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兮—曲动寒川》李克用程敬思

18、第 18 章

　　八十八抬嫁妆，八十八只木箱。
　　从前院一路摆到后堂，玄夷叹为观止。
　　鬼贵医登门是来送方子的。“药已配齐，趁着大侄女尚未出阁，赶紧把伤治了。”
　　“大人公事繁忙，九娘也不见踪影。”瑶音忧心。
　　疗伤过程风险颇多，需这二人一旁协助，所幸不急在这两日。
　　玄神医摸了摸肚子。
　　瑶音岂有不懂的道理，从善如流道：“三大爷不如留下吃个便饭。”
　　“自是极好的，只是…”
　　“怎不见玄一？小六小七，也甚是想念。”
　　玄夷“呵呵”讪笑两声。
　　下人打开角门，玄一领玄六，玄七领玄八到玄十走进戚府。
　　护少爷脑中闪现一词“吃大户”！
　　掌灯时分，一群人热热闹闹吃起锅子。小神医玄一专心照顾小六，戚护不离小七左右，可怜的小八给襁褓之中的玄十喂饭，小九伺候师父，好一副其乐融融景象。
　　吃饱喝足，玄一掏出个木盒：“我求了三年，总算求到绿梅，回头栽在咱们院子里。”
　　盒内是小小一枝梅花，小六取出视若珍宝。“当真有绿色的梅花？”
　　玄一耐着性子解释：“自是有的。拈花寺内这一株就栽在方丈庭院内，素日不与外人看的。去冬未开，前夜却开了。”
　　拈花寺…瑶音忙问：“在拈花寺可见过九娘？”
　　玄一小小年纪倒有先生风范：“沙弥说沐家姐姐前日来过，在文殊殿外站了许久，约莫午时有人持玉牌找她，方跟着离开。沐家姐姐行前吩咐折一支梅花供奉她沐家的长生牌位。”
　　指尖摩挲桌面，瑶音面沉似水。据沐夫人所讲，九娘昨日归来，今晨去衙门当值，晌午命人回来送信，要去西山办差，往返五日。
　　“备车，出府。”
　　“不通知一声侄儿女婿？”
　　瑶音起身前行：“我不想他分心。”
　　鬼医叹气：“他若知你有事，又怎放得下心。”
　　玄一懊恼：“可是徒儿说错了什么？”
　　玄夷弹大徒弟的脑门：“师父陪戚家小姐走一趟，你带弟弟妹妹回去，记着，多拿些馒头。”

　　三小姐持剑独自走进板桥胡同。
　　眼见她的身影没入夜色，驾车的玄夷饶有兴致：“我大侄女交游广阔，有些意思。”
　　採芝一改白日谈婚论嫁的娇羞神态，静静道：“小姐上次到此还是五年前，她难得出府来上香。我也是站在这里等小姐，等到的却是半身鲜血，之后祁王府设宴，再之后代夫人受过，被沐姑娘所救。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不认识了。”
　　玄夷回眸：“採芝姑娘告诉我这些，不怕泄密？”
　　採芝摆弄辫稍处的小簪，柔柔道：“每个人总有些过往不愿宣之于口，哪怕是最亲近之人。小姐一路走来不易，还望先生成全。”
　　“当然要成全，只是许大人是我生死之交，总盼着少些意外才好。”
　　“小姐若想瞒着，便不会请先生驾车了。”
　　“有些道理，”鬼医突发奇问，“那年祁王府设宴，本神医抚琴，你家小姐为何瞅上的却是姓许的？”
　　採芝侧目，如此二百五的问题，亏得发问之人还是位神医。“小姐从前功夫极好的。”
　　“两个功夫好的凑在一起，若起下争执，岂不是要日日刀剑相向。”
　　越发的不着调了，採芝姑娘忍不住扶额。“比武切磋，方是相得益彰。”
　　一轮上弦月挂在空中，冰冷的寒夜仿佛多了一分温暖。
　　採芝望着胡同深处，但愿这一次，小姐能平安归来。

　　走到尽头，瑶音叩打门环，两声重两声轻。
　　角门略开一角，小厮机警盘问：“姑娘找谁？”
　　“无名道人的弟子要见慕容越。”
　　“姑娘来错地方了。”
　　小厮正欲关门，瑶音一脚踹开，飞身跃了进去。
　　四周瞬间落下侍卫六人，将瑶音困在院内。“叫慕容越出来。”
　　“师妹？”一个白影晃至近前，“五年未见，今夜却硬闯禁地，礼数有缺。”
　　“我师父只我一个徒儿，何时多了个好师兄。”瑶音语带讥讽。
　　白衣人示意众人退下：“到底是同门，你不认我没关系，苏伯贤却不能不认师妹。”
　　“我来找慕容越，他又说了什么混账话，九娘不见了。”
　　白衣人神情淡淡的，似是并不吃惊：“沐姑娘前日不知所踪，昨日在街头相遇，她只说家中忙年，不送公子登程。何时不见的？”
　　“今日，她说去西山办差，可顺天府根本没有这桩差事。九娘跟衙门请假五日，不知去向。”
　　“随我来吧，公子也在找她。”
　　走抄手游廊过二门，前方开阔地正是面阔七间的“忠义祠”。
　　伯贤门前侧立：“公子，先吏部侍郎戚家三小姐来了。沐姑娘，仍未找到。”
　　哪知，门内毫无动静。
　　伯贤推开厚重的门板，关圣帝君像前倒着一人，灰发青衫。
　　“他的头发…”瑶音惊得屏住呼吸。五年未见，慕容越怎变成这副鬼样子。
　　伯贤搀扶他家公子：“快来帮忙。”
　　“鬼医玄夷此刻就在胡同口。”救人要紧，也顾不得从前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