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斯坦的救赎》狐狸的爪子

4、第 4 章

　　小鸟啾啾叫起来，秋天和冬天在无波无澜中过去。我伫立在河谷中，能够十分清晰的听见冰川的碰撞声和破裂声，还有河流开始缓缓流动的水声。万物都开始复苏了，不久衰败的大地又会春意盎然，鹿在丛林中蹦跳，鱼在湖水中嬉戏，苍鹰在峡谷上空盘旋。
　　时间是一剂让人平静的良药，怪物已经很久没有动静，我猜想他要么是受不了阿尔卑斯山的苦寒离开了，要么是已经回到本属于他的地狱了。但他依旧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我心脏，午夜梦回惊醒时，总是恐惧窗外会再次出现两只黄澄澄的眼睛。
　　在闲暇的时光里，我思考了很多事，大部分都是关于自己的过去，从记忆之初的童年到17岁去英格尔斯塔特大学读书，我都生活在日内瓦，在熟悉的亲人朋友之间，大家彼此关爱和睦。上大学后，我醉心于知识的获得，实验的奥妙，更是疯狂到试图创造生命。实际上我确实是成功了，如果我的实验成果不是那样面目狰狞的非人怪物，而是和正常人类外观一致的生物，那我和现在的境况会大不相同，我的成就会让世界瞩目，我凭一己之力跨越神话与科学的山峰。
　　事与愿违，我制造的只是个丑陋的魔鬼，我禁不住怀疑：他是一种生命形态吗
　　我的思想朝怪物滑落过去。
　　第一次见到获得生命的怪物，我就被吓了一大跳，惴惴不安，慌忙逃走了。谁见了他那副可怕的样子都会忍不住逃跑的：怪异扭曲的身子，动物一样的眼睛，皮肤遮不住肌肉的面部。
　　在我和他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谈话中知晓，他在流浪的过程中受尽了人类的敌视与仇恨，人们只要一看到他就会开始谩骂尖叫，勇敢些的人会拿起武器来对付他。接下来的事让人心碎，他因为仇恨蒙蔽而掐死了我的侄子威廉，当他叙述完这件事，我心里不仅是愤怒，也有对他的同情，他表现的多么可怜，因为被不公正的对待所以迁怒了一个孩童。听完他的话，我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再为他制造一个同伴，他保证他们会去荒无人烟的地方度过此生。
　　再之后呢？我在荒岛上开始实验时，他骤然出现在我面前，监督实验进程，我本就心神不宁，后悔答应再制造出一个怪物。一看到他那副样子，我愤怒的把他未来同伴的躯体扯碎撕烂，用厌恶的语气咒骂攻击他。作为报复，他夺走了我最好的朋友克莱瓦尔，一个青春洋溢，前途光明的年轻人的性命！我一想到这件事，仇恨再次汹涌而来，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拼凑不出完整的躯体！
　　当时我也是这么做的，带上武器穿越峡谷越过高山的去寻找他，结果怪物没发现，反而一场雨让我昏倒，被别人送到家门口才堪堪保住性命。我悲剧的人生都是因为这个怪物，他带着永恒的地狱跟在我身后，等到我最疲乏的时候把我吞没殆尽。
　　随着对记忆的深掘，我又想起在那场让我昏倒的大雨中也见到过怪物，不过还没等他走近，我就体力不支昏迷了。他怎么不在那时候进行他的复仇，或者还是可笑的准备践行诺言等待着我的婚礼，要在最幸福的时刻把我拖入痛苦的深渊。
　　我推测是怪物把我送回家，他既然对我有着深深的仇恨，又怎么可能看我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可惜怪物等不到我的婚礼了，我已经发誓不会与任何人结合，与我有牵绊的人都会染上我的厄运。
　　我又被情绪控制了，我应该理智的看待怪物，把自己当作置身事外的人，才可以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不得不承认，每次对怪物心生厌恶，都是因为他的外貌，那是一张任何语言与形容都描绘不出的充满邪恶与丑陋的脸。是我，赋予他生命，也是我给了他那副备受歧视的外表。我常常忧郁的哀叹自己的命运，可怪物的生命又何尝不是悲惨的呢，在他的诞生之初，就遭到他的创造者的抛弃。拥有和人类一样的灵魂，人类却对他只有恶意。而这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不管是这个怪物的生命，还是人类对怪物的歧视。
　　对怪物负责的人本该是我，我却可耻而懦弱的逃避了。由此遭遇了一连串的不幸。
　　那关于这个怪物的故事因为他的消失就到此为止了吗并没有。
　　我要结束这一切，消除怪物对我和对其他人的仇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只希望父亲，伊丽莎白和弟弟，和其他无辜的人，不要再因为我的连累受到伤害。
　　要是怪物还活动在我的周围，那么见他一面应该很容易，但是怪物不能被我的家人看见，我必须为我们的谈话找个隐蔽的地方。这本是一件极其轻松的事，可我是盲人，就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我只能求助伊丽莎白。
　　“春日的风景很好，我想离大自然更近一些。”我向伊丽莎白撒谎，“你能带我去阿源农河的源头逛逛吗？“
　　伊丽莎白轻松的答应了。
　　我继续问：“到时候我想一个人单独呆会儿，可以吗”
　　“维克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可以不发出声音，你可以当作是你自己一个人。”伊丽莎白语气柔和却坚定。
　　“我保证自己不会乱跑的，只是想散散心，除了呆在房间里，我去哪都要人陪着，太压抑了，不是吗？”我企图软化温柔的伊丽莎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甚至可以说，我比了解自己更了解你。”她停下来，似乎在思考措辞，接着用更低的声音问：“你是打算抛下我们吗？你最亲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