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弟弟当童养媳》青山撞怀

29、第二十九章

　　小尾巴今天晚上格外粘人，恨不能寸步不离，顾乾洗完澡出来，出门就看见他，他竟然就等在卫生间门口。因为大哭过，两只眼睛仍然微微红肿着，顾乾心头又一阵发紧，他今天一晚上都觉得心尖儿在颤。顾乾抬起手，极尽温柔地揉了揉小尾巴头顶的发，洗完澡后身上带的沐浴露香味随着抬手的动作经过他脸侧飘到鼻尖，清淡、熟悉，却因人而异。
　　“等我吗？”顾乾问。
　　小尾巴点点头，立着不动。
　　“那你去洗澡，我也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顾忘初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你等我了，我也要等你啊，快去。”

　　顾乾当真搬了把椅子坐在浴室门口，捏着鼻梁寻思，该怎么开口。
　　三番五次地，顾乾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平时是个大大咧咧说话没把门的人，这会儿却连开口都觉得困难，捱着捱着，捱到这会儿还是没能问出来。每次要开口，心里就仿佛有某种力量把他往回拽，就像小时候做错了事情想要主动认错却又不敢，反反复复地鼓起勇气又退缩。

　　直到上床睡觉的时间，顾乾仍然没能开口。
　　他看着眼前那张东挑一题西挑一题，写得异常马虎的试卷，干脆扔下笔，懒得做了。
　　顾忘初见他放下笔，自己便也放下，起身收拾书桌，为了不影响顾乾学习，作息几乎完全和他同步，顾乾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像个影子。

　　当初顾青梨考虑到顾乾不爱收拾，买书桌的时候特意挑了个大的，免得他东西乱扔桌子不够放，现在分一半给初初，两人用刚刚好。小家伙每天晚上整理书桌，顾乾随手拿下来用的工具书，睡前他都会放回去，练习册摞好放在一起，文具都在自己该待的地方，自从初初住进来，顾青梨再没收拾过这个房间，每次进来看一眼，见没什么好整理的就又出去了，最多是把扫地机器人放进来吸吸地。

　　小家伙整理好，越过顾乾爬到床里边躺下，他睡觉尤其乖顺，一上床就闭眼睛，习惯面朝顾乾侧卧，微蜷着胳膊和腿，不知道是不是刚来那几天养成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手里总要抓着点什么东西，大部分时候握着顾乾的胳膊，抓不着胳膊的时候，至少也得捏个袖子或衣角。
　　他吸了吸鼻子，闭眼的时候手自然地摸过来，顾乾把胳膊挪过去一点，任他抓着，然后拍灭了灯。

　　但他睡不着，像有个东西在他脑子里作妖，越是努力闭着眼睛，脑子里就越是被搅得一团乱。夜一静下来，就总是更容易让人看见自己的内心，赤/裸/裸的，让人不得不面对。顾乾仿佛看见两个自己，一个急于知道真相，一个害怕知道真相，所以每当那个急于知道真相的自己走上前去，害怕知道真相的那个自己就会出手阻拦。
　　初初入睡向来很快，身边的呼吸声也似乎平缓下来，可是随着小家伙睡着，身体里那个负责阻拦的自己也歇下了，只剩下那个急于知道真相的自己，顾乾一边觉得松了口气，一边百爪挠心地希望有人告诉他，他的小尾巴一切都好。
　　他一点一点地翻过身，用初初一样的姿势面对着他，眼睛适应了黑暗，窗外透进来的光足以让他看清初初的脸，眼睫颤动，随着顾乾转过身，呼吸也变得深一下浅一下，原来没睡着。

　　“初初……”
　　刷子般的眼睫猛颤了两下，然后缓缓睁开。
　　“你睡不着吗？”
　　“嗯。”
　　“害怕？”
　　顾忘初点点头，垂眼看着顾乾胸口，没有跟他视线接触。
　　“我问你个问题……”
　　他抬起眼，望着顾乾的眼睛，他需要知道那眼里的是否包含某种他一直害怕的东西。
　　顾乾犹豫着：“那个老师，有没有对你……”

　　要说顾乾只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残酷与黑暗，那初初就是完全未经世事，他意会不出顾乾断掉的后半句话是什么，但提到周老师，他立即条件反射地害怕起来。看似已经平静下来的人，一听到老师两个字，整个人都明显地掉入恐慌。
　　初初此时的反应，在顾乾眼里，无疑于一个肯定的回答，他一咬牙：“老子要打死那个老变态！”
　　顾乾一跃而起，少年没有足够的城府与心智，更多的是不顾后果和冲动鲁莽。
　　顾忘初被他冲出房门的动作吓坏了，连忙爬起来追他：“顾乾哥哥，顾乾哥哥你去哪儿？”

　　顾乾感觉到异常的愤怒，愤怒到现在就想把那个变态找来打得他断子绝孙。初初哪里是他的对手，追上去也完全拉不住，好在声音惊动了顾青梨。
　　她从房里出来：“顾乾你干什么？”
　　“我要揍死那个老变态去。”
　　“你给我坐下！”
　　顾青梨无奈地挠了挠头，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觉得可以把一个孩子交给另一个孩子来安抚？结果只能是又多了一个需要安抚的孩子，还是个已成年的。她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顾乾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你知道现在去哪里能找着他吗？你确定他会老实待着给你打？”
　　三连问问得顾乾哑口无言，他一时气急，满脑子都是，他的小尾巴，怎么能给别人欺负？他自己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可是，他对初初……”
　　顾青梨略微寻思了一会，诧异地望着他，他其实认真问过小家伙，他说只有顾青梨看到的那些，没做别的，她只是担心小家伙在他面前不敢说实话，所以保险起见，让顾乾再问问，没想到真的如同她所担心的那样。

　　“初初，你先回房里，我跟顾乾哥哥说点事情。”
　　小家伙向来听话，看了看顾乾，便转身进房里去了。
　　“你确定？”
　　“初初自己说的。”
　　顾青梨恨不能自己也冲出去找人算账，可是毕竟她不是顾乾：“我知道了，证据，哪里去找证据？”
　　“什么证据？”顾乾问。
　　“这种事情，你要告他，得有证据！监控，对，监控视频，我第一天送初初去的时候留意了，那里有监控摄像头，我明天就去派出所，让警察去调查监控视频。”
　　“妈……”说到这里，顾乾反而有点懵了。
　　“你先去睡，好好安抚初初，别连人家还没安慰好，自己先炸了，你能不能像个哥哥的样子？”

　　初初开了个小夜灯，一个人坐在床沿等顾乾，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半个人都陷落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弱小。
　　顾乾走上前，把人拉进怀里，也不说话，就那样沉默的搂着他。
　　初秋，天气并没有转凉，睡衣依旧是轻薄的夏款，隔着恍若无误的轻薄布料，初初的脸贴在他的腹部，分不清从脸上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的热意是自己的还是顾乾身上传过来的，他忽然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就像那天梦里的感觉……

　　好半天，顾乾才把人放开：“睡吧。”
　　他在小家伙身侧躺下，翻了个身：“害怕就睡到哥哥怀里来。”
　　“顾乾哥哥，你还喜欢我吗？”
　　顾乾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唇：“喜欢，初初怎么样我都喜欢。”
　　他一直害怕的事情，一直想问的问题，终于得到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答案。
　　大概是秋老虎正当时，初初觉得一整晚，身上就没有凉快过，纵使空调整夜都无声地吹着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