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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番外if线——恋忘草(终) ...

  •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绿幽幽的萤火,原本安静熟睡的少女睁开了双眼,失焦的瞳孔有了亮光,聚成了野兽般的竖瞳。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气息。

      本能对危险的反应让她从角落里一跃而起,冲着门口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用力到脸庞蹦出了青筋。

      “哒,哒,哒......”

      轻盈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近了,最终停在了门口。

      “噶呜呜呜呜......”

      她从喉咙中发出了低吼想要喝退陌生人,然而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她这不像话的威胁,愉快地哼着什么调子,摆弄着门口的金属。

      “笼目,笼目~~”

      “笼中的鸟儿,什么时候飞出来~~”

      “在即将天亮的夜里~~”

      “鹤与龟跌倒了~~”

      歌声突然停了,随之而来的是削断了什么的金属声响,而后重重砸落在地。

      “咚!!咚!!咚!!”

      “吱呀——————”

      门打开了。

      她下意识扑上前去,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打开的门口,空无一人。

      她四处查看的时候,却从耳边传来了轻轻的歌声。

      什么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在后面的那个人是谁?”

      “?!”

      无法挣脱。

      而且这股气息......

      为什么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她茫然地扭过头去,出现在眼前的是宛若镜像的面容。

      “呀,阿繁。”

      那少女水色的瞳孔微微眯起来,向她微笑着。

      “晚上好。”

      “我来接你啦。”

      她是谁呢?

      极其相似的气息与面容让她渐渐放弃了挣扎,只是怔怔的看着抱住自己的少女。

      是另一个自己么?

      “啊啊,真是可怜......”

      “要不是那位大人那里还有些事,我也不至于这么晚才来接你......”

      少女爱惜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庞,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我能分出的血量很少,但如果不是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进食,何至于四个月过去都没有恢复意识.....”

      “而且这个血的味道......”

      她听见少女冷笑了一声。

      “那个男人,还真是费尽心思。”

      “?”

      她茫然地看着少女,完全不能理解是在说些什么。

      “你这个样子可不行啊,别说血鬼术了,连意识都没有恢复......”

      “啊,有了。”

      她看见少女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饿了这么久,也该饱餐一顿了。”

      “我刚好挑中了一个,绝对最适合你的猎物哦。”

      少女拉住了她的手指,而她没有反抗,就这样跟着少女走出了门外。

      既然是另一个自己,那自己所做的行为,也是出于自己的意识吧?

      既然这样,就没有抵抗的必要了......

      只是,她要带自己去哪里呢?

      她怔怔地看着少女拉着自己奔跑在夜风中,七拐八转,最终在一座石桥附近停了下来。

      有香甜的味道从附近传来了。

      是食物的气息。

      可是,自己现在还不是很饿......

      少女看着自己没有动作,只是愣愣的站在石桥上,突然明白了什么,微笑着凑了过来,而后————

      一拳捅穿了自己的肚子。

      “噗唔————!!”

      她咳出一口血来跪倒在地上,茫然不解的看着少女。

      为什么,自己要伤害自己.....?

      这也是自己所期望的么......?

      “既然不饿的话,那就想办法让你饿一点好啦~~”

      “受伤了的话,就很需要血肉来补充自己了吧?”

      “那么......”

      少女甩掉了手上的血,轻轻抱住了自己,在耳边低语着。

      “用餐愉快哦。”

      “我可爱的妹妹。”

      她在剧烈的疼痛与渐渐升起的饥饿感中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

      “义勇先生,还没有回来么......”

      眉目和婉的少女站在玄关的石阶上张望了片刻,却迟迟没能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身着对半分羽织的身影,她微微跺了跺脚,往合拢的纤细手掌中呵出两口白气。

      【我们等你回来。】

      她想起临行前对爱人道别的言语,不禁双颊生晕,手轻轻抚上了小腹。

      以前是自己一个人在宅邸中等待着丈夫的归来,现在,是两个人了。

      “呼......”

