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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肆拾壹 辜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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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川流水，萦洄也有时
此心常系念，但愿远人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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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生，请用茶.....”
“嗯，不好意思.....”
炭治郎醒的很快，但从醒来到现在就一直低着头，背着妹妹的箱子被他放在一边，一副闯了祸的模样。似乎是因为头槌用力过度了，现在表情还有些迷茫。千寿郎从一旁的炉子煮了茶，推到他面前。
“对不起，火气一上来就给了你父亲一记头槌，他现在还好吧？”
“我觉得应该并无大碍。”千寿郎又倒好一杯茶端给我，“他清醒之后就出去买酒了。”
“是吗......”
“谢谢你。”
“哎？”
“我现在轻松多了，”千寿郎的脸上浮出一抹苦笑，稍稍坐的离我近了些，“姐姐不在的场合，兄长被说成那样，而我连嘴都不敢回.....”
“......”
我叹了口气，轻轻揉着千寿郎的头发。
自葬礼以来就沉默寡言的伯父，能说出这种话，多半.....
我看了一眼因千寿郎的话神情复杂的少年。
这与我在不在场无关。
“姐姐，那个......”
千寿郎拉住了我的手，似乎是想征求我的意见。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回握住他的手，正色面向沉默的少年。
“炭治郎。”
“是！”
“可以为我们讲述一下，杏寿郎最后是怎么走的吗？”
我依稀记得，这位少年并没有出现在葬礼的宾客名单上，脸色又如此糟糕，想必是没有等到身体完全痊愈就跑过来了。即便如此，也还是花了半个月.....
那场战斗，一定并不轻松。
我想知道他最后的战役，究竟是何结果。
这是我必须所面对的。
......
......
“这样吗，想不到兄长连死都死得如此悲壮......”
以一己之力，保护汽船成功行驶靠岸，与上弦之三战斗至黎明，保护了汽船中二百余人的生命——
如同一簇燃烧在海面上的红炎，照亮了所有人，温暖了所有人，最终——
熄灭在海中。
【死得其所。】
我依稀记得葬礼上谁说过这样的话。
“谢谢你们大家......”
谢谢你们，能最后陪在他身边。
谢谢你们，能最后听完他想说的话。
“不.....”炭治郎并不接受这样的感谢，深深低下了头，“都怪我们实力不济，才没能帮上忙.....”
“请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摇摇头，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如果在场的是我，我也会做出和他相同的选择。”
“身为柱，为后辈抵挡是理所当然的。”
“杏寿郎也一定这样对你们说过吧？”
“水木小姐.......”
少年愧疚的神情仍未散去，两道眉毛直直撇下，似乎想出口安慰的话，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啊，茶有些凉了吧？我再给你倒一杯？”
“......炼狱先生！”
少年突然握着拳头大喊道。
“什么？”
“炼狱先生最后的话！我还没有传达！”
收拾茶杯的手微微一滞。
啊，是了，我怎么忘了.......他是来传达遗言的......
最后的......话语......
“......他，说什么了......？”
“炼狱先生说.......”
“‘请转告我的弟弟千寿郎，今后只要走那条他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就好。’”
“‘转告我父亲，让他务必保重身体。’”
明明是深红的发色，少年的面庞，却在话语之间，渐渐与他的面容重叠了起来。
我仿佛看到了他在黎明前沾血的金红发丝。
“还有......”
“还有？”
他突然看着我变得无比郑重。
“‘请转告我的妻子。’”
“‘按时吃药。’”
“‘请务必......活到寿终正寝。’”
妻，子......？
【我们现在是有婚约了！】
【因为阿繁是我的妻子嘛！】
【这可是我妻子的一片心意！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嫌弃的！】
啪嚓。
传来了，什么东西裂开缝隙的声音。
“呵.....呵呵......”
“姐，姐姐？”
“那么......想我活到寿终正寝......”
而后，是无法阻止的奔涌而出。
“那他先活一个给我看看啊！！！”
杏寿郎，你......
你啊。
你是......
“他是这个世上，最大的混蛋.....”
“不知道保护自己的，无可救药的笨蛋......”
“不遵守约定的.....骗子......”
我不想出口这样难听的话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榻榻米与和服上会沾了水渍......？
为什么眼前越来越模糊......？
为什么声音里全是急促的抽噎......？
为什么......
————眼泪停不下来？
明明想要不再哭泣......
明明想要撑起来......
明明想要压下所有的难过....
“对不起，千寿郎......我.....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是我失态了呢，对不起.....”
“还有炭治郎也是.....”
“稍微等一会好吗？咦，好奇怪啊，眼泪止不住.....”
“哈哈，大概是手上沾到芥子了吧.....”
一片朦胧的视线里，千寿郎单薄细小的身躯突然抱住了我。
“没关系的！”
少年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姐姐不是也说过吗！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
“所以，所以.....”
肩头是少年温热的眼泪。
“不要，再一个人撑着了.....”
“对......”
【有时候比起道歉，说谢谢更好哦！】
我拥紧少年的肩头。
“不。”
“谢谢你......”
“谢谢你，千寿郎.....”
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泣了。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撑起一切了。
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
可我还是......还是.....
原来人，是远远做不到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的。
*
“有关父亲常看的书籍，我还是有些印象的。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找看。”
在我流掉几乎是这十九年最多的眼泪之后，千寿郎站起身向炭治郎微微致意，便出了房门。
杏寿郎的遗言另有一部分是关于这位少年的。
炎柱家代代相传的手记，很有可能记载了关于炭治郎家传呼吸法的线索。
我看着千寿郎和服上明显湿掉的大块印子叹了口气。
反过来让年纪比我小的弟弟安慰我，作为姐姐，真是失格了啊。
“那个，水木小姐.....”
