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轨》炫然琰

15、第十五章 疏影横斜 暗香浮动

　　十一月末，竞赛名额选拔考试开始，自愿报名参加，四个教室一百多名学生，占用两节自习课，一张试卷决定最后名额的归属。

　　十四班的学生几乎全报名参加了考试，并非对自己实力盲目自信，而是为了争取提前交卷自由活动。

　　教室里暖气充足，热得扑脸，门窗紧闭，屋子里的味道可想而知，骆飞宇扯掉自己的棉服盖在肖一头顶，推开窗户吹了一会儿过堂风，屋里哗啦啦的纸片漫天飞，仔细看没有一张试卷，都是上课无聊的涂鸦，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纸条。

　　肖一最近有点感冒，桌子下的垃圾箱全是鼻涕纸，他感冒向来不爱吃药，每年冬天都来一场，早就习惯了。可是这一次异常凶猛，刚吃了几粒氨加黄敏就跟嗑了安眠药似的，头抬不起来，迷糊一天实在坚持不住趴桌子睡着了。

　　脸上的抱枕是班长抽奖中的，脚下踩着的棉拖鞋是骆飞宇买一赠一的附带品，肖一整个都黏糊糊的，可能是室内温度过高，刘海湿哒哒地贴在脑门上，因为鼻子不通气，嘴微微张开。

　　旁边的骆飞宇还是勾勾画画，他又接了一部DM广播剧，他在揣摩用什么样的声线更契合人物，广播剧这一块，DM算是占了半壁江山，因为播出和送审等等一系列的因素，影视化这一块改动的太大，只能走有声渠道这条路。这一次看剧本他的代入感太强，因为剧里的主角和肖一的性格实在是太像了，有时候他会有意无意模仿肖一的声音，可是两个人的声线差得太大，他也就是模仿个大概。

　　这剧要是和肖一搭就好了，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来，他心里一惊，收敛心神，重新投入到剧本之中。

　　肖一醒来还是昏昏沉沉的，继续趴桌子，班级里的同学都定的外卖，各种饭味和菜香混在一起。

　　骆飞宇带着一身冷气上来，他就穿了卫衣下去，棉服外套还搭在肖一的身上，手指冻得通红，他们学校的外卖只能送到学校门外，他们这个教学楼离大门又是最远的。

　　“这么冷？”肖一捂了一身汗，体温也高不少，把骆飞宇的手握在手里的时候像握冰块似的。

　　骆飞宇满不在乎地把手抽了回来，“没事。缓缓就行，定了麻辣烫，吃完就热乎了。”

　　前桌的小胖子也屁颠屁颠跑回来，手上端着一份热干面。

　　“有没有好心的小哥哥小姐姐给我捂捂手。”冻死他了，今天穿的棉服太薄了，风一吹就透。

　　班长插了一块烤冷面放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小哥哥，小姐姐肯定没有，爸爸和姑奶奶可以有。”

　　小胖子满嘴跑爸爸，被一堆后进来的男同学压在桌子上，上下其手，换了一身冰碴子，他把手放在暖气上，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像条河豚。

　　“你们这帮土匪，土匪！劫财就算了，刚才谁摸我胸口啦？臭不要脸。”

　　一堆人开着玩笑，凑在一起，你夹我一下，我夹你一下，吃完还觉得没吃饱，又一起去学校超市要了一份关东煮。回来还给肖一和骆飞宇带了两份上来。

　　骆飞宇要的是微辣的，可能老板忙忘了，不仅给他飘了一层红油还多给了好几包辣油小料。而且筷子还一双。

　　“班长！给我双筷子呗！”肖一隔着几个座位喊了一声，四五双筷子扔了过来。

　　“不能给你俩白用，有吉他，有舞台，你俩看着办。”班长非常露出邪恶的笑容来，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吹口哨。

　　肖一举起筷子点了点，反正他只会弹一首曲子。

　　骆飞宇一口一口嚼着面，手机里放着自己配过的广播剧，他每次都会找出自己不足的地方以便下次改进。对班长让他俩上台表演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做做样子就行，又不是开演唱会。

　　肖一吃了一顿饭用了半包纸巾，鼻子还是堵的难受，他决定要是还没起色晚上回去就打个针。

　　以小胖子为首，班里的男同学手里拿着扫帚、拖布已经在讲台上开启群魔乱舞的模式，虽然句句都在调上，可是歌词，改编得面目全非不说，还甚为可耻，简直是对耳朵的一种荼毒。

　　闹闹哄哄作罢，肖一擦擦手，随手拿起班长的吉他往讲台上走，伸脚勾了勾老张惯常坐的椅子，长腿交叠，他挑了挑音，脸上不是害羞团成的红色，是刚才辣得。眉梢上挂着平日里三分的平淡和六份的从容，以及最后一分的漫不经心。