      少女紧了紧自己的衣领,不由得缩起了脖子,虽说已是立春的节气,可夜晚还是冷的紧。再次在门口张望了片刻却仍未看到自己的丈夫时,她也不再坚持在此,而是打算去房间里燃起炭火,这样他回来的时候,居室里就是暖的了,另外也不知道他吃了没有,还要准备些可以当做宵夜的东西......

      “啪嗒。”

      正当她打算进门时,青石的巷口传来了谁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义勇先生?”

      她惊讶地注视着巷口的方向,然而不过片刻,便蹙起了眉头。

      不是义勇先生。

      义勇先生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

      她下意识护住了小腹,不由得揪紧了和服的衣摆,向门口倒退了两步,紧张的看着传来脚步声的方向。

      这样的深夜,除了义勇先生,会是谁......?

      渐渐地,脚步声近了,来人的轮廓慢慢在月色下勾勒清楚,她在看清楚那张月色下的青白容貌时缓缓松了口气,却又在看清楚全部后疑虑了起来,踏下石阶迎上了两步,试探着开了口。

      “......阿繁小姐?”

      出现在月色下的女性是丈夫的同僚,自己因缘在鬼杀队结识的友人,二人在去岁夏天曾经同吃同住过一段日子,像是亲姐妹一般,临行时,更是做了来年二月与上巳节再见的约定。

      说起来,现在确实是二月了......难道她是因为这个才出现在这里的么?可深夜来访,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少女如此想着,又走进了两步,却在看清楚友人的模样时硬生生止了脚,心里的疑惑膨胀的更加巨大。她并未身着自己曾经所见的男装,只套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和服,肩头与小腿的肌肤在月色下白的发青,未着鞋袜的赤足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诡谲,头发随意散开着,并未束起或者梳理成发髻,连从不离手的日轮刀也不见了踪影,肚腹处不知是纹样还是什么,印着红黑的迹子,最重要的是————

      曾经柔和的苗色眼眸中那野兽一般的竖瞳,还有唇间若隐若现的尖利獠牙。

      【鬼?!】

      说起来,自己的丈夫确实曾说过只言片语,她和炼狱先生在无限号汽船上身受重伤,更是被变成了————

      而炼狱先生为了保护她,做出了一旦吃人便切腹自尽的保证。

      不吃人的鬼......

      她想起了那位少年的妹妹,虽然确实变成了鬼,但并未伤害自己,而自己的丈夫更是为少年做出了担保。

      想到这里,她不禁放下了心,阿繁小姐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阿繁小姐,阿繁小姐?”

      她又轻轻唤了两声,但友人并无任何反应,只是一步一步的走近了她。

      说起来那位叫做祢豆子的少女也是不会说话.....难道特别的鬼都是如此么?

      “阿繁小姐?是炼狱先生在这附近吗?”

      她又挥了挥手,但少女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牵起少女冰凉的手掌往玄关的方向走。虽然知道她变成了鬼,但那副单薄的打扮还是让自己有些心急,更何况如果是和炼狱先生走丢了,比起漫无目的的胡乱寻觅,还是等义勇先生回来后让他再通知炼狱先生到家里把人带走会更好......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将后背暴露给了少女,直到少女在玄关前从身后抱住自己时,仍无任何察觉。

      “......阿繁小姐?”

      她是冷了么?还是......

      然而下一秒,她已经没有思考的余裕了。

      少女冰凉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脖颈,而后——————

      “噗哧————————!!!!!”

      青石板与玄关溅满了鲜红的灼热。

      *

      该死————!!!

      去哪里了,究竟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他心急的跃起在屋檐瓦舍间,然而似乎是为了干扰他的判断似的,少女凭借着与自己妻子极度相似的气息把他引向一个又一个死路,而自己在这样漫无目的的寻觅中更加心急如焚,恨不能把整个江户城都翻过来,更加速了脚下的步伐。

      不行,不能这样,再这样被她耍得团团转,就正中她的下怀了————!!

      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仔细分辨吧,就算极度相似,她与自己的妻子终究是不同的,更何况妻子在这段时间内一直都在靠自己的血活着,应该与自己更加————

      他闭上眼睛迅速而认真地在晚风中分辨自己妻子与那位少女的区别,在终于不会搞混二人的气息后,他发现自己妻子的气息指向了今户一带。

      今户......