炭治郎在一旁看着我出了声，眼神颇有些古怪。
“啊，抱歉.....对不起啊，你也觉得我挺丢脸的吧，在客人面前哭成这样.....”
我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眼睛和鼻子仍有些酸酸的。
“不，不是的！我没有这么认为！”
少年连忙大声争辩道。
“还是觉得我说杏寿郎坏话了？所以不算是个好人？”
“不是的！水木小姐没有恶意！那也不是坏话！”
“你怎么知道呢？”
少年直着身子大声解释，见我仍是一脸不信的样子颇有些手忙脚乱。
“因为我能闻到！我鼻子还是很灵的！”
嗅觉.....出色吗？
视野之中少年苍白的脸色硬是因为激动泛上了些红色，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我急忙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一下，万一因为情绪激动让伤口恶化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了，现在冷静下来了？”
“是，是的，非常抱歉！”
“那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是的。”少年点点头，“是关于......”
“久等了！”
千寿郎手里拿着一本看上去颇有年代的书籍拉开了障子门，也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虽然很在意他要说什么，目前看来只能搁后再议了。
“应该就是这本了.....”
递给炭治郎的书本封皮上写着《二十一代目炎柱手记》，看来应是代代相传的珍贵书本。
“不知道其中是否记载有炭治郎先生想找的东西....”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少年向千寿郎鞠了一躬，随即翻开了这本古老的书籍。
然而内容，却让我们大吃一惊。
明明封皮还是完好的，可内容几乎全被撕毁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内容。这本应是代代相传保管的重要书册，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多半，是父亲撕毁的吧......”
是伯父.....
“抱歉，你明明专门来了这一趟，结果什么线索都没能得到.....”
“没关系的，毕竟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那就是，要继续磨练自己。问题还是出现在我自己身上.....”
“无论多么痛苦，多么不甘，都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挣扎着奋力向前。”
少年握紧了拳头，深红的瞳孔中是蓬勃坚定的火光。
“我一定，会成为像炼狱先生那样强大的柱。”
“......”
【我从那个少年和他的妹妹身上，看到了希望！】
【我相信那个头槌少年的志气！也相信他们的毅力！】
你的选择，没有错。
你的信任，没有辜负。
他身上，燃烧着杏寿郎交托给他的火种。
燃烧着杏寿郎交托给他的信念与希望。
“我会期待那一天的。”
临行前，千寿郎将杏寿郎的刀锷转交给了他。
“这，这怎么能行啊，这可是珍贵的遗物啊，我......”少年急忙想将刀锷推给我，又被我推了回去。
“收下吧。我想，杏寿郎应该也是这么期望的。”
“可是，水木小姐，你难道不需要炼狱先生的.....”
“我不用哦，”我摇摇头，抚上腰间的日轮刀，“我已经.....”
【水木大人，您定做的那个刀锷，已经完成了。】
【......】
【还.....需要吗？】
【......要的。】
【为什么不要？】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帮忙......】
“水木小姐？”
“收下吧。”我将刀锷放在少年手中，“千寿郎也是这么希望的。”
“它一定会保佑你的。”
“......”
“谢谢......”
少年郑重其事的将刀锷收进了怀中，向我们深深鞠了一躬。
“还有，水木小姐，关于刚才的事......”
“......千寿郎，你先进去吧。”
“姐姐？”
“我和炭治郎稍微还有点事。”
“嗯，我知道了......”
我看着千寿郎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这才转向少年。虽然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炭治郎明显不擅长撒谎，所有的东西全写在了脸上。他看着我的目光，让我第一直觉这是不能被千寿郎知道的事。
“你要问我什么？”
“水木小姐。”
“怎么了？”
“关于无限号汽船......”
......
“......我知道了。”
我深呼吸了几口，让寒冷的空气稍稍抚平下躁动不已的神经。
我的直觉没有错，这果然是不能让千寿郎知道的事，或者说，被他知道以后会很担心我的事。
不能给这孩子造成心理负担。
“谢谢你。”
但我还是由衷感谢，他带来了这个消息。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
少年向我挥了挥手，踏上了回程的路。
“炭治郎！”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
“是？”
少年回过神来大声应答着。
“我相信和认可你的妹妹，作为鬼杀队的一员了！”
“！”
“我相信杏寿郎，所以，我也相信你！”
“既然他认可了你，那就绝对不会有错！”
“所以......”
他身上反射着灼灼的日光，深红的短发像是一簇蓬勃的炭火。
“走你认为正确的道路就好！！”
“挺起胸膛活下去吧！！”
“不要，辜负杏寿郎的期望！！”
“.....是！！”
少年大声应答着，向我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我一定，不会辜负炼狱先生的期望的！”
我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背影，叹了口气，攒紧了胁差，脸上的神色渐渐阴冷下来。
少年带来的消息，犹如一根烟火上的引线。
有些事情，到了必须要完成的时候了————
“姐姐，炭治郎先生和你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呀，就是一些鬼杀队日常的事。”
“是吗？”
“对。”
只是......
我抚摸着少年蓬松的发顶。
在那之前，还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不得不做的准备。
所以，再等等吧——
到时候，我一定会亲手——
作者有话要说： 1. 辜月：旧历十一月的别称
2. 文前句子来自《古今和歌集·卷十四·恋歌四》，作者不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