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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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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欢天喜地地拿了敬凌霜给的方子。
敬凌霜又附送了她另一张方子。
“这是敷面的方子。姐姐若是不嫌麻烦,就照着这上面的药材,让人碾成粉末,每日用石蜜搅拌了,敷在面上,最能养颜美肤的。”敬凌霜介绍道。
哪个爱美的女子,能抵挡得住“养颜美肤”四个字的诱.惑?
听了敬凌霜这话,如意护宝贝似的攥紧了那张敷脸的方子。
“不嫌麻烦!怎么会嫌麻烦呢!”她笑着说。
敬凌霜于是便知道,她已经赚得了这小宫女大半的心。
至于余下的一少半,不急。
如意前脚离开,敬凌霜就老实不客气地掀开了食盒,风卷残云地将里面的吃食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才有精神。
眼下,她的命是保住了。
为长久计,她得吃饱穿暖、养足精神,才能有精神头儿应付接下来的不知会发生的什么事。
这一日过得飞快。
如敬凌霜所愿,没有人再来惊扰她。
除了偶尔能听到的廊下匆匆的脚步声,这所房间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敬凌霜却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天一擦黑,敬凌霜就睡下了。
不得不说,这里的卧榻、铺盖,比低级医女房间里的好用得多,也舒适得多。
一夜好眠。
第二日阳光透进窗户的时候,敬凌霜才起榻。
她觉得神清气爽,之前的病弱之感荡然无存。
如此很好。
敬凌霜知道,她已经做好准备,在这长秋宫中生存下去了。
没一会儿,如意匆匆而来。
“如意姐姐早。”敬凌霜主动先打招呼。
如意面上喜忧参半。
“你那方子当真管用。我昨儿刚用了一服,便觉得鼻子塞得不那么厉害了,嗓子眼儿也舒服多了。”如意道。
“姐姐觉得好用便好。”敬凌霜含笑道。
这效果,自然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那敷面的方子……”如意迟疑了一下,“里面的珍珠粉,有没有替代的东西?”
这倒是敬凌霜没想到的:“姐姐没寻到珍珠粉?”
不应该啊!
依敬凌霜所想,珍珠是后宫之中的常备物,各种成色、大小的珍珠,内库里合该多得是。她给如意的敷面的方子里需要的珍珠粉,又不是什么少见的南珠、东珠之属,寻常珠子磨成的粉就可以用。何至于如意竟寻不到,还来问自己有没有可以替代的?
如意听敬凌霜这般问,脸上也添了几分窘迫。
她虽然身份只是个小宫女,可怎么说也是长秋宫里侍奉皇后娘娘的小宫女啊,去内库里要点子珍珠粉都没个结果,这让她觉得挺丢面子的。
“你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如今宫里的珍珠最是金贵物,连各宫的娘娘想寻两颗稍微周正些的,都不容易。”
如意说到此处,心口就堵了一口气:谁让她不是“各宫的娘娘”呢!
可这种念头,更让她觉得气闷,只有又坠上一句:“连皇后娘娘新制凤钗珠串上的珠子,比之前那支都小了一圈呢!何况我们这些小宫女!”
被敬凌霜这种“小医女”问出来连寻常珠子都要不来的,如意面子上过不去。
这小医女不会以为,她连这点子手段都没有吧?
所以,告诉这小医女连皇后娘娘都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这小医女就不敢看低自己了吧?
如意心忖。
敬凌霜对于如意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念头,没什么兴趣。
她感兴趣的,怎么好端端的,珍珠就成了宫里的稀罕物了?
敬凌霜清楚记得,上辈子她曾有一次,为一位小产了的低品级妃嫔调理身子。那妃嫔的手腕上就明晃晃地戴着一串珍珠手串,颗颗饱满、圆润,足见那时候珍珠还不是多难得的东西。
怎么她重活一世,便是这般光景了?
压下心头的疑惑,敬凌霜面上犹挂着得体的微笑。
“既然这个方子不成,我为姐姐再换个方子就是。”她对如意说道。
“还有旁的方子?”
“自然,”敬凌霜点点头,“姐姐容我些工夫。”
“你换吧。”如意努力不让嘴角翘起,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
这小医女瞧着有些能耐,如意原以为这“珍珠膏”的方子没了珍珠就此搁浅了。没想到还有旁的方子替代,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平时能少出门便少出门。尤其不要离了廊下,不然晃荡到李公公的眼皮子底下,触了霉头,不是闹着玩儿的。”如意嘱敬凌霜。
因为得了敬凌霜的好处,后续还需要敬凌霜的美颜方子,如意不表示点儿什么,觉得说不过去。
敬凌霜口中应是。
她自然知道轻重——
这里应该是长秋宫里段荷罩得住的地方。离了这里,撞到了李福的地界,哪怕顾忌着皇后,李福就算不敢要了她的命,也得剥了她一层皮。
如意看看窗外的日头:“我还得去皇后娘娘那里伺候。不和你多说了。”
她抬腿刚要走,忽的又想到了什么,慌忙又回身嘱咐敬凌霜。
“我方才与你说的珍珠的事儿,不许同任何人讲。”如意神情严肃。
敬凌霜只道她是不愿让旁人知道得了自己的好处,怕落人口实什么的。
孰料,如意的脸都绷紧了,甚至压低了声音:“辽州都督是周国公,就是他,竟敢违抗圣旨,连往年进贡的珍珠都敢压下不进……在这宫里面啊,辽州、周国公可都提不得。你若是敢提,闹出事来,连皇后娘娘都保不住你!”
如意又再三提醒了敬凌霜别浑说浑逛的,才匆匆离去。
敬凌霜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如意口中的“辽州都督周国公”,不就是大周的开国皇帝宇文及吗?
上辈子敬凌霜亲历的那场宫变,便是由宇文及发动的。
那时候,血洗了整座皇宫的,便是宇文及的儿子。
而后来,当敬凌霜枯守在宫中,新朝的人顾不上处置他们这种人的时候,正是宇文及的儿子登基为帝的时候。
敬凌霜听那些比自己还要枯寂无聊的老宫女们絮絮地说着新朝新帝的事,从她们的口中知道,那位新帝的名讳叫做宇文辰。
宇文辰,是和敬凌霜天差地别的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九重天,而敬凌霜则是低微到尘埃里。
就算,敬凌霜现下被大魏皇后看重,那又如何?
变故一起,连大魏的皇帝都会死。
难道,这辈子,还要同上辈子一样,无声无息、无人问津地死在宫中的某个角落吗?
甚至,还不如上辈子,兵祸之下,做了刀下的亡魂,连具全尸都留不下?
敬凌霜打了个寒噤——
为了活着,她蓦地生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念头:如果,她能与宇文辰相识,甚至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