      难道是?!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位曾在去岁夏天见过的兰医少女的容貌。

      不,她现在应该是富冈的妻子了。

      如果是她的姐姐,再加上她对自己妻子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扭曲的爱意,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可恶————!!一定要赶上——————!!!

      他再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几乎要乘着风一般迅速地奔向今户的方向,然而————

      迎接他的,是在踏进巷口时随着风扑面而来的巨大血腥气。

      心脏几乎在这样的铁腥味儿中不再跳动,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自己,终究是来迟了————?

      不,不一定,说不定还有可能活着——!!!

      血还有温度,一定没走远————!!

      他跟上了那道拖行的血迹,脚几乎在冷风与血液中被穿刺到麻木,在痕迹消失后便跃至了高处继续搜寻,终于在河川边的滩涂上再次发现了相同的痕迹,他急急忙忙的跃下,拨开枯萎的苇草与芒草继续向前搜寻着,不顾锋锐的草叶在自己身上割出的伤口,循着气息与血的气味寻找着,忽听得草丛中传来了一声极其刺耳的女性悲鸣,他再次加快了在草丛中行走的速度,在拨开遮挡视线的最后一丛苇草后,出现在眼前的是————

      仰面躺在滩涂上,不知存活与否的女性,和————

      自己坐在滩涂上,双手死死揪住头发,身上,手上,脸上满是血迹与泪痕的————

      妻子。

      她约莫是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茫然地朝自己这边转了过来,眼神中有着还未散去的惊恐,似乎在分辨自己是谁,眨了两下眼睛。

      “......杏寿郎?”

      时隔四个月,他再一次听见了妻子的声音。

      可却是在月色下,血泊中。

      *

      意识一直是混沌的,像是在做着一个长长,长长的梦。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凑到了嘴边,带着极为香甜可口的味道,我被内心的饥饿感所折服,一口接着一口吞咽着那香甜可口的液体与食物,甚至用手扒开了些,用嘴撕咬着,企图寻找更多。

      血滋润着喉咙,而肉将生命延续————

      血,肉?

      为什么我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我应该只是在进食才是......

      进食?

      进食......什么?

      混混沌沌的意识像是散去了雾霭那般逐渐分明了起来,在慢慢清晰的视线里我看到的是——

      一双凝聚着恐惧的失焦双眼。

      这是.....谁的眼睛?

      一张凝固了错愕的苍白面容。

      这张脸是......谁?

      我认识的,这是我认识的人......

      她是.....是......

      “小纱雾......?”

      在叫出少女名字的瞬间,像是一瞬散去了所有云雾般,我借着月色看清了少女现在的模样。

      躺在血泊里,开膛破肚,颈侧有着血窟窿的——

      凄惨模样。

      少女夏季时的温婉轮廓似乎还鲜明的映在眼前,可现在却是——却是——

      心在那一瞬被绞紧,传来了无法呼吸的痛感。

      怎么会.....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鬼吗.....

      是有鬼吗......

      不,说不定,说不定还......

      抱有着一丝侥幸,我将手探向了少女的鼻息,而后我看见了——

      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

      这是......谁的血?

      是小纱雾的......?

      是刚才沾上了么.......?

      可嘴里的.....又是什么?

      明明该是咸腥的气息,我却觉得无比可口.......

      我在少女失焦的双眼中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满身殷红的印记,嘴边与手上仍残留着鲜血的————

      竖瞳,尖爪,獠牙的————

      不再是人类的模样。

      “我是.....鬼.....”

      【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我回来了!】

      【等哪天没有太阳了,我带你出去看吧!】

      【在背后的人,是谁?】

      【我刚好挑中了一个,绝对最适合你的猎物哦。】

      【阿繁小姐?是炼狱先生在这附近吗?】

      姐姐。

      杏寿郎。

      小纱雾。

      还有......还有......

      这是......我的记忆......?

