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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特典番外——恋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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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有红颜跨世路,暮成白骨朽郊原。】
我仍记得那个水无月,内里绘了红椿的风铃短册上写的这一句和歌,伴着炎炎夏风吹起的叮当声响。那个人那时就坐在我的身边,宽大许多的手掌递给我一杯晾的温凉的茶水,一起听着夏日里高声鸣唱的蝉。我时不时偷偷瞥两眼身旁的人,又怕被他发觉。
那样的时光,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
说到底,我现在身在何方呢?
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我自己,谁都不在。
这里,就是彼世么?
我按紧了胸口,本想要回想起他的脸,无论何时,他的笑容与开朗健气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暖人心,可浮现在记忆中的,却尽是他强打精神的苍白面颊,与火光微弱的杏眼。
我明明不想要他留下痛苦的回忆。
我希望那张脸上永远都是没有阴霾的阳光笑颜。
但我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对不起,对不起.......杏寿郎.......”
可即使如此——
“想见你。”
“好想见到你。”
我知道,那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了。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
*
“.......繁!”
“.......阿繁!”
视野中的黑色渐渐被光所取代,从光的那边传来了谁的声音,呼喊着我的名字。
“阿繁!”
不可能.....在这里,有谁还会叫我的名字.....
“醒醒!”
那声音开始越来越清晰了。
“阿繁!快醒醒!”
不,我知道的,我知道那个声音是.......
“!”
“......?”
“这里......是.....?”
视线所及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被障子门挡住的日光化作柔和的色彩撒在房间内,甚至可以听到不远处清脆的鸟鸣。身上盖着的被褥,与一旁榻榻米的气味,全都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尚处在混沌当中的大脑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想起身,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被谁握住了。
“这是......?”
比常人略高的体温,烙在掌心的纹路。
一旁的青年紧紧握着我的手,此时阖着眼守在床前,形如燕尾的眉毛下就连浓密的睫毛都尚未有所起伏,犹如一尊矗立于此的不动明王像。向来蓬松的金红发丝此刻却是柔顺的搭在脸侧,随着他呼吸的气流一点一点的飘起,又落下。
“啊......”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他应该早已与我相隔彼世了......为什么.....
我一时连呼吸都忘了,平躺在床上不敢动作,生怕惊碎面前的一切,目光却一遍又一遍贪婪地注视着他脸庞的线条,想要印在心中。从黄栀子与朱红的发色,到燕尾的眉宇,到上翘的眼角与长长的睫毛,到自然微笑的嘴唇。盯得久了,心里便悄悄升起一点点小小的希冀,颤抖着将另一只手慢慢伸了过去。
哪怕只有一点,只有一点也好,如果这不是梦的话——
在指尖传来布料触感的瞬间,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睁开了眼睛。心跳在那一瞬停滞了片刻,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杏色的瞳眸。
仍有着灼灼火光,尚未熄灭的杏眼。
“......阿繁?”
面前的人瞪大了双眼,像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样注视着我,直到再次握紧我的双手,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松了口气。微微眯起的眼睛溢满欣喜,展开一个如释重负的温柔笑容。
“太好了,不是梦啊.....你终于醒了.....”
“你等等,我去叫蝴蝶过来!”
他将我的手塞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正准备起身离去,却被我拉住了衣角。
“......”
“怎么了?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讶异的看着我拽住他衣角的手指,眨了眨眼睛,手拨开我汗湿的刘海,轻轻贴上额头。
“果然还是没有完全痊愈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
我下意识抓住了那只贴在我额头上的手。
“嗯?怎么了?”
“.......”
贴在额头的手指有着剑茧的粗粝,被掌心触碰的手背骨骼分明,所有的感触都是那样清晰。
“杏寿郎.....”
“什么事!”
“这里.....是哪里.....?难道是另一个世界吗......?”
