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依旧》三月下扬州

4、金色的眼睛

　　“二位公子，请随我来。”等人都散尽了，红音便领着沈慕二人往偏殿走去。

　　红音沿路向二人介绍药师谷的地理分布，“药师谷里分前院和后山，前院又分主殿、偏殿、和乾明殿，以及谷主和各位公子休憩的庭院数十处，在这药师谷里，二位想去哪都行，只是不要去乾明殿。”

　　“这是为何？”郑知远疑惑道。

　　红音微笑着看他，“公子是红颜，自然该惜命。”
　　于是郑知远识趣的噤声了。

　　正殿前繁华奢靡，便殿却朴素了许多，甚至有些萧索，殿门紧闭，直至红音将殿门打开，让二人先入殿内。

　　偏殿未设朱窗，也未掌灯，应是经久未见阳光，殿内阴暗潮湿。红音等二人进去，便关门退出去了。

　　便殿内光线幽暗，沈慕仅能堪堪瞧见郑知远的方位，四周望不见边际，不知这偏殿室内是多大。

　　“红音姑娘，这是做什么呀？”郑知远凑到门前，朝门外的红音喊道，却无人应声。他琢磨不透，便抬脚想站的离沈慕近一些，以便相互照应，“少爷，我能离您近一些吗？”

　　“过来吧。”沈慕应道。等郑知远凑到他身边，便与他往殿内走去。

　　眼前视线极不明朗，依稀可见摆放不明的屏风。

　　沈慕走的很慢，周围过于寂静，让他有些不安。

　　没一会儿郑知远就按捺不住了，“少爷，能跟您说会儿话吗，我有点害怕。”

　　沈慕没理他，郑知远却不敢停下来，“少爷我想想还挺对不起您的，我其实也不讨厌来这药师谷，比起之前在那个恶霸手里苟且偷生，在这好歹能让我吃好穿好，虽传言说谷主……那个啥，严厉了些，但她还是十分好看的，怪我不够好，您把我买下来，我还把您也搭了进来，想您与夏小姐青梅……”

　　走在前面的沈慕突然转身捂住了他絮絮叨叨说着的嘴，郑知远不解的望着他。直到他发现自己安静下来后，四周蓦地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很轻，从黑暗中传出来，像风吹过萧索的落叶，也像有人被拖在地面上行走，令人毛骨悚然。
　　郑知远眼前的沈慕是前所未见的戒备，他眉头微皱，小心的听四周的声音。

　　“唔……唔！”郑知远突然用力想把沈慕的手从自己嘴上抓下来，他惊恐的看向自己的前方，沈慕的身后，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是盯着他的，数不清的，金色的眼睛。

　　郑知远把沈慕的手拉下来，惊叫出声，“少爷，有蛇！全都是蛇！”

　　沈慕急转过身，映入眼帘依稀可辨黑白相间的蛇身，高约三米，看不清盘旋在下的蛇尾有多长。沈慕粗略看了一眼，大概有十余条。

　　“快走！”沈慕拉过吓僵住的郑知远，寻着来路跑向偏殿门口。身后巨蛇窸窸窣窣，追得不紧不慢，没一会儿便拉开了距离。

　　但殿门无法打开。

　　郑知远已快要吓得崩溃，他自小只学些琴艺，哪见过这样的场景，用力拍打着殿门，希望红音能回来把二人放出去。

　　“少爷，少爷你会功夫吗？”他转头看向沈慕，沈慕防备着逐渐逼近的巨蛇，摇了摇头。

　　郑知远吓得快哭了，“那怎么办啊！咱俩是不是要死了！我还能收回刚才的话吗我现在好讨厌这里……啊！”

　　伴随着郑知远凄厉的惨叫，沈慕面前的郑知远身体被一条巨蛇紧紧缠住，那蛇张开嘴，尖利的牙齿如刀般刺入了郑知远颈后。顿时血流如注。

　　郑知远又惨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于是那蛇松开了郑知远，阴测测的转向了沈慕，蛇信子几乎要伸到他脸前。

　　沈慕却突然有些疑惑，望向郑知远的伤口，若有所思。那伤口看着吓人，位置却绝不致命。思索片刻，他伸出左手，本是手肘外侧向上，快递到巨蛇面前之时，却又突然将手反转过来，手心向上递到了那蛇嘴边。

　　那是喂食的姿势。

　　巨蛇歪头看着他，似有些迷惑。随后猛地上前张口咬了下去，毒液很快渗进了沈慕的血液里。

　　可却如他所料的，巨蛇很快又松开了他，与其他蛇一起回到殿内深处去了。

　　果然。
　　原来温养着血脉的内力，逐渐受到了外来力量的强烈压制，最终被压迫至无处可躲，终于消失殆尽。

　　昏睡的感觉袭来，沈慕手撑着殿门逐渐滑落下去，手上鲜血沿着门缝滴落，昏迷前的眼睛里却饱含笑意。

　　花暖谷主，倒是喜欢玩些小把戏。

　　沈慕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室内装饰不多，却显得格外雅致，他抬起左手，之前被那巨蛇咬过的伤口已被包扎好，入眼是洁白的绷带。

　　“醒了？”花暖倚在床边的长椅上，虽是笑着，眸子里却如冰霜，“慕公子当真好手段，三十余人进过那偏殿，只唯你一人仅伤了一只手。”

　　她站起来，走至沈慕床边，翻身上床，压在了仰面躺着的沈慕身上，她小巧精致的鼻尖几乎贴在沈慕脸上，于是那人眸子里的星河，尽数散在她的眼里。

　　饶是花暖谷主也想不明白，这人长相绝算不得多么英俊，却怎么生出一双这样的眼睛，满是星辰，似是情深。

　　“运气好罢了。”沈慕被她压着也不恼，“倒是劳烦谷主特意来看我。”

　　“我是好奇，”花暖伸手覆上他的侧脸，“你怎么知道，我本有许多方式废去你们的功力，可我偏想吓吓你们？”

　　“谷主说笑了，”沈慕轻轻皱眉，似是在思索该如何措辞，又说，“我不知道谷主竟是如此——蕙质兰心。”

　　花暖却不笑了，望着他的眼睛里尽是冷意，“慕公子是不是觉得知晓了一些我所谓的秘密，便觉得我会待你不同？”

　　不等沈慕回答，花暖翻身而下，不远处红音便走过来为她整理衣裙。花暖背对沈慕，声线偏冷，“听说慕公子自幼丧母，沈家现在只剩令尊？”

　　沈慕望向那女子的背影，那人绝世独立，却也冷酷无情。在花暖快走出房门时，沈慕出声问她，他声线本是偏冷，此刻却带上了几分柔情，“浅浅……她怎么样了？”

　　女子脚步未停，只说，“那慕公子不妨学学如何使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