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减清光笑苍茫I》姑妄言

3、绿槐阴里黄莺语，深远无人春昼午（2）

　　南林雨和流光被派到厨房弄些吃的。这也是惯常的事，主人有要事相商时总会找出些理由屏退身边的人，这时候做下人的就要懂得不去打扰。流光趁着煮水之际对她说，只见南林雨朝北院望去，似有所思。
　　“大太太之前为什么会在下院，发生了什么？” 南林雨还是忍不住问了。她实在不能想象高高在上的谢府大太太会甘愿在下院为奴为婢。
　　流光将点心排出团圆状，说：“就知道你会问。得，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大太太是因为少爷的事自请去西院静思。结果一去就是几年，而这几年谢府就由着四姨太打理。至于少爷做错了什么，我们不知道，又是谁让四姨太有这种权利，我们也说不清。作为下人，有时候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南林雨放下手中的活，仍然心存疑窦。还有刚才花园中的一幕，如果不是自己看错的话，谢楚天与四姨太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干活吧，老爷已经出来了。”流光在前头唤道。
　　“算了，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与我无关。”这么一想，，心中顿时舒坦多了，端着点心跟在流光后头进去。
　　第二天，老爷盛赞了大太太的贤惠，而这似乎是风云先兆。
　　北院，大堂。南林雨立在大太太身边，看四姨太盛气凌人地进来，不等招呼就落座，笑言：“您可真行，在这时候出来。”
　　“柳老爷还好吧，听说他这回病得不轻呢，妹妹该趁这次的机会好好照顾他老人家。”
　　“那是自然，也请姐姐好生休养。听说您也不大好。所以说岁月不饶人，年轻人的事还是让年轻人来解决。”四姨太带着婢女离开，像极了她的作风。
　　“年轻人吗？”大太太说着，朝南林雨看，南林雨心中一惊，赶忙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大太太的目光让她不舒服。
　　走到半路，偏又看到谢楚天带着小厮出门，问了旁人才知道，他又去“烟雨楼”，就是再孤陋寡闻的人也该听说过，男人的温柔乡烟雨楼。一个“又”字就很能说明问题，南林雨想自己也该好好认识这位少爷。
　　这样走了一趟，心情也舒坦不少，但再回去时总也提着心神。
　　还没进门就听大太太在训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毕竟是亲家小姐，怎么能救这么关着，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下头跪着的人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让他们说什么，难不成说是四姨太吩咐的，这种花叶不过给他们自己找麻烦，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
　　“去，把柳小姐清过来，注意着点。”其中几人应诺着去带人。
　　“太太，先把药喝了。”南林雨把药端过去。
　　大太太接过瓷碗，刚要递到嘴边，又像是想起什么气愤的事，用力将碗摔在地上，药汁散了一地。大堂里俱是震惊，何时见大太太如此严厉过？南林雨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收拾碎片。当那几人带着柳轻烟过来时，南林雨突然有股心酸冒起。原本骄傲美丽的女子，现在哪里还有人样：脏乱的衣衫，呆滞却充满仇恨的双眼，虚弱还依然张牙舞爪的身体，还有那张残缺的嘴。四姨太竟能将人逼成这样。一抹说不出的愤怒充满了南林雨的胸腔，对柳涵矜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大太太不顾众人劝阻，拉着柳轻烟的手：“孩子，你受苦了。”听到这话，似乎是沉溺者抓住浮木，柳轻烟竟流下泪来，任凭四姨太怎么折磨都紧咬着牙的人竟然流泪。大太太又细细碎碎说了许多体己的话，这才安抚了她，她也终于同意由南林雨带着下去洗漱。
　　虽然柳轻烟一直是骄傲自负的，但南林雨并未厌恶她，相反的更羡慕她的坦率，毫不掩饰心中所想，有勇气表达自己想要什么，比起府里其他的女人，她实在单纯的多，也因此她注定是受伤害的人。想到这，南林雨对她的同情也便多了几分，同时也多了些迷茫，自己坚持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看来有时候太固执也不是一件好事。”南林雨对自己说。
　　清洗完了，柳轻烟从屏障后出来，她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露出原本清丽的模样。只是眼中的防备怕是再难消除了。

　　当大太太亲自把柳轻烟送上回家的马车时，南林雨看到她朝自己笑了笑，突然发觉她的笑容其实真的很美。
　　送柳小姐回柳府不是一件小事，在四姨太能阻止之前，大太太已经先行一步吩咐人安排妥当，而负责护送的更是谢楚天。
　　从下人口中出来的话也呈现一边倒的趋势，都在夸赞大太太的善良贤惠，虽然没人敢说什么，但四姨太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再怎么说娘家那边等待她的也是狂风暴雨，谢府这边就不用多说了，平日里受她压迫的人忙不及地到大太太地方叫屈。大太太只是喝着茶，安抚了几句，并不表态就遣送那群人离开。等人都走后，大太太对南林雨说：“孩子，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南林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太太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大太太满含笑意：“那你说说看。”
　　“以静制动，太太做的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让它自己发展，这样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南林雨凭着自己的直觉说下来，从太太这几天的动作不难猜到这一点。
　　“好，你进步了。”大太太不辨喜怒。

　　最近一直是南林雨陪在大太太身边，至于流光，总也不见踪影。南林雨有些担心，却又不敢直接问大太太，毕竟她不是那个自己可以随便对待的王妈了。
　　午间趁大太太睡着后，南林雨就跑出来，路上撞到一个人。抬头，闯祸了！她暗叹不好。“老爷恕罪。”她慌忙认错，却发现流光正在老爷身后，看到她这样，掩嘴笑着。而另一边谢守依旧是一脸，除了见到她时一丝惊诧。。
　　“你就是南林雨。”谢老爷竟会如此发问，这让南林雨很是惊讶，点头时望向，发现那小妮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等了很久，本以为老爷会有什么惊人论调，正担着心，却听见流光调侃的声音：“还站着呢，人都走了。”南林雨一脸埋怨地盯着流光：“我好心出来寻你，你这没良心的，都不提醒我，也不帮我。”
　　“你可冤枉我了，谁让你这么急匆匆的，都不抬头看看前面。再说老爷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放心，你还没那么大的魅力。”流光越说越夸张。
　　听了她的话，南林雨笑出来：“那是，师傅教育的是，弟子受教了。”说完两人都笑了。
　　等回到住处，流光先去了一趟大太太那儿。
　　北院大门紧闭。“怎么样，柳夫人有什么反应？”大太太问道。
　　“我没说什么，她就已经发狂，看来四姨太又有点忙了。”
　　“可是这样……”
　　“没什么可是的，你先下去吧。”
　　回到处所后流光跟南林雨说了她这几天的行踪，也告诉她柳轻烟在柳府的情况，至于具体是做什么，自然是不能说的，南林雨也学乖了，没多问。“那你刚才怎么在老爷后头？”
　　她拨弄灯芯，低声说：“没什么，就是老爷要给我寻一门亲事。”刚躺下的南林雨又坐了起来：“什么，那你同意？”
　　“我没反对，左右是要嫁的，而且老爷并非一锤定音，也算是给我面子。”流光整理好床铺，瞥见褥子底下的玉石，心情复杂。
　　“知道对方是谁吗？”
　　“不清楚，太太说可能就是府里的人。算了，别说这些事，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要你忙呢”
　　“有事？”南林雨还想问事什么事，但流光翻身，面朝椽子，让南林雨看不清她的表情。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映在南林雨前面的木桌上。暗棕色的木质在月光中竟隐隐透出些血色，她不由地心头一凛，一夜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