      不对。

      不对。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阿繁小姐!武运昌隆!】

      【明年二月,记得请我吃白鱼呀!】

      现在是......二月.....

      我吃的.....不是白鱼.....是......

      我在队外的朋友。

      我最好的朋友。

      救了我一命的朋友。

      可以引为至交的朋友。

      我当做了妹妹的朋友。

      曾经温婉柔和的少女轮廓,现下却成了横卧血泊的凄惨尸体。

      【小纱雾是谁杀死的?】

      是我。

      是我。

      是我。

      是我。

      是我。

      是我。

      是我。

      是我。

      是我!!!!!!!!!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不是......

      为什么,为什么会.......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是鬼。

      我成了我最讨厌的鬼。

      我吃了人。

      我成了吃人的恶鬼。

      吃人的恶鬼!!!!!!!

      不要......不要啊.......

      不要.......

      不是的,不应该会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

      这都是假的吧......

      我......我......

      谁来告诉我,这都是,全都是假的......全是噩梦.......

      谁来——

      救救我啊......

      “杏寿郎........”

      挣扎着向后退去时,一旁的草丛里传来悉悉卒卒的声音,我茫然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在月色下不再耀眼的金红发丝,和神情慌乱的杏眼。

      那是......

      “......杏寿郎?”

      *

      “......杏寿郎?”

      在我出声之后,他惊了一下,约莫是想上前两步,却在看到仰面躺在血泊中的小纱雾时,硬生生止住了脚,与我拉开了距离。

      “......阿繁。”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喊了我的名字。

      “......嗯。”

      慌乱过后,我回应他的声音,是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冷静。

      “你......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不是我来晚了,你也不会......”

      他咬紧了牙关,霎时间乱了呼吸,攒着日轮刀的手虎口握到发白,眼神中满是悔意。

      “与你无关。”

      我摇了摇头,再次不忍的看向了少女凄惨的尸体。

      我无法为她合上双眼。

      死不瞑目。

      “这是......我的罪孽。”

      “身为鬼杀队员,身为柱,犯下的......无可原谅的重罪......”

      刚才仍无比慌乱的心情,却在看到他时安静了,或者说是,在看到他的日轮刀时安静了。

      我还有什么能做的?

      有。

      我确实还有应该做的事情。

      所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

      剥夺他人的性命。

      为其亲近之人带来无与伦比的痛苦。

      无可赦免的重罪。

      万死.....都难赎免的重罪.....

      “你相信吗,我是那么,那么讨厌鬼,可我在恢复意识的前一刻,居然还在吞咽血肉......在我的味觉和意识里,居然......居然......”

      “已经觉得那是无比可口的味道......”

      我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沾染了血污再也无法洗去的双手,眼前被水雾晕的一片模糊,扭曲着发出两声诡异的干笑。

      “我已经没救了......跨过了那一线后,就再也........”

      “我知道的,即使杀了我,小纱雾也不会回来了......可是......”

      一片酸涩的水光中,我仿若再次看到了她含羞带笑的温婉容貌,和富冈波澜不惊的面孔。

      “这是我必须做的......”

      “否则死者的冤屈,和亲人的委屈,要如何平复呢......”

      “所以......”

      我深吸口气,在月色下赤着脚向他踏进了一步,努力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面对他。

      “我希望杏寿郎杀了我。”

      拜托了。

      我最重要的人。

      不要让我的罪孽,再增加了———

      “但是......我........”

      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嘶哑,没有看我,只是注视着手里的日轮刀,在过于光亮的明月下折射着丝丝冷光的日轮刀。

      “阿繁......我......”

      我明白的。

      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可是————

      “......你是鬼杀队的炎柱。”

      自内心深处涌起的痛苦与酸涩几乎占据了整个喉咙,我拼命的呼吸着,压抑住颤抖与哽咽,平稳地开了口。

      “是为了恶鬼斩杀,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达成目的之人————”

      “......纵使我身俱灭,”

      他呢喃着,手指抚上了刀锋所铭刻的信条。

      【恶鬼灭杀。】

      “定将恶鬼灭杀......”

