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弟弟当童养媳》青山撞怀

3、第三章

　　“什么叫，你给我捡了个儿子？儿子……还是孙子？”
　　“哎妈，你能别老把你儿子想得跟个少年罪犯似的吗？您儿子过两个月才满十八！您脑子里到底装的啥？四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正经点儿？”
　　“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哪里能给我捡个儿子，你怎么不给我捡个千八百万的呢？”
　　“我……”顾乾被他妈噎得说不出话，舌头牙齿打了半天架，终于挤出一句，“就……体育馆打球时捡的……”

　　体育馆打球能捡回个儿子？那是不是去超市买东西也能捡回个女儿？去健身房能不能捡个老公？她不缺儿子，老公倒是可以考虑。
　　到目前为止，顾青梨仍然没搞清楚这小子到底说的啥。

　　“这么说，那里面是个人？”顾青梨抬起下巴点了点她家洗手间的方向。
　　顾乾犹豫着点一下头，不确认似的，过会儿再用力点了两下。
　　“你让他出来。”
　　“妈你先听我给你解释一下。”
　　“我没时间听你解释，我赶着去上班。”
　　“哎对对对，你不要上课吗？您先去，等您回来，我好好跟您解释一下，您看这五分钟咱也说不清楚这事儿是不是，您先去，天塌下来都不能耽误您上课对不对？”这话对顾青梨有用，舞蹈工作室能走到今天不容易，花了无数心血。

　　她接过手机转身出门，回头看了一眼顾乾，以示警告。
　　“快走快走，真迟到了。”
　　把他妈送出门，顾乾才暂时松了一口气，他靠进沙发上抓了两把头发，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回好像真的惹了祸事。

　　小黄毛是个大活人，不是他以前捡的流浪猫流浪狗，捡回来有伤治伤有病治病，治好了送到宠物机构去，会有人照顾有人领养，顾青梨死活不愿意养宠物，她就一句话，你想养等你有自己的房子，养只鳄鱼我都不管。可一个大活人怎么办？总不能带回来收拾干净了送到福利院去，再说他都这么大了，就算送福利机构，他自己愿意吗？
　　而他自己，也还并没有独立，就算想要自己负责，他也负不起。

　　不过这会儿顾青梨还没意识到顾乾到底干了什么，她想比较大的可能是，哪家孩子走失了顾乾爱心泛滥领回来了，反正他爱心泛滥不是一两回了。先前电话里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那么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十一二岁的孩子什么都知道了，家住哪里家里人的联系方式，肯定都知道，再说孩子走失，家里人必然会报警，只要他们报警，她这边再去派出所登记一下，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家人的。

　　可顾青梨没想到的是，顾乾领回来的，是个根本就没有家人的小孤儿。

　　浴室里的水声又停了，顾乾又愣了半晌才猛然想起来，没给他拿毛巾也没拿衣服，他冲过去敲了敲门，打开一条缝一看，果然，他正试图把自己的脏衣服往身上套。
　　“别穿那个，顾乾说，等我一会，我给你拿干净的。”
　　顾乾在自己的衣柜里翻了翻，照比例看，他的衣服给小黄毛穿，应该跟他原先穿的那套是一个效果，但也没办法，暂时就只有这些。

　　顾乾敲门送衣服，还有一条新毛巾，里面的人身上什么都没有，侧身躲在半开的门后面，但即便如此，顾乾仍然觉得眼睛没处放。

　　白T恤仍旧盖到屁股，短裤在他身上变成中裤，裤腰大了被他折起来塞进去，走路灌风，人在衣中穿。
　　要不还是等他妈回来找找看他小时候的衣服，想到顾青梨，顾乾又是一阵头疼，到底怎么跟顾青梨解释呢？

　　不过小毛孩洗干净了还挺清秀的，顾乾想起来，他今年十八，小黄毛应该不止十一二岁才对，他依稀记得，他没比小黄毛大这么多岁：“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他说话声音还是轻，轻得近乎怯懦和惊怕。

　　都十四了，还是这个身板儿，看样子，日子是没怎么过好过。
　　“你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跑这里来了？”顾乾也不确定那里对他来说算不算家。
　　“着火了，全烧了，就我一个，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就跑出来了。”他们，指的是村里的邻居。