在我问出这句话后,他原本就大的双眼瞪得更加圆了,一脸疑惑不解。
“这里是蝴蝶屋啊!你怎么了?”
“啊,难道是伤太重影响到记忆了?这可大事不妙啊!”
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侧,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脸颊,皱起了眉头。
“伤重.....?我受伤了?”
被他提醒,我才发觉自己现在的身体比以往要沉重不少,几乎没什么力气,就算要起身也颇为困难。
“嗯。说到底,都是我实力不足造成的。”
他微微低沉下声音,耷着眼睫,不甘地蹙起眉峰。从他的讲述中,我大概了解到自己躺在这里,是因为无限号汽船所发生的事件。
我记得的,无限号汽船。我们遭遇了上弦之三,经历了一番苦战,我为了保护他被上弦之三穿胸而过,然后.....
然后.....
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孽。
可在杏寿郎的口中,我虽仍是受了重伤,但却活了下来,只是陷入了昏迷,那起事件距今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原来是这样......”
“居然让自己的妻子来保护我,身为男人真是面上无光。”
青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刚想出口安慰的话语,燕子的尾羽便再次回到了飞扬的姿态。他握紧拳头,脸上重新焕发出坚定的光彩。
“还是需要不断精进才可以啊!等下次遇到后,我一定不会再放过他!”
“嗯......”
“唔姆.....果然是有影响了!一会儿还是要和蝴蝶说一下为好!”
他看着我魂游天外不在状态的模样,目光中满是担忧,松开了放在我发顶与脸颊的手掌,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
远离而去的温度像在心底捅穿了一个空虚的洞,内里涌出了巨大的恐慌。我硬逼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伸出手想去拉住他,却因为身体还是重伤未愈,脚下发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面上,和榻榻米来个亲密接触。
【糟糕!】
“阿繁!!”
即将来临的冲击让我下意识紧闭眼皮,却没能感觉到痛感。我茫然地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头,身周是我熟悉的气息,与熟悉的怀抱。
“你在干什么!伤还没好不能乱动的!”
青年的面上毫无笑意,满是焦急与担忧,甚至连语气中都带了责怪的强硬口吻。我只是迷茫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
“阿繁?”
温热的臂膀紧紧揽住我,传达着担心的意味,我没办法讲出一句话,只能在这个怀抱中颤抖着伸长指节攒紧他后背的和服,安心而又不安地死死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是真实的。
这是真实的。
全部都是真实的。
“......阿繁?”
“......”
“别,别哭啊!是有哪里痛吗!”
泪水在回过神时已经夺眶而出,沾湿了整个面颊,在他的衣料留下一大片深色的印渍。我摇摇头,指节与手臂越发用力,将自己的脸与他的胸口贴得更紧,想要将内里的温热与鼓动更为清晰的传达给自己。
“......不要走。”
“什么?”
“......不要....离开我。”
“阿繁?”
“......不要离开我。”
“.....好。”
终于能出口的破碎声线带了闷闷的哭腔与抖动的尾音,他没再说出疑问的话语,只是一下一下顺着我散开的长发,默默抱紧了我。我感受着那份足以让泪水蒸干的体温,合上了双眼。
这股温度,这个笑容,这双手臂,这个怀抱,这份气息。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鲜明而真实。
那一定是个噩梦。
是我早该苏醒的噩梦。
眼前的一切,才是——
*
“嗯,没什么大问题了,再休养几天应该就可以了。”
因为要做全身检查,杏寿郎暂时被小忍请出了房间,在门口等待着。紫绀色头发的姑娘在做完诊疗后重新将我按回了被子里,看着我一脸的欲言又止以及紧紧拽着她衣服一角的手表露出一丝淡淡的疑惑,拉住了我的指尖。
“怎么了?”
“.......小忍。”
“嗯。”
“.....对不起。”
“嗯?”
她稍稍睁大了眼睛,长睫毛像是扇动着的蝴蝶羽翼。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因为我乱来,又让你辛苦了吧.....毕竟是肚子被开了个洞,应该没那么容易......”