      “......嗯。”

      我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把我......”

      “把噬人性命与血肉的恶鬼.....”

      “但是.....阿繁......我......”

      低沉的声线里,再难寻觅以往的朝气。

      搭在刀柄上的手指,在痉挛。

      “我.......”

      果然,还是太勉强他了吧。

      这可不行啊,不行......

      我仍记得他这四个月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不能再让他有痛苦的经历了。

      “......能把日轮刀,借给我吗?”

      “还有,暂时先不要看这边好吗?”

      我向他伸出了手,把即将涌出眼眶的水雾尽数压了回去,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那般笑着。

      “虽然听说自己把脖子砍下来可能会有点困难,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对不起啊,杏寿郎......”

      我应该是在笑着的吧,可既然笑着,为什么又要有哭泣的声音呢......

      “让你留下不好的回忆了吧......”

      “......为什么要道歉。”

      他攒紧了拳头,与我一样,向来沉稳的声音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哽咽与悲鸣。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啊。”

      我走近了两步,想要扬起一个笑脸,却连嘴角,都是抖动着的。

      “我对杏寿郎太任性了。”

      “恶鬼斩杀姑且不论......”

      “对于亲近之人,对于恋人,你又怎么可能——”

      “一定,会让你很痛苦的......”

      “所以......”

      我在朗朗月光下,再次向他伸出了沾满血腥的双手。

      “把日轮刀借给我吧。”

      “......”

      “......我来做。”

      良久,良久,他的声音从喉间干涩的挤出几个字。

      “嗯?”

      他终是举起了日轮刀,刀刃在月色下折出幽幽的冷光,映出我安静的脸庞,河风扬起火焰纹的羽织,却带不来一丝暖意,曾让我无比喜爱,有着火焰颜色的发丝不再燃烧,杏色眼瞳不再有我所熟知的火光,取而代之的,是沉郁到几乎化不开的悲伤之海。

      又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了.....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阿繁......”

      不再开朗,不再阳光,不再健气的声音。

      哽咽的,低沉的,颤抖的,像是动物临死前的悲鸣。

      “我......找不到能救你的方法......”

      “所以......”

      终于止住颤抖的指尖握紧了日轮刀,在月光下是青白的颜色。

      杏眼中的,是什么呢?

      是月色落入他眼中的微芒,还是刀锋折射的一丝银光?

      “至少,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嗯。”

      “谢谢你,杏寿郎。”

      “这样就够了。”

      我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等待一个拥抱那样,张开了双臂。

      迎接死亡之前,竟是无比的平静,与安稳。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大家。

      对不起,小纱雾。

      对不起,富冈。

      “对不起,杏寿郎,对不起.......”

      似是过了良久,我听见了刀刃破空的声音。

      没有感觉到疼痛。

      只是,再睁开眼时,视线突然变得很低很低。

      分离开来的头颅与身体传来灼热的手掌温度,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在视野变得黑暗前,映入的最后之景————

      是流淌着赤色的炎刀,在月轮下,

      ——————横于他脖颈之上的景象。

      “......对不起......”

      失去光泽的杏色,失去光泽的金红。

      摇曳的,即将熄灭的火焰。

      浓重的,沉重的歉意与后悔。

      有什么灼热的东西伴随着喷溅而出的声音染在了脸颊上,染在了身上,染在了————

      眼中。

      而后,是一片赤色。

      赤色的河水,赤色的苇草,赤色的芒草————

      深深的。

      深深的。

      深深的。

      让彼此的罪孽,永远连结在一起的————

      月光下的————

      赤色之海。

  •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重启世界线,也依旧是悲剧收场的江户线实际上是个彻彻底底的死局,无论从哪里开始分支,都逃不脱世界线的收束。
    如果想要得到HE,只能彻彻底底的重启箱庭。
    标题“恋忘草”的意思实际上是指红色的忘忧草,收录于《古今和歌集·墨灭歌》,是整本书的最后一首。在此化用了和歌所描述的景象,意指最后被血染红的河川与芒草。
    本章配合BGM《雪解けたら》——lasah食用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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