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重生）》沧海惊鸿

8、第8章

　　窝在这间屋子里，老老实实瑟缩如蜗牛，自然是没有机会与宇文辰相识的。
　　敬凌霜上辈子就这么龟缩来着——
　　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做一个表情，生恐行差踏错。
　　结果如何了？
　　她倒是没死在改朝换代的宫变之中，可也没得了善终。

　　老话说“富贵险中求”，不是没有道理。
　　敬凌霜咬了咬嘴唇。
　　因为睡饱吃饱而重又现出红润的嘴唇，被她咬得泛白。
　　“浑逛浑说”未必是坏事，只要多些细心与耐心——
　　她从不缺少这个。

　　大着胆子，敬凌霜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立身廊下，她重生之后，第一次有机会看一看外面的天空。
　　天很蓝。
　　干净的空气被吸入肺中，胸臆间充满了新鲜的气息，敬凌霜觉得自己的心跳重又变得清晰起来——
　　每一下都跳得那么清晰，每一下都鼓动着她，要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

　　廊下，负责洒扫的小宫女，怯怯地偷瞄敬凌霜。
　　显然被敬凌霜这样大胆的行径骇住了。
　　这座深宫里的规矩多，等级森严，人人活得心惊胆战——
　　这小宫女，恐怕此刻最怕的，就是被敬凌霜连累吧？

　　敬凌霜既然敢走出那间屋子，便早就想好了如何作为。
　　她迎着洒扫小宫女胆怯的目光，走了过去。
　　先是欠了欠身，含笑道了声“姐姐好”。

　　小宫女唬得慌忙侧开身去，不敢受她的礼。
　　敬凌霜了然：这个小宫女，知道她的身份。更知道她是“被皇后娘娘看中的人”。
　　虽然，敬凌霜并不知道陈鱼究竟看中了她的什么，这个身份却不妨拿来用上一用。

　　“请问姐姐，内库怎么走？”敬凌霜直接问道。
　　那小宫女已经被吓得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大喇喇地直接问内库的所在，这人怕不是疯了？
　　“你说……什、什么？”小宫女艰难地磕绊。

　　敬凌霜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让我在身边侍奉凤体安康，我自然得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你说是不是？”
　　小宫女被她妍丽面庞上的绽开的笑容感染到，怔怔地点了点头。
　　继而反应过来敬凌霜说了什么，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身为长秋宫中的下人，自然要对皇后娘娘尽忠职守，半点儿含糊不得。
　　敬凌霜这话说得没错。
　　可是……

　　不待小宫女说出什么来，敬凌霜便抢先续道：“皇后娘娘日常调养的用物，是不是都从内库中支取呢？”
　　原来是这样！
　　小宫女明白了——
　　既然侍奉皇后娘娘凤体安康，时不时地为皇后娘娘开个调养的方子也是寻常。
　　这医女说不定还要自己动手，为皇后娘娘亲自制丸散膏丹之类的呢！

　　“长秋宫里有小库，经管皇后娘娘的用物。你需要什么，拿了对牌，到那里支取就是，不必去内库的。”小宫女道。
　　敬凌霜暗自点头。
　　面上则笑得更甜：“多谢姐姐指点！”
　　得了小宫女指路，她便循路去了。

　　说起来，“被皇后娘娘看中的人”这个身份当真好用。
　　敬凌霜没费多大周折，就从小库里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长秋宫小库的管事内监对敬凌霜格外客气，口口声声地说“段姑姑可让咱们多照看您呢”之类的话。
　　敬凌霜于是便知道，这座小库的实际掌管人，是段荷。

　　这可巧了。
　　敬凌霜勾了勾唇。
　　若是这里归李福掌管，恐怕她还得颇费一番周折，说不定还要担些风险。
　　可见，重活一世，老天爷对她还是眷顾些的。
　　所以啊，就是为了老天爷的这份眷顾，她也不能辜负了这重新获得的生命。

　　直到日头西落时分，敬凌霜用手背抹去了额上的细汗。
　　面前，一盒子泛着淡淡清香的细丸状物，让敬凌霜觉得这一日的忙碌都值得了。
　　她肚子里早就饿得咕噜噜叫唤了，小宫女送来的饭食，也一直被撂在桌上，已经凉透。

　　敬凌霜胡乱用了饭。
　　漱口，净面之后，便捧着那盒子东西出了门。
　　此刻正是宫里贵人寻常用晚膳的时刻。按照惯例，皇后用过晚膳，会消食一会儿，段荷应该也会趁机折回自己的住所，用了晚膳，换了衣服，然后再去皇后跟前伺候。
　　敬凌霜上辈子也进出过几位妃嫔的宫所，见那些大宫女都是这般作为的。
　　她赌段荷也是这般。

　　白日里，敬凌霜就打探到了段荷的住所。
　　这会儿，她躲在一个不起眼儿的地方，候着段荷。
　　果然，约莫一刻钟之后，段荷带着一名小宫女，匆匆而来。

　　“你还去娘娘身边盯着，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回我。”段荷吩咐那名小宫女。
　　小宫女唯唯应声。
　　段荷又不放心地追上一句：“警醒着些！”
　　才放那小宫女离去。

　　待得只有段荷一人的时候，敬凌霜才从隐蔽处闪身而出。
　　“段姑姑！”她朝段荷行了一礼。
　　段荷微微一惊，马上回复镇定。
　　看清来者是敬凌霜，段荷眉峰挑了挑：“你来做什么？”

　　她没有先责备敬凌霜贸然离开居所。
　　这让敬凌霜的心里添了几分沉着。
　　“昨日得段姑姑照顾，我才保住了性命。感念段姑姑之恩，些微小物，请段姑姑笑纳！”
　　说着，敬凌霜将那只盒子呈了过去。

　　段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目光淡淡的，扫过敬凌霜呈上的那只盒子。
　　语气则慢条斯理的：“我救你？呵！你莫会错了意。因为皇后娘娘看中了你，我才救你。不然，你以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我救？”

　　敬凌霜的脸色微变了变。
　　她想到段荷不是个好相与的，但这话初听到耳中，还是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敬凌霜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来：“姑姑不计较，是姑姑大度。我却不能不感念姑姑的恩德。”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敬凌霜忍了。

　　“哦？是吗？”段荷面上竟然添了两分笑意，似是对敬凌霜说的话，很感兴趣。
　　“你倒是一贯挺会说话的。”她说着，手指在那只盒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哒——”
　　手指敲击盒面的声音，传入敬凌霜的耳中。
　　敬凌霜几乎以为下一瞬，段荷就会将那只盒子嫌弃地拨开。

　　段荷确实拨开了。
　　拨开的，却是盒盖。
　　清新淡雅的香气，因为盒盖被打开，而飘散开来。
　　段荷的眼底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她的目光依旧维持着冷淡。
　　“你巴巴儿地去库里要东西，就是为了做这个？”段荷似嫌弃地瞄了眼盒子里的物事。

　　果然！
　　敬凌霜心头震动。
　　她早就猜测，她在长秋宫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段荷的眼睛。
　　此刻便得到了证实。

　　“还是，你觉得，”段荷又道，“我连澡豆都没见过？”
　　这句话说得，已经多了几分愠意。
　　她自诩为皇后娘娘最信任之人，是普天下最高贵的宫女，这小医女竟拿一盒子澡豆来当礼物送她，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