　　被欺侮惯了的人，面对别人对他的好，很容易就会放下防线、就会不知不觉地信任，他仍旧怯懦，但顾乾于他，已经是一种暂时的依靠。

　　顾乾记得，他在盘龙村生活的那几年，一天夜里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一阵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以为自己在做梦呢，第二天一早起来却听见大人们议论纷纷，说是谁家买来个孩子。
　　那时候买孩子这事儿很稀奇，在他们那儿还是头一回，邻居们便就一路吆喝着去看，顾乾还没醒实在，迷迷糊糊的，虽然还没搞清怎么回事但也跟着去了。

　　他那时候小，即便有人一五一十跟他讲他也不一定听得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后来慢慢长大才把这件事情理顺。

　　他们村有个天生的傻子，就是智障，那时候年代早，又是农村，孩子小时候要是没别人家孩子机灵，一般都不会太在意，更不会怀疑到智力上去，又或者，爹妈为了脸面，就算怀疑，也不会承认。
　　所以这个傻子真正被当成傻子来对待，已经六七岁了，虽然赶上计划生育最严的那几年，但这家人还是躲来躲去罚着款又生了一胎，是个女孩儿，不幸，智力同样有问题。

　　傻儿傻女也得养着，毕竟是自己生的，但怎么养，可就无所谓了。但傻子取不着老婆嫁不了人，传宗接代没指望，他们爸妈是知道的，但在那样一个家庭眼里，传宗接代始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无论现实怎么样，这件事情始终是一个石头没落地，悬在那里，就总要以某种方式砸下来。于是，当傻儿子长到二十来岁时，他们的爸妈便到处打听给他找个媳妇，多年未果，当然不可能有果。
　　看找媳妇儿没指望，这家人就又动起了别的心思，他们不知哪里听说的，说是小孩儿可以买得到，还说男孩儿比女孩儿贵，要买男孩儿还得等，得有货了才能买。
　　再后来，小黄毛就被买进了他们家。

　　人挤得太多，顾乾那时候个子还没多高，当时没看见那个买来的孩子，后来才看见，脏兮兮的一个小毛孩，两三岁模样，面黄肌瘦的，稀稀疏疏的头发刺毛栗子似的支棱在头顶上。

　　他连名字都没有，因为头发黄的跟稻草似的，就被叫成小黄毛。刚开始邻居们还有点怜悯之心，可怜他没有亲生父母，又被那样的一家人买来，以后的日子，还指不定会怎样呢，所以对他还算照顾。但不知怎么回事，照顾着照顾着，小孩儿就养成了习惯，见着谁都伸手讨要东西，小到糖果零嘴儿，大到物品钱财，讨不到，就自己拿。日子久了，便就招人嫌，大人一嫌，小孩子自然有样学样，只是大人的嫌弃也不过是茶余饭后当个谈资议论议论，小孩子的嫌弃就必然孤立。

　　小黄毛从小一直被孤立，被孤立的后果，就是被欺负，小孩子又天生会抱团，有一个大家共同不喜欢的人，大家的关系就会更加的紧密和坚固，以至于后来，在他们的世界里，一起孤立和欺负小黄毛，就变成了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况且，一开始面对那些小打小闹的欺负，他就从不还手，无论是飞来的小石头还是面对面的拳头。最重要的是，欺负别人家的孩子会有家长找上门来算账，自己也逃不了一顿揍，但欺负小黄毛没事，没人会来理论，白赚的。

　　这样的事情自然会随着对方的逆来顺受越来越变本加厉，至于大人，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只要自己家的孩子不吃亏，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哥哥。”顾乾还在不知不觉的回忆里，他那时候也没几岁，对这些事情记得不清楚，只是依稀有点印象。
　　“嗯？什么事？”
　　“它在动。”小黄毛指了指顾乾放在茶几的手机，因为上课的关系，顾乾的手机一直都是震动模式。
　　顾乾看了眼，见是他姥姥打来的，忽然一拍大腿，啪得一声，吓小黄毛一跳，他笑笑以示安慰，接起电话。
　　“喂，姥，啊，是，好的，马上来，我给您带个孙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