷属的车队。
      马蹄声很响、很杂,苏六埕细细地听了一听,判定绝不下于十匹马。
      马队很快就出现在视野中,不多不少,恰好十二匹马,十二个人。
      苏六埕神色一紧,全身的肌肉立刻紧张起来,左手已搭在剑鞘之上。
      那十二匹马,十二个人赫然是周嘉庆座下的十二快刀手。四月二十一日周嘉庆中伏被擒,十二快刀手投鼠忌器,怏怏而归,苏六埕知道这十二个人绝不会轻易地罢休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来得实在太是时候了,苏六埕的神经已紧张得像一张绷紧的弓。
      泥浆飞溅,十二匹快马飞云般盘旋过来,一人在马上大喝道:“就是他,杭州捕头苏六埕!”
      “杀!”
      声到,马到,刀到,一柄快刀随飞马疾冲之势已砍了过来。
      刀举起时尚在丈二之遥,刀落下时,马的前蹄几乎已踢到苏六埕的前胸。
      马快!刀疾!
      苏六埕纵可以挥剑格开头上的刀,却注定要被战马的铁蹄踏翻。
      苏六埕的武功并不算极好,他的轻功自然也比不上盛长风。他的武功特点只有一个,一个并不算很好的特点——拼命。
      苏六埕打架的方式一向与众不同,不管在那一种情况下,他总是会采用别人认为绝不可能的方法。
      现在的这种情景若是换作范云鹄,范云鹄一定会避一避之后再说。范云鹄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若是换作聂豹,聂豹则会一下子钻进马腹,将人和马一并举起,抛在地上。这是因为聂豹有一身“金钟罩”、“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更有身天生的神力。
      苏六埕既不是范云鹄,也不是聂豹,他永远学不会范云鹄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冷静的本领,也没有聂豹的神力。
      现在刀落马至,苏六埕却采用了一种最简单的方法——一剑洞穿了刀手的咽喉。他只是拔出剑来,一剑洞穿了刀手的咽喉。
      剑光只一闪,刀手的咽喉上就多了一个血洞。苏六埕在打架时,从来只是想着如何用最快的方法将对手击倒,至于那将付出多大代价,他从来不去想,事后也更不提起。
      他的剑虽然洞穿了刀手的咽喉,可是刀手的刀也落了下来,只是因为生命的刹那间消失而少了不少力道。不过苏六埕的脊背仍然被划了一道口子,并且他的身体也被奔马撞得飞了出去,最起码撞出了一丈多远。
      他虽一剑要了别人的命,可是自己却不可避免地筋断骨折。
      其他的十一个人本来还想冲过来的,可是现在却停了下来,他们认为,人的血肉之躯是无法和马相比的。
      就在他们认为苏六埕最起码断了几根骨头的时候,苏六埕却跳了起来,喜气洋洋,若无其事地跳了起来。他看上去并不像骨头被撞断的样子,更好像刚才是他把马撞了一下,而不是马把他撞了一下似的。
      他居然又冲了过来。聂豹曾经这样评论苏六埕:“这小子明明没有‘金钟罩、‘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可是事实上却比我还禁得起摔打,我怀疑这小子是个铁人。”
      有一次聂豹曾偷偷地撞过苏六埕一下,被撞飞的当然是苏六埕,可是感到筋骨欲折,心血翻腾的却是聂豹自己。而苏六埕则浑若无事。
      现在苏六埕又冲了过去,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刀手。
      刀手飞快地弃马落地,身形未稳之际,手中的刀挽出刀花,他显然是个很稳的人,先求避敌锋芒,再求伤敌。
      他的刀组成缜密的防守,就算是一把沙子也攻不进来一粒。苏六埕的剑忽地从刀网中刺了进去,从刀手的手臂上滑进去下子刺进了刀手的心脏。
      刀手落地时,十柄刀砍向了苏六埕,苏六埕此时的剑恰在这名刀手的体内。有些成名的剑客很喜欢在自己的佩剑上刻上“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八个字,虽然并没有多少人有“剑亡人亡”的勇气。
      苏六埕却一向认为,剑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剑本就是一种工具而已,“弃剑”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能够活着才是最主要的。
      于是苏六埕在剑刺入那名刀手体内的时候,立刻就丢掉了剑,并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身法从刀网中冲了出去。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苏六埕的这种身法并没有多大的名堂,完全是人在危急时躲避危险的本能而已。
      苏六埕在冲出刀网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给了离他最近的刀手有力的一击。他一拳打中了这名刀手的脊背。这名刀手的脊背立刻凹陷下去,发出沉闷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几乎同时,苏六埕又扭断了一名刀手的手臂。
      他在作战的时候,全身每一处肌肉都处于极度活跃的地步,并且每一处可以活动的部位都变成了武器。他一举令两名刀手一死一伤,已是尽了全力,所以一名刀手反手一刀,削去了苏六埕肩膀的一片皮肉,另一名反应极快的刀手更用刀刺入了苏六埕的右肋。
      苏六埕固然一举制服了两名对手,可是自己却受了两处伤。江湖大多有被兵器击中的经验,老江湖更明白,当自己身体中刀的一刹那,几乎已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苏六埕已经负了伤,并且伤得不轻,肩头右肋的伤口涌出大量的鲜血,使苏六埕成了一个血人。可是,鲜血仿佛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好像更加兴奋了。剧痛和鲜血不仅没有使他丧失勇气,反而使他真正融入一种战斗的气氛中。
      范云鹄曾经很惊讶地说:“小苏,为什么你每一次作战都会成为一个血人?有时候你好像根本不应该受伤的。”
      苏六埕笑着回答说:“流血总让我兴奋。”
      现在苏六埕已开始流血,他的斗志也开始旺盛。受伤的豹子是不是更凶猛?
      苏六埕开始发拳,他的拳头短促,有力,动的范围不会超过一尺。
      这种发拳方式有力,富于变化,变招极快。当他的左拳打碎了一个人下巴的时候,右拳已被一个人的肋骨夹住。他又极快地转动右肘,磕裂了一个人的手腕。不过,他的身上又添了几处刀伤,这些伤好像并不重,一个精明的刀手发现,当刀砍入苏六埕的肌肤时苏六埕总是会立刻顺着刀锋的方向疾退,这就使得刀并不能更深入地切入肌肤。
      这种反应是很快的,等同于一个人被火焰灼痛手指时无意识的回缩。正是这种极为敏捷的反应,使得苏六埕虽然不断地受伤却并不会损耗体力。
      苏六埕的脸上露出笑意,他很喜欢这种刺激惊险的战斗。
      他忽地一拳打在一名刀手的肩头,这名刀手立刻倒了下去,苏六埕又回身踢中一个刀手的小腹,这个人也倒了下去。这让苏六埕奇怪极了,他不明白他们为何一下子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他立刻又发现,刀声已消失,每一个刀手的刀都已垂在了腰间,刚才呼喝不已的战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苏六埕静了下来,很不明白这些古怪的场面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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