“啊啦......”
面前的姑娘听了我的话后皱起眉头,因惊讶瞪大的双眸此时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我,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探向了我的额头。
“奇怪,看着不像是发烧呀......身体也在恢复,难道是因为伤太重记忆出现混乱了?”
“咦?我记得我不是为了保护杏寿郎,被上弦之三.....”
“要是真的被开了个洞,你觉得自己现在还能躺在这里吗?就算是你,也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那只手隔着被褥按在我的肚子上,唇角绽出了她一贯的温柔微笑,不由得让我背后一凉。
“还是怎么?阿繁就这么想体验一下胸口开个洞是什么感觉吗?”
“没....没有.....”
“不过你那时候,也和开个洞差不多了。”
小忍本想将我的手放回被子,见我还是不肯松开,索性就这样一直握着了,眼神逐渐沉重与严肃起来。
“那时要不是炼狱先生拉了你一把,让你能避开要害,恐怕你真的要死在上弦之三手里了。不过即使如此,还是从侧腹这里狠狠擦过去了,那也不算什么轻松的伤呢,要不然也不会昏睡一个多月了。”
小忍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胁下,见我还是魂游天外的样子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
“看来还是处于混乱状态中呢.....不好好休息可不行啊。”
“我去叫炼狱先生过来哦。”
小忍松开我拉住她的手放进被子,我目送着她消失在障子门后的纤细背影,默默将目光转了回来,摸着左胁下明显包裹着绷带的地方。虽然还是无法走动,但从床上坐起暂时是没什么问题了。不知为何,我此时竟想狠狠朝这里来上一拳,如果会感觉到痛的话,那这应该就不是梦了吧?
我与他,全都活下来了.....作为人活下来了.....
没有犯下罪孽,没有沾染血污......
没有变成我最讨厌的.....
右手握成拳头高高的举了起来,刚想砸下,然而还来不及实施,就被门口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所打断,他打开门看到我高举的拳头一时愣在了原地,两个人盯着对方面面相觑。
“......阿繁?”
“......”
“你在干什么?”
“......活动。”
我在圆圆的杏眼注视中缓缓放下手臂,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坐在了我的身边,但眼睛还是盯着我缩回被子里的右手。
“怎么不躺下?万一再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没事,暂时起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也不想一直躺着。”
“嗯,虽然我知道阿繁希望能早点好起来,但果然现在还是要以休息为主啊!”
他好像并没有对我的话产生疑虑,片刻的愣神后便又恢复了爽朗的笑靥,我看着那张思念已久的笑脸出了神,将手从被子里探了出去。
“阿繁今天很奇怪啊!唔姆,难道是在撒娇吗?”
他看着我慢慢伸出去贴在他脸颊的手指眨了眨眼,但很快还是用指尖包裹住我的手掌,像是做惯了一样。
“不是的。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
“做梦?”
“我.....本来应该是在无限号汽船那里以非人的姿态活下来了,然后.......然后.....”
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血肉的气味与小姑娘苍白惊恐的面颊似乎就近在咫尺。
那是即使想想便几要崩溃的景象。
“我.....做下了无可饶恕的事......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被原谅的行为.....”
“为了赎罪,为了终结一切......让你.....把我.......”
“我......我.......”
剩下的话语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全部融化进了火焰里。他怀抱的温度是一如既往的灼热,却没敢太过用力,似乎是害怕碰到我的伤口。方才因为战栗与恐惧紧绷的躯体在这样的温度下渐渐放松,连高鸣不已的心脏都缓慢了鼓动。
“......你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阿繁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如果你想说的话,肯定会告诉我的。”
“......你啊。”
我揪紧他胸前的衣摆,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没什么,大概,是个噩梦吧。”
“噩梦?”
“嗯。孤独一人去了别的世界,谁也不在的噩梦。”
“唔姆,所以只是个噩梦啊!”
