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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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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辞君愣愣回头,就看见那个人一袭浅色蓝衫,肩头是熟悉的卷云绣纹,墨色绣纹布满左肩。
他扫了眼温寻音冷意逼人的脸,心中淡淡地,什么感觉也没有。果然脸表情都同前世一模一样。
若说孟辞君对随月是恐惧和厌恶,这个人,他自己也分不清道不明,只知道前世自己顾念师徒恩情,对他千好万好却从不敢说出来,最后被一剑穿心是又痛又恨。
最后,当他看到温寻音眼角的泪的时候,耳朵“嗡”地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分崩离析,碎成琉璃,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他重生之后,对这个人的感情,也是一片空白。
“你方才说什么?”温寻音又问。随月噤声旁观,孟辞君一时语塞,慌不择言道:“我,我说清云总有一天被我拿来积灰......”
温寻音没有为难他,只皱着眉继而问:“怎么喝酒了?”
孟辞君笑了。
都是拜你所赐啊。
“想到了,就喝了。”他冷冷道,“师尊无需管到这个地步吧。”
温寻音一愣。
袖中指尖发紧,他浅薄地应了声:“的确不需要管道这个地步。”
孟辞君把玩着酒坛:“师尊有事要问?”
温寻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原来自己只要一出现在他面前,就被他认定是有事相求。
为何这样想他?温寻音徒劳地张口想解释,结果话到嘴边就换成了另一句:“上次剑宗的魔族,你不该除。”
孟辞君没有反驳,只抬眸看他,许久,干涩道:“不除他,死的就是我。”
温寻音话出口就后悔了,看孟辞君的样子是伤得不轻,自己这张刻薄的嘴偏偏不收控制地说出伤人的话。
“总言之,剑宗要套的话,你该如何?”温寻音将话说完,心头又是一颤。
“自有办法。”孟辞君垂头去看酒坛里黑洞洞的缺口,看到随月不知何时又放了酒在桌上。
他想让随月再先喝一口,却发觉随月已经退下了,他只好托着酒坛抬眸,就看到温澜清的手覆上自己的酒坛:“别喝了。”
孟辞君看着那只手,呼吸一滞。
就是这只手,取着剑柄,冰冰凉凉的剑锋一点点没入心口。那张脸,当时没有丝毫感情,甚至那双狭长的眼中满是厌恶。
孟辞君抬头,却看到温澜清的表情上只有忧心,蹙着眉,恍惚间孟辞君以为自己是真的醉了。
伪君子,假真心。
孟辞君感觉道道回忆似刃冲撞他的理智,他不敢流露杀意,可是心底的愤恨恼火一瞬间直往上冒。
算什么?这算什么!
当初这般待自己,现在又要关心自己?
孟辞君咬牙,拔出塞子在温澜清面前将酒再次喝得一滴不剩。
看着温澜清的眉心更加紧缩,他满足地将酒坛随手丢在地面,酒坛“骨碌碌”地在地上滚着,“啪”地声撞在桌角。
一时间静得就剩酒坛的回音。
“早些想到办法,宗门等不了多久。”温澜清转身冷冷道。
随即大步流星地踏出门槛。
孟辞君眯眼,支起身子,猛地喉间一阵腥甜,竟硬生生呕出血来。
鲜红顺着桌沿一滴滴落于酒坛上,宛若勾勒出朵朵梅花。
孟辞君愣愣地跌坐在地上,前世好像没这么严重啊?怎么就血上肺腑了?记得前世因为这件事同温澜清大吵数次,便干脆什么都不插手,什么剑宗魔族也懒得管。
现在自己只想要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做十足的昏君。
所以朝政他完全不打算干预,主要的就是......将剑宗的魔族一个个挖出来,除去剑宗这个最大的隐患。
温澜清分明是个聪明人,竟然眼皮底下的反倒看不清,剑宗早已不是三千年前的剑宗了。
他所说的魔族,在剑宗简直一抓一大把。
孟辞君意念一动,手掌翻转,一把宝剑“嗖”地穿过窗户,稳稳停在掌心上方。
许是心境不同,飞剑再没激动地嗡嗡震鸣,而是周身环绕璀璨白光,看似净明,实则在白光中包裹着赤色,是嗜血的暗红。
“听弦。”他轻声唤道。
当初他满怀期翼拔出这把剑,温寻音问他取什么名字时,他毫未犹豫地取下听弦二字。
所谓听弦寻音,寻音听弦,这名字,无时无刻警醒这他的无知可笑。
温寻音从未领情过,终弦断音绝,他日日忧心天下,结果天下未亡,自己倒落个陨落于世不留游丝的下场。
天下黑白难分,他只能自求周全。
“剑心为何心,剑道为何道。”孟辞君一字一句道,“吾曾言剑心为诚心,剑道为正道。”
“今更正剑心剑道之意,天地为鉴。”
