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雨》西木皮

4、第4章

　　和谢珊云小巧整洁的屋子不同，眼前的房屋仅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此处的独居人多半是个无法将自己照顾好的人，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高到了脚踝。
　　“请问有人在家吗？”
　　根据四喜的请求，谢珊云站在两步外的距离静静地等着。
　　“请问有人吗？”
　　久久没听到门内有动静的四喜用比方才大的音量再度敲门。
　　难道是出去散步了？亦或是睡觉时忘了熄灭蜡烛？
　　“你是谁？”
　　正当四喜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时，门的对面传来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小孩子。
　　“我是从今天开始成为送信人的四喜。”这次四喜聪明地知道了先表明自己的身份，要是又稀里糊涂地被当做客人招待一番，天亮之前必然完成不了工作了。
　　“不要害怕，姐姐不是坏人哦。”
　　独自居住的小孩子半夜被陌生人敲门肯定会害怕吧。
　　“看到门中间的细缝了吗？”
　　“看到了。”白日里可能会被忽视，可透过门缝透出来的灯光在黑夜中就十分显眼了。
　　小孩子一个人住肯定会很辛苦吧，下次带一些修补房屋的工具来吧，四喜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把信从那里塞进来。”
　　什么？这个门上的细缝难不成是特意为收信存在的？
　　果然是被当成坏人了吗，四喜的内心微微有一点失落。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还好有云姑的灯笼提供光线，要不然只能借着门缝透出来的光找信了。
　　“江朔。”真是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愿多讲。
　　“小朔，我叫四喜，你可以叫我四喜姐姐哦。”
　　门对面的江朔沉默不语。
　　“小朔，离门远一点，我要把信塞进去了，不小心戳到你就不好了。”
　　虽然和成年人交往没什么经验，但四喜自认为她在小孩子面前绝对是一个好姐姐的形象。
　　等不到屋子里有其他动静的四喜决定赶去下一家了。
　　初次见面不被相信是很正常的，不对，她连面就还没见过，下次带着好吃的糕点来吧。

　　“四喜也觉得江朔这个孩子有点难相处吧？”
　　“一点也不觉得，我小时候也和小朔一样怕生，总以为不认识的人都是坏人。”
　　“咦？依妾身来看，四喜是太缺乏对陌生人的警惕了。”谢珊云诧异地说。
　　“有吗？”
　　“没有最好。要妾身说的话，有警惕心才是好事。妾身在女儿懂事后就一直教导女儿……”
　　后面的话四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没有任何记忆的她怎么会说出自己小时候和小朔一样的话呢？

　　“阿喜，这是陆哥哥，以后会经常来陪阿喜玩。”
　　尽管脸变得稚气，这就是好几次出现在她脑海里场景的那个小男孩。
　　“阿喜”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吗？和她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喜字。
　　抱着妇人大腿躲在其身后的小女孩睁大眼瞪着陆家少年。
　　“哎呀，子恒这是刚见面就被阿喜妹妹讨厌了吗？”另一位妇人说着。
　　子恒？少年叫陆子恒？
　　“子恒不是特意去辉记糕点铺买了阿喜最喜欢的绿豆糕吗？不要害羞拿出来呀给妹妹呀。”
　　陆子恒从仆从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点心盒，送到阿喜的面前，后者马上就松开了紧紧抱住大腿的手，迅速地接过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用鼻子闻是不是辉记的味道。
　　“阿喜从小就是个小馋猫，让子恒见笑了。”妇人轻轻地拍小女孩的头，“得了子恒哥哥的礼物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谢谢子恒哥哥！子恒哥哥最好了！”
　　显然，小馋猫只需要一盒绿豆糕就可以被完全收买。

　　“四喜？”
　　这边说女儿说道兴头的谢珊云一个转身才发现本该在身旁的四喜呆愣地站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赶紧回来看看人怎么了。
　　“啊？”被肩膀上的手惊醒的四喜一脸茫然地看着谢珊云。
　　“你突然站在这不懂，叫了几次都没反应。”
　　“抱歉，云姑姑。”她完全没有意识到。
　　“四喜既然叫妾身一声云姑姑，自然是不必跟妾身客气。你要真跟妾身客气，那妾身非得气坏身子了。”谢珊云开玩笑地讲。
　　“对不起。”好像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能说什么。
　　“好了，去下一家吧。”
　　看着情绪低落的四喜，谢珊云也无意继续打趣她了。