他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姿势收紧了扣在发间与肩膀的手掌,金红的发丝蹭在鬓边,温暖的气息近在咫尺,轻易地抚平了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安。
“你看,我还在你身边不是吗!”
“没有必要害怕,也没有必要不安的!”
“.....嗯。”
“杏寿郎......那个.....”
“怎么了!”
“可以.....就这样.....再久一点吗?”
“哈哈!无妨!”
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在不触及到伤口的前提下将我抱的更紧了些。
“快点从噩梦中走出来吧!”
这份触感,绝不是虚幻的东西,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于此的。
“好了,快点休息吧!要是不好好休息的话,对于身体恢复可是很不利的!”
他将我按回被子里,或许是因为之前,那只紧紧握住我的手仍没有松开。他错开彼此的手指一根一根扣紧,向我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无须担心,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睡着的!”
“......谢谢你,杏寿郎。”
那份温度与纹路,即使是合上眼睛也依旧鲜明的镌刻在指尖。
噩梦。
对,那只是个噩梦,绝不是现实。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他——
应该还在我身边吧?
*
【这果然,不是梦啊......】
我看着躺在身边的人,与掌心未曾消失的感觉,如此叹谓道。
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任务,以及自己身上还有尚未痊愈的伤势,所以他选择留宿在蝴蝶屋陪着我。晨曦在浅眠中来临的格外早,和煦的浅金色从格子窗里流进,温柔的铺在他眼角眉梢,金红的发丝在细小光尘中摇曳着,仿若往心中填进了一线又一线的光芒。我坏心眼地用手指小小拨弄了一下随着呼吸起伏的长睫和有些干燥的嘴唇,看着他皱起鼻尖与眉毛的样子偷偷笑了起来。
【真平和啊......】
虽然我知道,只要鬼没有从这世上消失,这样的和平不过是刀光剑影中的匆匆一瞥,但对于已经经历了那种噩梦的我来说,即使是这样短暂的一瞬,也是无可替代的宝物。
杏寿郎的伤势比我要轻,因此在蝴蝶屋不过留驻了几日便又匆匆投进了任务中去,只是每次傍晚都要来看我一眼再回去,据说是为了让我安心,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的身体恢复速度相较于今年在上野山时要快上一些,不到一周左右的时日便可以走动了,看来虽然伤重,但还没有触碰到身体极限,所以应该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在小忍的诊疗室听她说着这些不住的点头,她有什么要求也一并应下来,倒是小忍看着我一直笑眯眯的脸笑容逐渐消失,开始不住地担心我是不是伤到了脑袋。
“哎呀,没有那回事啦。”
我向她摆了摆手,乖乖喝掉她递给我的药。
“只不过经历了噩梦之后,觉得能活下来真是件好事呀。”
不会因为我的原因,让那些我重视的人留下痛苦的回忆,甚至于丧失掉性命。这本身对我而言,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幸运了。
重视的人......
我突然想起了噩梦里自己双手所沾满的血腥。
虽然只是奢望,可如果她也还活着的话.....
“说起来,你这次能活着还是要多谢富冈家的小姑娘呀。要不是她帮忙,就算是我也不定能保住你的命.....”
“?!”
富冈家的......?
难道......?
“.......小忍,你刚才是说谁?”
我霎时消散了脸上的所有笑意,难以置信的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死死地盯住她,生怕错过一点她所讲出的话语。
“啊啦,这是怎么了?你应该也认识的呀?”
她疑惑地按住我的手,眉宇间渐渐染上忧色。
“就是那位小早川纱雾小姐呀?今年夏天救过你性命的......”
“小纱雾.....?”
是了,那只是个噩梦,她应该——不,是一定还活着的。
可是梦境所残留的恐惧让我仍旧是无法放下心来,起码在亲眼见到人之前,心中仍被那不可名状的惶恐所支配着,无法安宁。
“对了,她说今天要过来为你复诊的.....阿繁?!你去哪儿?!”
