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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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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最近赶项目,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半个月,终于尘埃落定,部门里商量着晚上聚餐,顾乾作为项目组长不好推脱,只好跟着去了,结束已经晚上九点多。
部门聚餐,没有领导,纯属娱乐放松,又有同事带了不错的红酒,大家喝得有点嗨,到散场,他已经有点头晕。
趁着红酒的后劲儿还没上来,他赶紧打了个车回家,但上楼时已经有点看不清电梯按键的数字了。
出了电梯到家门口,拿钥匙怼了半天也没怼进钥匙孔,直觉得眼前好几个钥匙孔乱晃,插哪个都插不进去,导致他怒气冲冲地准备拍门,头昏脑涨的控制不好力气,没轻没重地一巴掌拍下去,门刚好从里面打开了。
顾忘初听见门口钥匙响了半天也没见人进来,便开门看了一眼,结果便差点被顾乾扑到地上去,手快地扒住门框才撑住身前这个大个子。
顾乾弓着背趴在顾忘初肩膀上,满身的酒味钻进他鼻子,熏得他皱了皱眉。
“哥,你这是喝醉了吗?”
顾忘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到趴在他肩膀上的人好像蹭了蹭,然后才含糊不清地说:“没醉,就是有点晕。”
他被蹭得心头一晃,六神无主地说:“那……那我扶你去休息会。”
“嗯。”顾乾重重地把一口热气全吐在他脖子里,然后才撑着他的肩膀站直身体,被他扶着往屋里走。
顾忘初被这口热气烫得腿都差点软了,经过客厅,他看了看沙发,犹豫了一瞬,扶着顾乾换了个方向进卧室。
旁人看来从小到大都是初初依赖顾乾,但其实,感情是相互的,酒精让他的脑子不清明,也让他遵循着自己的潜意识,卸下防备,任他摆布,即使他知道沙发才是他的床,脚步也还是随着初初的意愿,走到卧室的单人床边。
顾忘初扶他坐好,出去给他倒水,回来的时候,顾乾已经仰面躺到床上,鞋没脱,一只脚已经蹭到床单。
初初摇了摇头,明天醒来肯定要嫌脏,走过去想扶他起来喝水,但他头晕得只想睡觉,感觉到有人拉他,便闹脾气似的拂开别人的手。
顾忘初只好轻声叫他:“哥,喝点水再睡,舒服点。”
这声音有引力似的,顾乾竟然扛着酒劲儿清醒了一瞬,他爬起来,坐在床沿,就着顾忘初的手喝了几口,然后便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初初,目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
那目光让他紧张,让他觉得浑身血液都被他看得凝固不通,结巴着问:“哥……你……你看什么?”
顾乾忽然有点傻气地咧开嘴笑了:“我的初初真好看。”
顾忘初被这句话撩得心头乱跳,即便顾乾进来的行为让他一直不停地暗示自己,顾乾真的只是把自己当弟弟,真的从来都不是他自己想的那样,但仍然经不住着祖宗随便一句撩拨。
他没见过顾乾喝醉的样子,有点好奇,他听说酒后吐真言,不知道顾乾喝醉了,会说出什么话来。他还听说喝醉酒的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一觉醒来就都忘记了。
这样的“道听途说”似乎给他壮了胆,虽然他并没有验证过,但他却像被蛊惑了一样,没理由地相信这就是真的,相信顾乾明早就会忘记今天晚上的事情。
“那你……喜欢吗?”连自己都能感觉到声音的颤抖。
“喜欢啊。”
“是什么样的喜欢?”顾忘初想打个比方,但想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没爹没妈,青梨阿姨又老早就离婚了,自己身边亲近的人,竟然都没法用作比喻,最后只能想到姥姥姥爷身上去,“像姥爷喜欢姥姥那样的喜欢吗?”
顾乾似乎被他绕晕了,皱着眉艰难地思考,一时也想不明白姥爷怎样喜欢姥姥。
顾忘初的心快要跳出来,然而顾乾却迟迟不肯将那个答案吐出来,又焦急地追问:“哥,是那种喜欢吗?”
