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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番外if线——恋忘草(五) ...

  •   初冬的青白月光像是雾霭般,淡淡的,轻轻的,随意地流泻在街道,每上前一步,就仿若踩在水银上,有丝丝的寒意自草履的底端沁进皮肤,沿着肌理肆意生长,他只是握紧了日轮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火焰纹的羽织在街角一闪而过。

      “我回来了!”

      推开大门踏进玄关,宅邸像是无人居住一般寂静,连脚下未来得及清扫的枯叶发出的响动都有盖过他声音的趋势,静悄悄的,黑漆漆的,除了月色,竟是毫无一点亮光。

      青年并未因此感到诧异,只是默默点燃了一旁的灯笼,昏黄的光线稍稍驱散了庭院与宅邸的冷意。在将羽织置于燃起的炭火上烘烤后,他拿起一盏煤油灯,踏入了宅邸深处,身前的路是亮的,身后仍是漆黑与寂静。

      那是扇特意改建过的门,一重叠着一重的锁扣将原本轻飘飘的木头装点得无比厚重,青年像是做惯了那般,从怀里掏出一串数量惊人的钥匙,耐心地依次打开门锁。

      “吱呀————”

      门开了。

      “我回来了。”

      他在门口放下煤油灯,语气温柔的对着房间阴暗的一角再说了一次,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动了动,像是飞进了夏季的萤火虫般,亮起了绿幽幽的光点。

      “噶呜呜呜......”

      明明听上去像是女性的声音,却好像是一头野兽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这本该是异于常人,使人心生恐惧的景象,青年却毫不在意的走上前去,拥住了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生物,似乎是因为他的怀抱,怀里的“人”安静了些许,低吼渐渐消失了,下意识往他的脖颈蹭了蹭,但苦于嘴上绑缚的口枷,他只感觉到冰凉的竹子触感。

      拉下遮盖窗户的帘布,水银的淡蓝色缓缓从窗外流进,勾勒出他怀中之人的轮廓。长发并未梳理成任何发髻,只是披散着垂迤在地板上,晕了淡青的发尾几乎要融进流银中去,草木的眸色中竖着野兽般的瞳孔,破坏了原本柔和的眉眼。少女身上的和服本就穿的松垮,稍稍靠近便因动作滑落出一段肩膀与锁骨的曲线,苍白的皮肤在月色下隐隐反射出淡淡的青蓝,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尖利爪甲撩起的和服纹样下露出纤细的踝骨与胫骨,跪坐着紧贴在青年的大腿两侧。

      他只是拢好了衣领,害怕她着凉一般抱紧了怀中没有温度的躯体。

      “我回来了。”

      他再一次在少女耳边低语着。

      “阿繁。”

      怀中紧抱着的是他的妻子。

      或者说,曾是他妻子的,鬼。

      *

      距离无限号汽船事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二人的拼搏与战斗并非毫无用处,虽然船最终沉在了海底,但船上的200余名乘客和三位新人队士都保住了性命,而自己和她,全都躺进了蝴蝶屋。

      自己是因为伤势,而她————

      “多半是......”

      他看着身量娇小的同僚面露憎恶与担心的神色。

      因为她拼尽全力的保护,自己受的伤减轻了不少,再加上柱的身体素质,几天后便恢复了意识,在询问她的状况时,便从同僚口中听到了这种言语。

      自己那时的猜测没有错。

      她正朝着一个非人的方向变化。

      “现在是因为仍在转化所以处于昏睡状态,如果醒来,恐怕......”

      同僚皱着眉头,目光反复在房间的药剂与日轮刀间徘徊。

      “你打算怎么办?”

      “......”

      他想起了少年的妹妹在船上为了保护人类而战斗的身姿。

      也许......

      “抱歉,蝴蝶,她的事可以暂时先拜托你吗!”

      “拜托我.....?等等,炼狱先生!你要去哪儿?!伤还没完全好吧?!”

      “我去找主公!”

      那时少女被穿胸而过的恐惧仍牢牢盘踞在脑海里。

      或许是出于侥幸心理,或许是出于自己的心软,或许是因为那位鬼之少女所带来的一点希冀,他最终选择在产屋敷宅邸中作了担保。

      足以让所有人哗然的决定。

      如同那时富冈,灶门少年与鳞泷先生所做出的担保一样。

      一旦吃人,便切腹自尽的担保。

      “......杏寿郎。”

      他听见主公依旧温柔却无比沉重的声音,低下头等待着下文,却迟迟没有声音。

      良久,良久,主公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主公同意了他的请求。

      虽然得到了允许,但心中却完全轻快不起来,反而愈加沉重,就连回蝴蝶屋时,同僚看见他这幅样子,都有些不忍心因为伤还没好就四处乱跑责骂出口了,只是让他好好休息。他刚想躺下,却被同僚急匆匆的脚步声与只言片语再次炸起了身。

      她似乎醒了。

      他没再顾同僚再三对于身体的威胁和警告,直接跟在了脚步后面踏进了一间昏不见光的房间,而后看见了————

      自己的妻子从嘴唇中伸出的尖长虎牙与野兽般的瞳孔,和不似人类正逐渐向上晕染的淡青发尾。

      “吼——————!!”