小忍话音未落,我便从诊疗室里冲了出去,急匆匆地向着门口奔去,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够跑动。此时此刻的心已经完全被小纱雾的消息所占据,根本听不进去别的言语,除了想亲眼确认她还活着外,再不做他想。
【她在哪儿....在哪儿.....】
【还活着的.....】
【啊.....】
一片和服的衣袖自廊下的转角划过一道金茶色,我连忙追了上去。那姑娘背对着我,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木箱,身量比我还娇小些,浓密的乌发用同色的发带结了一个银杏返的发髻,露出白皙如玉的后颈。大概是天气渐寒的缘故,除了和服,她肩膀上另多了一件紫色的披帛,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我却止步于此不敢再上前。
——既害怕是她,又怕不是她。
可那姑娘却好像发现了我,慢慢地回过身来,我一时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滞于此,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望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侧颜。
面前的姑娘容貌和婉如春桃,漆黑的眼眸像是小鹿般柔软灵动,正向我投来讶异的视线。在看清我的模样后,她很快因担忧蹙起了眉尖,微微抿了一下嘴唇,疑惑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阿繁小姐?”
“......”
“你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身体已经不要紧了吗?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穿的这么少出来会......哇!”
我直接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她。
这具躯体是温暖的。
这颗心还是跳动的。
“阿,阿繁小姐?你怎么了?”
她因为我的拥抱发出了一声惊呼,我却根本不想在意了。
没有因为我的罪孽而失去性命。
没有因为我的错而死不瞑目。
还能看着我,还能向我展露出笑容。
【她还活着啊.....确确实实的在这里活着啊!】
“对不起.....”
“对不起.....!!小纱雾.....对不起......!”
“我.....居然.....对你做出了那种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我没能再忍住,抱着面前的少女开始嚎啕大哭,她直接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用手轻轻回抱住我,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脊背。
因为担心出来找我的小忍看见我抱着小姑娘满脸眼泪的样子,慢慢弯出一个迷惑的笑容,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梭巡。
“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小忍小姐,阿繁小姐今天好奇怪啊,怎么突然就抱着我哭起来了?”
小纱雾抱着我向小忍投去了求助的视线,小忍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并没上来分开我们两个。
“啊啦.....我怎么和你解释好呢。”
“她也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伤太重混乱到记忆了,最近这阵子一直有点奇怪,但身体上又确实没查出有什么不妥。”
“这样.....那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再给阿繁小姐做一次复诊比较好吧?”
“麻烦你了,小早川小姐。”
小忍对着小纱雾点点头,上前两步拍拍我的肩膀。
“你要是还想这样做我也不反对,但还是进屋继续比较好吧?一个伤员,一个孕妇,全在庭院里面吹冷风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孕妇?”
我急忙放开了小纱雾,吃惊地看着面前姑娘还未隆起的小腹与慢慢爬上红云的脸颊,讶异地捂住了嘴。
“真的吗,小纱雾?”
“嗯。”
小姑娘点了点头,双手不自觉的护住了小腹,那含羞带笑的白皙面颊让我不由得鼻尖发酸,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是和富冈的......”
“嗯,是义勇先生......哇,阿繁小姐,你怎么又哭了?”
她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想擦掉我的眼泪,我摇摇头,再一次抱住了她。
“没事,只是,太开心了......”
“太好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孩子。
那是【未来】的标志。
怀里柔软的温度让我暗暗下定了决心。
为了不让我重视的人们留下痛苦的回忆,从今往后,要更努力地去斩杀恶鬼。
为了不让恶鬼摧毁这一切的幼苗。
一定要保护好才可以。
无论是我的未来。
还是我所重视的人的未来。
决不能,让【噩梦】成为【现实】——
直至拼上我的性命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是紧接着上一个番外结局的后续,正文走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