　　到达第三户人家的四喜在门口惊讶地合不拢嘴。
　　“好大。”
　　乡村里会有这么大的宅院吗？这真的不是在城里的大户人家吗？
　　门口的石狮子就算在夜晚里也有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比人高一倍的大门散发出闲人不得接近的威压，就连门外的路都被铺上了石板。
　　偏僻的小村庄有这样一座房屋，违和感太强了。
　　“咚、咚、咚。”
　　用铜环抠门里面的人真的能听见吗？四喜心中有一百个疑惑，可这又是唯一的办法。
　　“哐。”
　　门开了。
　　四喜做好了用最大嗓音叫喊的准备却没想到只敲了一次就立刻有人来开门。
　　门口挂着的大灯笼清晰地照出来人的影子，是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
　　丝质柔顺的衣服，金丝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头上的玉冠也非寻常之物，果然是一位大少爷。
　　“我是……”
　　“咚！”
　　自我介绍被粗暴的关门声打断。

　　难道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她做了什么让对方深恶痛绝的事吗？
　　在继续敲门还是等一下再继续敲门犹豫的四喜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请求谢珊云不要对她的工作提供帮助。
　　“你是新的送信人？”
　　太好了，虽然态度恶劣了一点但能交流。
　　“对，我叫……。”
　　“把信放到左侧小门上的箱子里。”
　　“啊？”左侧的小门上果然有一个小箱子。“请问客人你的名字是？”
　　小挎包里还有两封信，分别是“云奕”和“林斯君”。
　　“客人？你在听吗？”
　　没有得到回答的四喜又问了一次，但对方好像已经离开了。
　　“云奕。”最终等到的是谢珊云的回答，“小少爷叫云奕。”
　　“谢谢云姑姑。”
　　四喜小跑着去箱子里放下信封上写着“云奕”二字的信。
　　要是没有云姑姑在，她可就只能二选一了，要知道百分之五十的出错概率可是很大的。

　　“小少爷不喜欢女性，你不要在意。”
　　在去往最后一户人家的路上，谢珊云察觉到了四喜的窘态。
　　“怎么会这样？”
　　江朔是小孩子她还有应对的办法，本就没有与同龄人交往经验的四喜还在烦恼该如何与云奕交流，谢珊云的一番话让她彻底失去信心了。
　　“小少爷就是那样的。”谢珊云跳过了四喜的问题，“得抓紧时间去最后一家了。”
　　“嗯。”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工作，“云姑姑，那边不是还有一户人家吗。”
　　云奕的大宅院后面有一户人家亮着灯，为什么断定最后一户人家不是那里呢？
　　“四喜不必担心，打妾身来到这里后从未听说过那里有收到过信。”
　　“是这样的吗？”
　　就算不问最后的收信人名字也能断定不在那里吗？尽管心中仍有疑惑，四喜还是安静地跟在谢珊云身后。

　　这……这里住的是公主或者皇子吗！？
　　心中的情感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吃惊来形容了，本以为云奕的大宅院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最后等着她的是宫殿。
　　四喜远远的看见了高处的灯光，还以为是住在山上的人家，近瞧才明白是一座阁楼。
　　“是不是惊得合不拢嘴？”谢珊云看见四喜的反应，想到了自己也曾是这般反应。
　　“对！”除了狂点头，四喜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语句才能完美贴合自己此刻的心情。
　　如果这里也像云姑姑说得一样是一人独居，那敲门声根本不可能传到主人的耳朵里吧。
　　有丧气的想法是一回事，可总得要试试看才知道。

　　“请问有人在吗？”
　　这是她最大的声音了，还好方圆几里没有其他住家，肯定会被投诉半夜扰民。
　　“汝为何人？”
　　好快，四喜还没来得及第二次大喊，眼前就出现了一位身着华服，头戴金钗的美人。
　　或许公主殿下就是这个样子吧，四喜呆呆地望着对方。
　　“汝敲门所为何事？”美人些许不耐烦地讲道。
　　“啊。”居然在第一次见面的客人面前走神了，“我叫四喜，是新的送信人。这是您的信。”
　　最后一封写有“林斯君”三字的信安静地躺在小挎包中。
　　“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林斯君接过信留下一句话就从门口消失了。

　　信顺利送到对方手上，应该没有被讨厌吧，四喜惶惶不安地想着。
　　也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这么大的宫殿里行走，只等半刻是做不到的吧。
　　“这是赏你的。”
　　正当四喜胡思乱想之际，林斯君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个小木匣。
　　“嗯？”她有点弄不明白情况。
　　“谢恩退下吧。”
　　话虽这样讲，林斯君说完话就关上了门，一点也不给四喜留下反应的时间。
　　关门声在耳中延绵不绝，谢珊云笑眼弯弯地盯着她，夜晚的凉风丝丝入骨，皎洁的月光终于冲破云层的束缚。
　　此等良辰美景，四喜的心中除了问号再也装不下其他。
　　真是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