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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番外if线——恋忘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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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同僚瞥着他手腕上缠绕的绷带青筋直跳，一向的温柔笑容此刻却是无影无踪。
“怎么了吗！蝴蝶！”
“......”
“炼狱先生，你......”
身形娇小华奢的女性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将几个药包推给他。他大声地道了谢，转身出了蝴蝶屋，羽织飘扬的角度像是一只在冬雪中死死挣扎的枯叶蝶。
其实不用刻意问，他也是知道那位少女想说些什么的，毕竟自己也看到了。
从同僚紫苑色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越发苍青的脸色。即使自己还有精神，可脸色所展现出的身体状况是不会骗人的，更何况是身为医生的那位少女。
虽然自己并不熟悉药材，但也能大概猜出来包裹的全是补血的药物，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没有说出阻止的话，或者说，知道即使阻止了也没有用。
这本就是个两难的选择。
在保护妻子的性命，与保护普通人的性命间，所做出的平衡。
——他选择了牺牲自己。
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虽然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不如从前，金红的发丝像是蒙上了雨后潮湿的雾霭般失却了些许光泽，但每一日，看着妻子在青白月色下安静的睡颜，他似乎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心里仍保有着一份希冀。
在看到少年的妹妹时，总会升起并点燃的希冀。
失血的昏厥感觉再一次冲上了头颅，流银的月色变的混沌不堪，唯一真实的，是少女仍在自己怀中的实感。
如同那日一般。
冰凉的，没有温度的，却又还存活着的——
实感。
*
渐渐地，归家的路途中风不再那么刺骨，原本枯白的色彩里渐渐出现了一星半点的绿意，而自己一直压抑不止的心情，似乎也渐渐随着草木的萌发，生长散去了些许。
逐渐暖和起来的天气带来的，是她好转了不少的状况。
虽然仍需进食自己的血液，所需要的量不再像以往一般大了，进食的间隔渐渐地也增长了，他甚至大着胆子在没有太阳的白日里抱着妻子坐在廊缘，而她没有吵闹，没有攻击，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在自己怀里，带着利爪的手指揪住了自己的衣服，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也许是为了节省体力，她特意缩小了体型，原本还算合适的口枷直接占据了半张脸的面积，除了刘海外便只剩下了眼睛，耷着长长羽睫的草木瞳色不知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什么旁的东西。成人尺寸的和服直接将她裹成了团子，没有伸出手来的袖子长长的垂在一旁，垫在了淡青发尾下，衣摆里露出一双细小苍白的脚踝，轻轻搭在自己的腿侧。如果有人路过，而他又解释怀中抱着的是自己的妻子，大概会露出无比惊恐的眼神吧。
比起妻子，现在的她从外表来说，更像是自己的女儿。而他正抱着怀中的小女孩，兴致盎然的和她说着什么，比起以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吼，现下却是悄无声息，连类似那位鬼之少女的应答声都没有一句，沉默的像他在庭院中的自言自语。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河边的樱花已经有花苞了！等哪天没有太阳了，我带你出去看吧！”
“......”
“你知道吗！富冈在去岁冬天的时候和纱雾小姐成婚了！现在应该称呼富冈夫人了！”
“......”
“纱雾小姐还有问过你最近怎么样了，她说自己二月的时候还和你有约定的！”
“......”
“等你好起来了，我也去做一个像灶门少年那样的箱子吧！这样就可以背着你到处走了！”
“......”
“虽然没有说，但那个时候我相信你和我一样！认可那位少女作为鬼杀队的一员了！”
“......”
“......”
他突然沉默了。
青年有些无措的贴紧了少女冰凉的发顶，曾经飒爽的女剑士，现下却像是一尊雕刻精美的市松人偶，不会说话，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静静地，这样安静地倾听着。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起了自己。
妻子是否还活着呢？
是否还在人世？
会不会一切只是自己在船上的梦魇？
会不会一切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现实的幻觉？
沮丧却也只是片刻的事。
“没事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那位少女做到的事的！”
“所以......”
话语打断于脸上冰凉的触感，不若以往带了粗粝的剑茧，像是春日里刚刚解冻的河水那般柔软。
他怔怔的看着怀里少女有着薄青甲色的纤细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继而捧住了自己的脸，一点一点触碰着上次战斗在左眼留下的浅痕，眼眸睁大了些，看不到高光与焦点，但注视的方向，确实是自己。
“......阿繁？”
少女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朝自己靠了过来，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蹭着自己的脸颊与鬓边的金红发丝。
“......”
“......谢谢。”
始终绷着神经的脸上，在放松下来后，终于有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也许她只是本能的反应，也许只是无意识做出的动作，但那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他抱紧怀中幼小的身躯，一下一下顺过濡鸦的长发，回应着她对于自己的亲近。
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用靠血肉也能维持性命的办法。
还有......
