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轨》炫然琰

14、第十四章 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骆飞宇打包两份蔬菜粥往回走，电梯门一开他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王麟和耳朵上半挂着一条绳的口罩医生，本来没想听墙角的，可是王麟脸上的表情太过庄重，仿佛是釉开裂前奏一般，他放轻脚步贴在墙角。

　　“手术有风险吗？”

　　“呃，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拔一颗牙也是有风险的。您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先签字，我们安排手术。”

　　医院的走廊里护士忙得脚打后脑勺，甩着膀子第一时间冲到病房换液还是有不少家属堵在护士站催催催。

　　声音嘈杂，可骆飞宇把有风险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他还想继续听下去，可是王麟和医生似乎已经无话可再说了，他尽量把自己掩在墙角，作出刚上来的假象。

　　走到病房门口，里面的教导主任也就是肖一的小姨正在给他削水果，一个苹果，削了几刀就剩了个核儿。

　　“你晚上又不准时吃饭！”阎亚秋一个手抖，苹果滚落在地，果皮未断，还挂在她雪白的手指之间。

　　“您要不去看看舅舅去？”唠叨了半个多小时了，肖一耳朵都起茧子了。

　　阎亚秋拍了拍脑袋，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跑出去，全无半点初次见面活阎王样儿。

　　骆飞宇把自己的异样掩饰得严严实实，他打开餐盒把勺子消了一遍毒才递给肖一，自己的直接放在里碗里。

　　“我问医生说蔬菜粥可以的。”骆飞宇尝了一口，一点味道都没有，连带着米香的味道都淡了许多。

　　肖一倒是甘之如饴，风卷残云般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骆飞宇低头看了自己还剩大半碗的粥，他本来也没多饿，尤其还经历走廊那一幕，更加没有胃口。

　　“要不我再出去给你买一碗？”骆飞宇放下粥问了一句，肖一选择性洁癖不亚于他的选择性强迫症，他想这要是换了小胖子可能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毕竟十四班的男生可是为了防止班级里的其他同学抢冰淇淋，可是能从头到尾添一便的能人，他承认是他没见过世面，当时震惊异常。

　　“别折腾了，我吃你那个吧，这都午夜场了吧。”

　　啪嗒一声，刚接过来的空碗直接掉进垃圾桶。

　　“我去，你故意的吧，不吃了，不吃了。”肖一往下出溜一段距离，下巴埋进被子里，头发丝都写着混蛋两个字。

　　王麟走进来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时候不早，明天又不是周末，骆飞宇还得回去上课，他开车把人先送回去。留下阎亚秋陪床，王麟从骆飞宇家往回走的时候接到外甥的电话，让他回家把习题集捎来，不做题睡不着觉。王麟爆了一句粗话，谁家孩子这么走火入魔，别人家的恨不得顺杆爬，他们家这个倒好，焊工吧，杆子自己往上接。

　　嘴上骂着可到底没狠心来‘忤逆’外甥，灰溜溜当起了苦劳力。阎亚秋这边跟老太太报平安，哪有什么事啊，就老毛病了，胃疼。那边的老太太旧话重提，埋怨起肖一的父亲来，孩子的病都是小时候做下的病根云云，阎亚秋也气不打一处来，娘俩隔着太平洋开始国际吐槽。

　　病房里的肖一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勺子，其实在包装袋里，没弄脏，但是，再干净那也是个垃圾桶，他没有勇气把勺子从里面捡起来。他闭上眼睛，开始自我催眠，这是一个刚打开包装的勺子。

　　仿若古代被赐死的宫妃一般，他颤巍巍把一勺粥放进自己嘴里，洁癖最终还是败给了饥肠辘辘，这粥，真香。

　　骆飞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子里反反复复是那几句话，手机上全是萧然道歉的信息他看了一条直接删除全部，他点进肖一的朋友圈，寥寥几条风景照。他退了出来，下床打开电脑，电脑一直没关机，上面还是上次他和肖一的双人舞，进度条过半，他拉了回去从头看了一遍。

　　早上骆涂推开门吓了一跳，儿子这也太拼了，才高一，高三得熬成什么样，他把儿子叫起来，顺便把这周的食谱重新修改一遍，大鱼大虾该安排上了，他又定了一套坚果，还觉不够，又顺手咨询了同学，开了点安神补脑的保健药。

　　一整天的课他都在走神，老李以为他是感情上出了问题，他说了句没有影的事就回来了，班级里的同学还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没劲儿，他去了十四班，爬在肖一的书桌上，这节是英语老师的课，偏偏他们俩个班的英语老师还是一个，这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开了，骆飞宇为了上英语课从自己班追到了十四班，被莫名其妙表扬一圈。

　　一放学十四班的学生就堵到二班的门口，吓得老李差一直没走，这么多人茬架？原来是找肖一的，看到一堆人围着肖一推推搡搡才安心下来。

　　骆飞宇的胸前是一大捧百合花，代表十四班集体的心意，这花每人挑一朵，肖一挑了一朵黑色的，他不懂花，也从来不信什么花语，单纯觉得这一只特别，而且店里就只剩下这一只。

　　十四班的同学叽叽喳喳在病床不知道有什么话能说这么长时间的，骆飞宇站在最后边，连个坐都没捞着。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医生也下最后通牒，不能再打扰病人休息，他连句话多没说上。还是王麟送的他，车上他手机里是肖一发的消息，托他给班级里的同学买点东西，还有一串二百二百的红包，他随便点了五个就没再点，他觉得一个一块巧克力都用不了。