“剑心为邪心,剑道为诡道。”孟辞君停顿片刻,“不求天下大义,只求自为平安。”
听弦迅速地颤抖起来,许因先前自己心中为天下苍生的心思太过坚定,而今心境变动太多,同剑通剑心已经很是艰难。
听弦显然不接受,抗拒地扭动着。
孟辞君眸中阴暗愈发浓重,瞳色渐渐染上深紫的瘴气。
剑渐渐平息下来,白光流转,剑柄随之从朱砂色转为瘴紫。
心性不同,剑随之而变。
孟辞君握上剑,感受听弦剑锋处,果然比平日里要凌厉千百倍。
他自认重生一世了无牵挂,但心底的怨气是抵挡不住,竟然以瘴紫色的样子浮现在剑上。
剑如镜,以示心,孟辞君冷笑,不知道杀了那些陷害自己的人,这怨气会不会消失,先前通剑灵,改剑心,为的就是不走曾经的老路。
他走出寝殿,周身剑气锋芒毕露,将院里的花草打得七零八落。
“啧啧,帝君这是多大的火气,连花花草草都不放过。”感叹的一声带着戏谑传来。
孟辞君一愣,剑心刚改,剑气难以控制,伤着周围的东西是难免,让他惊讶的是面前这个红衣男子。
火红的折扇在素白的掌中不停摇动着,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洁白的额头和眉毛底下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这个打扮,活脱脱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孟辞君却忽地正色:“蝶命仙人。”
要说前世生死不惧,唯独惧的,就是这个人。
因为孟辞君见过他漂亮皮囊下的心狠手辣,知道只要这个人想,将这天地翻个面都可以。
孟辞君也不是没想过可能是蝶命仙人将自己重生,但是蝶命仙人向来不干涉凡间政,自由洒脱,哪任君王当值他就辅佐哪位,而且整日流连青楼妓院,当真为好色之徒,不可能会耗精力在自己身上。
何况,这并非重生,而是逆转时空。
“咦?你的命格呢?”蝶命仙人的瞳孔紧缩,“本仙竟然连你的命格都看不清了?”
孟辞君早就有所预料,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无妨,有没有命格对我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重生本就逆天而行,命格消失意味着无法判定吉祸,可惜这些事情他前世都已经经历,无需再知晓。
不同的就是前世他一直待在寝殿修炼养伤,小心翼翼,如今却懒得管法术丧失多少就到处晃悠。
“帝君心可真是大的很,没了命格还那么气定神闲。”蝶命仙人红扇摇得更欢了,“今年帝君打算收几个后宫姐姐啊?”
“不收,人太多了。”
“真是小气。”蝶命仙人“啪”地声合了扇子赌气道,“小气鬼喝凉水小气鬼喝凉水......”
“......你以为女子是白菜吗?别老作践人家。”孟辞君暗暗翻了个白眼。
前世就是他一旁旁敲侧击,收下大批女子,日日扰得他不得安宁,蝶命仙人倒是天天流连花丛不亦乐乎。
孟辞君本来就忙,每日每夜的工作批奏折,哪里有闲工夫陪这些女子,都是让蝶命仙人替他安排,结果不到半月,就传出清云帝君极好美色之说。
当年不在乎,不代表现在不在乎,前世不要脸,不代表现在他也不要脸啊!
“帝君要重得命格,可去鲛山。”蝶命仙人难得正色道,“鲛鳞可改命。”
孟辞君盯着他看了良久:“命鳞?”
鲛人自出生就有三片命鳞长于脖颈,但凡失其一便会死亡。
这三片命鳞,又分作生鳞,顺鳞,逆鳞。
小时候听温澜清讲课时说生鳞予人以生,逆鳞予人以逆,顺鳞予人万境以解。
世间更是传出这三片命鳞可让人长生不老的传闻,富人出高价派人夺命鳞长生,硬生生将这满山鲛人变作枯骨。
原本山水繁华的鲛山,自此死气沉沉,孤寂可怜。
孟辞君从小不信有什么让人不潜心道法就可以一步登天长生不老的东西,这留言却偏一时兴起,压都压不下去。
恼怒之下他一拍桌,在朝廷下令:凡登鲛山者,杀无赦。
这才勉强压住这些蠢蠢欲动的凡心俗子。
而现在,他亲自去鲛山?开什么玩笑!蝶命仙人一副悠然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想到孟辞君是个君王,自己立法自己破法的后果。
“蝶命仙人觉得若我做了,这君王的权威该放在何处?”孟辞君觉得搞笑。
“权威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蝶命仙人轻飘飘安慰,“你看我的权威也没有不是吗?”
孟辞君气得快吐血:“你本来就没权威。”
剧中人不知,孟辞君他现在同蝶命仙人的对话,根本就不像君王与臣子,更像兄弟之间打打闹闹,惊得四周路过的仆役吓出一身冷汗。
随即一个传言再次酝酿起来:清云帝君一夜转性,一夜傻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