      她伸长着锋利的爪甲像是野兽般朝自己扑了过来。

      “炼狱先生!!!”

      “等等!!”

      同僚发出了惊恐的喊声,直接拔出了腰间的日轮刀想要终结鬼的性命,却被自己喝止,她拼命想要撕咬的利齿上正抵着自己的刀鞘,爪子胡乱抓挠着,撕破了袖口将双臂划得鲜血淋漓,更因为血的气味愈加狂躁,他一手死死撑住刀鞘,另一手直接干脆利落的从后颈劈晕了她。

      “咕.....”

      他瘫在了地板上,少女失去了意识倒在他身上。

      “呼,呼.......”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够快,她恐怕真的会吃了自己吧......

      那股将自己视为猎物的杀意绝不作伪。

      而自己也耗尽了所有体力,就这样和她一起昏了过去。

      *

      在伤好之前他拜托蝴蝶屋照看少女,可得到的结果基本都是一致的。

      失去了智力,失去了理智,凭借本能宣泄着对于新鲜血肉的渴望,除了拘束与让其失去意识外别无他法,反而在饥饿中体力越发的衰弱。

      自己伤好将少女接回后也毫无任何改观,只能将其关在了宅邸深处,加上一重又一重的锁扣囚禁起来,再想办法延续性命。

      为了不危及普通人的生命。

      直到那天。

      他那时还没有那么放松,仍旧穿着羽织拿着日轮刀进了房间,少女还是想扑上前来咬住他,却因为早已没什么力气了,只是软绵绵的倒在了他身上,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忧心忡忡,听说那位少年的妹妹为了不吃人使用睡眠来补充体力的,可她......

      万一......

      他摸着少女冰凉的侧脸叹了口气,却在苍白的脸颊上蹭出一抹鲜红的迹子,一时惊了一下,才惊觉是自己的手指,大概是刚才任务中受伤了,自己这会儿才发现....

      少女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睁大了。

      似乎是被血的气味吸引了,在自己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她抓住了自己的那只手,然后......

      手指被冰凉的东西包裹了,湿润的触感一下子绷紧了自己的神经,想收回手,却被少女死死扣紧了手腕。像是要止血一般,她含进了自己的手指,舌尖反复在伤口处舔舐过,舌苔划过伤口时酥酥麻麻的触感直传到内里,让自己脸红了片刻,原先还像野兽般的鬼此刻却安静了下来,只是反复舔舐着自己的手指吸吮着,慢慢地,慢慢地睡了过去。

      “安静了......?”

      他怔怔的抱着妻子,看着自己的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却渐渐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

      是自己的血.....?

      是了,鬼必须要以人类的血肉为食来补充体力,她刚才是因为喝到了血,所以.....

      不威胁到普通人,那么,用自己的血应该就可以了吧。

      就像现在。

      他拿起日轮刀在手腕上割出伤口,将鲜血流在房间里早就放置的碗中,解开了少女的口枷,看着她一点点吞咽掉自己的血液,喝的最后一滴都不剩,包括自己手腕上被割出的伤口,反复的用舌尖舔食着,直到伤口再也流不出一滴血为止,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尖锐的虎牙快要刺穿自己皮肤的触感。

      终于饱腹的少女缓缓闭上了眼睛,缩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而他觉得眼前开始发昏。

      大概是因为失血吧。

      他拥紧少女倒在了榻榻米上,无力的看着透进窗内的青白月色。

      没有恢复意识,没有恢复智力,除了和自己亲近了以外,毫无任何变化。

      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自己的私欲作祟的结果。

      只因自己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了。

      可总会有改变的吧.....?

      他看着妻子安静的睡颜,轻轻抚过发顶。

      起码,她现在能做到只凭自己一个人的血活下去,应该不会再袭击他人了。

      也许时间久了,她也能像那个少女一样.....

      想到这里,似乎身体也有了一点力气,他将妻子放在一旁,铺好了被褥把她裹进去,自己抱着怀里比原先瘦弱不少的躯体闭上了双眼。

      如同时刻都在悬崖边行走一般维持着这诡异的关系。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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