变回人的方法。
*
在她终于对于自己能有所回应后，他渐渐地也放松了些许，因着本就出色的身体素质和慢慢减少的血液流失，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好看了起来。
只是这无意识的过分亲近，有时候也会让自己进退两难起来。
就像现在。
即使自己前一天把腰带打得再漂亮，衣领弄得再整齐，等回到家时，还是会发现松松垮垮的腰带，和随意套在身上的和服。无论是进食，还是不进食，总喜欢挂在自己身上，自己的角度稍稍偏移视线便能一眼看到内里，冰凉的肌肤触感紧贴着自己的体温，却丝毫起不到降温的作用，反而弄得自己更加面红耳赤。
两人之间不是没有做过更加亲密之事，他也不是青涩的没有瞥见过女子肌肤之人，而是莫名的被罪恶感拉住了脚步。
她现在根本就是无意识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
不能这么做。
他强行驱散掉脑海里的旖旎风光，把妻子裹进了被子中，白日里更是全身心将自己投入了任务中，脸上严肃的神色吓得同行的队士都退避三分，以为出了什么事。
就算是夜间，他也只是和妻子把床铺拼在了一起，更是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肌肤，这才安心睡下。
渐渐地，那份心思也在他这样的压抑中消失了踪影，虽然依旧无法直视妻子宽松的和服扮相，但起码自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我回来了。”
今天本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他小心的处理了身上所有的伤口，在确认没有血腥气后踏进了房间，少女一如既往的贴了上来，他拢好妻子的衣领，轻轻的回抱住她，手绕到背后卸去了口枷。今日本不需要进食的，只是他单纯想这么做而已，可妻子却并未老老实实的靠在他的怀中，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纤长的手指渐渐的在脸颊上摸索着，最终捧住了他的脸，去除了口枷的柔软唇瓣吻上了他。
“？！”
他瞬间怔住了，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一丝一丝的疼痛和铁锈味自二人毫无缝隙的地方传来，他这才惊觉自己因为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初春的天气与风，嘴唇居然干裂开口了，此时妻子冰凉的舌尖正轻轻舔过自己的伤口，一点一点吮吸着流出的血珠，自己明明是想推开她，却被久违的气息硬生生止住了推开的手，转而扣上了她的后脑，理智终是沉浸在了这冰凉柔软的气息里消失殆尽，按奈不住回应了过去。
越是压抑，爆发的就越狠。
【和谐】
在即将攀登上巅峰的时刻，他像是通透了什么似的，内心突然变得无比平静与安稳。
此刻的她是活着的啊。
她不是还活着吗。
像是以前一样活着啊。
【和谐】
不再是人偶，不再是鬼。
只是自己的妻子。
是自己所爱之人。
【和谐】
他想要她一直这样“活着”。
像人类一样活着。
她最终在这样的浪涛中沉沉睡去，汗津的刘海与脸颊和以往并无二致，他抱起怀中依旧苍白的躯体，像是内心被什么填满了一样，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今天的这一觉，相比以往睡得无比安稳。
虽然自己早早的用布帘遮挡了光线，可心中却描摹出了朝阳升起的模样，他亲吻着妻子的睡颜，温柔的道了早安。
“早上好，阿繁。”
他听见了妻子依旧平稳的呼吸声和迷迷糊糊的鼻音，轻轻地将滑落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再次亲吻了妻子的眉心与脸颊后，恋恋不舍的关上了门，小心翼翼的给房间上了锁。
春季的风扑上脸颊时是暖的。
自己的精神比往日好了不少，连战斗时都感觉身体轻快了起来，唇边不自觉带上了笑意，连白日的任务都变得无比轻松。
一定有希望的。
她还能回应，还能像以往一样。
再次成为“人”的希望，一定是存在的。
一定可以实现的。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回来了！”
连回来时的招呼，都不像是以往的惯例，而是十足十的真心实意。
说起来，今天是应该喂食的日子了，她这会儿应该也......
脸上的笑意却在走廊的深处凝固成了惊愕，继而是恐慌，煤油灯险些摔在了地上点燃走廊的地板。
全部的锁都被削断了。
门是打开的。
这不会是她自己做的。
那股自己熟知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极为相似的气息。
【我一定会来接走她的。】
水色少女的话语清晰地回响在脑海中。
难道......
他追着那股气息冲出了宅邸，此刻更是深刻感觉到了那股气息散在廊缘，散在庭院，散在玄关，散在墙根，只因与自己的妻子过于相像，才一时没有察觉。
该死————！！！
他顾不得让鎹鸦去通知同伴，急急忙忙穿上羽织跃出宅邸，追寻着那两股极其相近的气息而去。
快点，再快点，绝对不能耽搁————
否则————否则————
他不敢想象她在饥饿之中落入人群的后果。
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让她犯下罪孽————！！
绝对不能让姐姐带走她————！！
绝对不能让她对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