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京华录》十年灯boom

2、红螺红劫血观音

　　是夜，月明星稀，好一个晴夜。

　　莫澄怀用完晚食，洗漱收拾完毕，开始准备晚上的夜游。其实莫澄怀白日里卧床睡觉，直到夜里才起身，完全没有必要再进行梳洗，换掉睡觉时穿的内衣。但是莫澄怀还是换上了正式的衣袍，梳好头上的发髻。

　　今年莫澄怀已经二十岁了，已经过了及冠之龄了。但是一直在外，也没长辈为其行及冠之礼，所以莫澄怀一直还是将头发梳一个发髻，前额的碎发随意地放下。以前在道观里，总有人说他梳的太不正经，道士不像道士，书生不像书生。

　　不过在京华的日子，莫澄怀不外出不访客，于是愈发地放浪形骸，不甚在意地打理他的头发。不过仔细看去，额前凌乱的碎发反倒衬得他本来就瘦削的脸庞俊朗清瘦，加之他那双新月眼不笑时的疏离高冷，倒还真有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看上去还真像一个不恋风尘的游侠。

　　其实来京华的三年，莫澄怀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白天也可以外出活动了，晚上也无需每日巡游。只是一莫澄怀在京华并无太多知己好友，平素里也无处可去游玩。二来是怕这个病再复发，还是小心地修养自己的身体。再者莫澄怀也不愿与这周边的人有过多的来往。

　　今夜，莫澄怀想着，是难得的晴夜，乘着郎月星辉夜游，倒也还不错。

　　只见他取出一颗通体墨黑色，状如莲蓬子大小的物品，莫澄怀用手轻轻一捻，这莲蓬子一样的物件顶部便燃起的星星火光，莫澄怀把它放入床头特质的灯台之中。而且房中明明无风，这燃起的烟不似正常烟雾悬而上升，而是凝而下沉，聚而不散，烟雾呈蓝白色。如果你在黑暗中仔细端详，还可以看见暗红色的火光中有着点点蓝芒闪烁，看起来甚是奇特。

　　此物唤为冰檀香，乃东瀛洲秘制香料，须有灵性之火方可点燃，点燃后风吹不熄，水泼不灭。刚刚莫澄怀用手轻轻一捻，实际上是用人之根火点燃此香。在莫澄怀元灵离体外出司夜时，点燃此香，可保肉身不腐免受侵害，也可指引元灵回归方向。寻常人用了此香，也可凝神静心，润养精神。

　　莫澄怀把冰檀香放置好，脱去鞋袜，躺在床上，等待元灵离体。即使这件事莫澄怀已经做了有三年之久了，但是每次都还是觉得很新奇。感觉自己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出来，看着自己的身躯躺在床上，而自己则悬于其上，视觉上还是挺有冲击力的。成为夜游神，莫澄怀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意识，但是除了自己的意识还存在着其他的东西，也正是这些部分来指引莫澄怀来做好夜游神的职责。

　　已化身为夜游神的莫澄怀行走在路上，看起来和常人无疑，只是仔细看去，莫澄怀身下并无影子，行走的速度比起常人快的一星半点，可是即使如此快的行走速度，却带不起身边一点风。

　　夜游神俞走俞快，不一会儿，便已走出京华西郊，莫澄怀心中也颇有疑惑，平日里，夜游神巡视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再远也不会超过这西郊，如今早已出了西郊，依然不见夜游神依然不见停止。

　　也不知走了多久，夜游神终于停下，莫澄怀环视四周，只看见这里古树参天，山环水绕，边上还有一眼瀑布从高峰跌落，远处林木中隐隐约约露出古刹一角。莫澄怀向前走了一段，望见了一块高大富丽的门牌坊立与眼前，上书“京华古刹”和“护国资福禅寺”。

　　莫澄怀虽然平日不在京华城内走动但是护国资福禅寺还是认识的，这里被京华城居民俗称为红螺寺，传闻有两位红螺仙女下凡于此。此处求姻缘最为灵验，时常有京华城女子携情人于此，求取上天祝福美满姻缘。

　　红螺寺位于京华城东北区域，夜游神从西郊行至此，差不多斜跨了大半个京华城，走这么远的路，到底是为了何事而来？

　　此时，夜已深了。静谧幽暗的林中只有一点微弱的风穿过林叶的声音，远处禅院中似乎有僧人在念诵经文。

　　莫澄怀走入殿内，见两位老僧正在敲木鱼念经，对于莫澄怀的到来似乎完全不可察。虽然现在莫澄怀是夜游神之身，等闲人是看不见其身影的，但是灵觉高者，还是可以察觉到他的存在的。红螺寺作为佛教古刹，莫澄怀也还是不敢再往里面的主殿和祖师殿里去的。而是走向了旁边的偏殿，偏殿中却是无一人守夜诵经，殿中案台上供奉的也不像其他殿中高大威武的佛像，而是一尊极小的三尺左右的千手观音佛像。而且千手观音佛像也未像其他佛像一样外面刷上金漆，完全是一尊铜铸的观音像。

　　这尊千手观音像表情似笑非笑，脸上充满了慈悲怜悯之意。莫澄怀望着这尊佛像，不知为何心底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还有一种隐约的失落感。

　　传言这里禅寺的开山鼻祖佛图澄乃西域神僧，精通咒术，了悟禅机，而且能洞察过去，预知未来。此寺便是这佛澄图感梦而建。这山形地势，大殿庙宇都暗暗契合神僧预知之境。

　　或许这神僧已经预知到我的到来了，还是说过去我曾在这里出现过？莫澄怀心中暗自猜测，但是依旧没有什么思绪。

　　莫澄怀沿着山路下行，路上摆放着数十座和人身形大小相仿的白玉观音石像，而且每一座石像神态、姿势都各异，身上衣着，手中法器也各不相同。这里的白玉观音像和之前殿中的千手观音像却是不同，殿中的千手观音像多是怜悯慈悲之意，此时眼前的观音像却半点也无，反而在其脸上多了一种诡异的生动感。

　　忽而莫澄怀瞥见一座观音像，其双臂交叉，右手持串珠，脚踏海水。但是诡异的是其持串珠的右手却少了一根小拇指，看起来像是被人生生折断的。

　　莫澄怀还要仔细端详，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座观音像眼睛竟留下两行红色液体，看起来像是两行血泪，甚是狰狞恐怖。而且白玉观音像多面部开始变化，不再是观音无悲无喜的表情，更像是一个女子痛苦而又惊怖的神情。可是再望过去，一切又恢复平常，好像刚刚看见的诡异一幕都是幻觉。

　　莫澄怀心里暗呼不对，此刻他是夜游神之身，灵觉极高，不可能会眼花或者出现幻觉。自己所见所感皆是有所预兆的，难不成这佛门圣地竟发生过凶案。

　　忽然，莫澄怀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鸡鸣声，天空晨光熹微，东方一颗启明星闪亮异常。此刻竟已到了卯时，平日里莫澄怀夜游基本不会超过丑时便元灵归体，但是今日夜游神莫明来到如此偏远之地，又遇到了如此诡异之事，不知不觉天已经快亮了。

　　呼而，莫澄怀感觉一阵眩晕，这是元灵即将归体的征兆。过了一会，莫澄怀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躯体了，但是待得他睁开眼，觉发觉眼前的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