顾乾不耐烦地吐口气,皱着眉头说:“应该是吧。”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仍然不满意,假如这是顾乾喝醉了胡说八道呢?他仍然不能够确定,他在顾乾心里,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喝酒的明明是顾乾,可是却壮了顾忘初的胆。
他俯身,越靠近他,越觉得喉咙干的冒火,屏着炽热的呼吸,生怕惊扰到顾乾,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样,迎着顾乾紧抿的嘴唇亲下去,甜腻的酒香钻进他口里,他被熏醉了似的闭了闭眼,心脏一瞬间跳错了拍子,像要从嗓子眼冲出来。
“这样,也喜欢吗?”顾忘初离开他的唇问道。
顾乾方才的不耐烦仿佛被一个吻安抚了,他眯眼微笑着说:“喜欢,再亲一下。”
若说刚才心脏只是跳错了拍子,那现在它就仿佛变成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狂吼着撞击他的胸腔,本来积蓄在脖子以上的热意和泛红刹那间蔓延至全身,顾忘初只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可是那祖宗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还在那仰头微噘着嘴等着他要的再亲一下。
只是没能如愿,刚才那个吻就已经用光了顾忘初所有的力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他不敢了。
那祖宗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个吻,没够似的自己伸舌舔了舔唇砸吧两下嘴,然后捏着初初的领口一把拽过,自己亲了上去。
其实还有一种说法,顾忘初没听过,据说酒醉三分醒,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酒后乱/性,那不过是那些没能按捺住内心的人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给那些清醒的时候没勇气做的事一个机会和理由。
顾乾不像初初那样蜻蜓点水,小家伙被扣着后脑勺吻得透彻,最后还要靠扶着这个醉鬼的肩膀才能保持站立的姿势不倒下去,他是羊羔惹了狼,自己把自己送到了对方口里。
他也不知道这个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醒来的时候他在顾乾怀里,他一手枕在初初头下,一手经由他的腰侧搂着他后背,而那个祖宗正一动不动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至少互相看了半分钟,顾乾才一把跳起来,语无伦次地问:“我……我昨晚……喝醉了?”
提到昨晚,顾忘初不自觉地红了脸,轻轻点头。
看见脸颊泛红的顾忘初,顾乾便觉得心里没底:“我没……没干什么吧?”
顾忘初脸更红了,顾乾心里更没底了。
“我……我喝多了,你别当真。”
这句话像个炸弹,如果顾乾不说“别当真”,他兴许因为害羞和胆怯什么也不会提,可是他急着否认,反而激起他的不甘心。
“你亲我也不当真吗?”
顾乾险些从床上掉下去,他就知道喝过酒不会干什么好事,武松喝醉了连老虎都敢惹,何况他面对的是一只温驯的小羊,他心里本来就有鬼,酒壮怂人胆,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他坐在床沿深闭了下眼睛,语无伦次:“喝……喝醉了嘛,你别忘心里去。”
“你还说你喜欢我,也不当真吗?”
如果自己的拳头可以爆头,那顾乾现在可能已经躺地下了。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为了初初好,不要让自己单方面的感情再发展下去,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离初初远一点,让他没有负担地去成长,去过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可是几杯酒,就前功尽弃了。
“初初,你知道,我喝醉了,说的话和做的事,都不受自己控制……”
“那现在呢?”顾忘初仿佛被他的推脱激怒了,没等他说完就打断,“现在你清醒了。”
“我……初初你别问了。”他躲闪着初初的眼神,生怕自己掉进去,那是个进得去出不来的深渊。
“那如果我也喜欢你呢?”声音轻得旁人无法听见,他不是想陈胜追击,更不是要逼顾乾承认,他只是在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不甘心它又一次溜走。
顾乾心头一跳,抬起头看向顾忘初,他明净的眸子急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像收容所里的流浪小动物等待一个归宿,耳边不停地回响着那句话:“如果我也喜欢你呢?”他从没想过这个可能,哪怕那次手心里的感觉那么像是一个吻,他也努力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他心里有鬼而造成的错觉。
可是,如果初初真的也喜欢他呢?如果他们互相喜欢呢?
顾乾互让想起来一件事,他上高中的时候,班级有两个男孩子,关系特别好,好到会牵着手逛操场,后来被同学看见了,嘲笑和议论如洪水般朝他们涌过去,后来闹得厉害,两个人都转学了,据说其中一个还被父母转去了外省。
他们后来怎么样了,顾乾不再知道,但至少,在他二十几年的生涯里,从没有见过一对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同性,他们或者小心翼翼地隐藏,或者被这个社会甚至最亲的人逼迫分开,更有甚者,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会也会找一个异性结婚,牺牲一个无辜者的一生来掩饰真实的自己。
“初初,我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我要什么结果?你就是我的结果。”
顾乾站起来,套上鞋子往外走。
“顾乾哥哥。”顾忘初拉住他衣袖,固执地望着他。
看着那双眼睛,心头就会不忍,顾乾垂眼避开他的视线:“初初,你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