　　骆飞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里作用，他总觉得自从他偷听王麟和医生的对话后，肖一的状态就一天不如一天，今天他看到的时候，甚至觉得这人缩水了二斤。他想开口问问王麟，又怕太过唐突。

　　“我说，你是对我有多大的成见？每次看到我都苦大仇深的？”

　　王麟瞥了十眼后视镜，有九眼都是一样的复制黏贴画面，他这张脸也是小姑娘小伙子最爱那款，他脸再臭也不影响他的颜值分数，这孩子到底什么毛病，不就第一次开了他个玩笑，记仇到现在？

　　就这一次了，骆飞宇心想，直接问好了。

　　“肖一，他要手术？”

　　王麟踩了下刹车，一个闯红灯的电动摩托车，他开车窗户骂了几句，左转就是骆飞宇家，他把车停在路边，窗户降了降，点了一根烟，戳了两口就掐了。

　　“小手术。”

　　骆飞宇觉得这明显是忽悠人的借口，小手术你当时也不至于那么大反应吧。

　　“我说你一脸不相信是什么意思？”找抽呢吧。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耐心，即便是外甥的同学也不行，他从前座探过脑袋，手指捏着骆飞宇的下巴，手上未散开的烟味让骆飞宇打了个喷嚏。

　　“那天你和医生的谈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所以不用再浪费唇舌，你就如实招来吧。

　　王麟敲打方向盘，“然后你想问什么？”

　　“他做的手术是不是风险性很大？”

　　“还行吧，有风险。”

　　骆飞宇放弃迂回，“所以他到底怎么了？”

　　“阑尾发炎，阑尾炎！做阑尾炎手术！肖一没跟你说？”王麟靠了一声，他算是明白了骆飞宇脑补什么呢，电视剧害人不浅啊。

　　吧嗒，骆飞宇的手机掉在了车座上，阑尾炎手术能有什么风险，拖好几天做肯定不是化脓性的啊！你那天怎么跟要阴阳永别似的？骆飞宇从后座上下来，关门的时候把最近的郁闷也甩了出去，这一家子人可真是一家子，他踢开地上的一摞书坐到床上跟肖一视频。

　　刚一接通，肖一就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跟着看我笑话呢，好笑吗？”骆飞宇生气了，他是真的担心肖一，胃疼勾起了他不太好的记忆。

　　肖一呛了一口水，“没有，真没有，我也是刚从我舅舅那听来的，你脑洞挺大，咋不写小说呢，屈才了，你直接问我不就得了，干嘛绕那么一大圈？”

　　骆飞宇把手机支在桌子上换了一件衣服又坐了回去，手机上肖一的脸还是很苍白，“你分不清胃和阑尾吗？俩挨在一块吗？”

　　“别侮辱我的学格，我那天正好胃疼，谁知道住一天院阑尾还来劲儿了，我还以为我是活动过度岔气。后天就手术，听说还得排气。”

　　“你不是微创吗？应该不会留太大的疤痕。”骆飞宇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搜索结果说道。

　　肖一点头，“是吧，没细问，我舅舅弄的，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说老同桌，拜你所赐，我连个同桌都没有，是不是到你尽孝的时候了？”

　　骆飞宇把手机扣过去，过了两分钟才翻过来，“挂了，我学习了。”

　　肖一笔耕不辍，刚才视频的功夫两页习题轻松做完，他抻了抻胳膊，他就开个玩笑，小胖子肯定比骆飞宇勤快，整天鞍前马后的，一度让肖一觉得自己是个皇帝。

　　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肖一不太敢有大动作，还得一周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他现在上个厕所都怕自己抻到，每天喝水量减少一大半。

　　十四中的月考成绩也下来了，萧然成绩进了前五十，听说二班又要过来一个学生，肖一倒是祈祷萧然能坚持得久一点，他不太喜欢这个女生，所以人的第一直觉有时候是很难说得清楚的，他第一眼就不喜欢萧然。

　　坐在教室看着窗外跑早操的人，非常感谢自己的阑尾，他最讨厌跑步，短跑长跑都不喜欢，勉强能把一千米测试跑下来就不错了。

　　他的桌子上一堆吃的，从水果到小吃，没有一样他现在能吃的。这帮人，真讨厌，肖一把东西往外挪了挪。

　　早操回来这帮人挨个往他面前跳，打卡似的，来一个肖一给个吃的，特别像动物园里饲养员投喂猩猩。

　　上课铃声按时按点的响了一会儿，铃声从葫芦丝改回了铃铃铃，听着顺耳朵多了。

　　老张站在讲台上弹了弹卷子，万年不变，讲卷子。老张随意往后一指，肖一没抬头自然没看见。

　　“C，送分题......”

　　巴拉巴拉讲了半天，肖一愣是没回过神来。骆飞宇坐下，肖一冲着他做了个口型，“你有病吧。”

　　“我就是没考好。滑落了十名。”骆飞宇说完从书包里拿出一罐粥来，不是铁罐保质期和防腐剂一个期限的，是从饭店里带出来的，挺精致的，外壳上还非常无聊地写着早日康复的屁话。

　　肖一接过来贴在骆飞宇的脸上，“我试试温度。”

　　没人知道为什么学霸接连二次考试失利，只有老李知道，此时的老李正躲在十四班的后门外，后背升腾起来的怨气能把讲台上的老张做成熏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