　　他往凳子上那么一坐，有种如置巨星演唱会的感觉，陈苟手动控制班级里的灯，闪烁几下，最后教室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把手机的手电筒聚集在肖一的位置，口哨声和起哄声混在一起，营造气氛。

　　肖一清了清嗓子，“你们别抱太大期望，我就弹一首。”

　　熟悉的前奏响起，陈苟啪嗒一下把开关打开，“我得让大家好好看看，这人的脸是有多大，装得好像巨星天王一样，欺骗我的感情，你这个渣男！”说完半死不活地靠在班长壮实的肩膀上。

　　“你们怎么这么难伺候？来，ABC字母歌走一个。”

　　“滚蛋！”

　　“下去！”

　　“退票！”

　　.......

　　大家来劲儿了，笑着拍桌子。

　　“退票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别想。来，让你们的学霸给你们弹一个。”肖一鼓掌，他知道骆飞宇会弹吉，就是不知道弹得好不好。

　　陈苟已经不抱希望，俩个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人，灯光的待遇已经没有了，他们不扔白菜帮子臭鸡蛋算是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

　　骆飞宇扯了扯白色的卫衣，单腿压在膝盖上抱着吉他，随意拨弄琴弦，下巴往上一挑，“想听什么？”

　　“呦~~~”

　　“真随便点了。”

　　“学霸的歌单什么时候共享一下啊。”

　　“花房姑娘！”

　　“花房姑娘！”

　　“花房姑娘！”

　　......

　　“我去~，你们，够狠。”骆飞宇抱了抱拳，他的嗓子唱不了这个，他都没唱过，模仿的话一首歌下来嗓子就忒么废了。

　　“不行！就这个！！”大家齐声说，陆续进来的同学都不知掉前因后果也跟着瞎起哄，就他们班同学这损出肯定没好事。

　　“就这个！”肖一喊完还咳嗽好几声。

　　骆飞宇睨了一眼，“你个叛徒。”说完嘴角挂着一抹笑，无奈地摇头，“就这一次，不许录视频，不许外传。否则，以后没答案。”

　　班长站起来把灯全关上，从书桌底下弄出一堆荧光棒来，本来今天晚上后援会用的，她天女散花地把荧光棒了出去。

　　绿色的海浪左右摇晃，骆飞宇手指一动，熟悉的前奏从指间流淌出来，第一句就让大家醉了，这他妈就是原版吧，最开始还是骆飞宇一个人唱，最后变成了全班的大合唱了。旁边班级的同学也趴门往里看，十四班又搞什么鬼。

　　一曲终了，大家喊着“安可，安可......”

　　骆飞宇走到前边把灯打开，噙着笑，“买票了么你们，不给唱。”

　　肖一没想到骆飞宇模仿得这么像，腰靠在窗台上，打量着骆飞宇，“是不是等着一天等好久，你偷偷练多少次？”

　　骆飞宇不理他，从书包里翻出来一片西瓜霜含着，肖一吹了个口哨，拿出笔记继续整理着。

　　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折腾一身汗还是怎么，晚上躺倒床上的时候，肖一确实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手机上是骆飞宇发来的视频，他俩现在同桌，有什么话当面就说了，几乎不会私下发信息。

　　他接了起来，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毕竟他喜欢一级睡眠。

　　“才几点？睡了？”骆飞宇看了看手机右上角问。

　　“没，躺着看书，我一个病号就不刻意保持学霸人设了，学霸也是人，生病得好好休息。”他这哪是说他自己，就是取笑骆飞宇带病上学最后差点昏过去那件事，他听小胖子说的，是高一刚开学不久的事儿了。

　　“你家里就你自己？”

　　“嗯，我爸出差了。”

　　“那我进去了。”骆飞宇输入密码，在门口换了双黑色的拖鞋，往楼上走去。

　　这一段路没几分钟，肖一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实在是脱得太彻底，骆飞宇应该不会这么快上来吧，他迅速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平角裤往身上套，他本来就感冒，头的沉重感还没消失，越是着急就越出错，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

　　骆飞宇手上的果篮掉到了地上，可能是力气太大，里面几个苹果从门口滚了出去，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肖一除了异装癖之外还有这么个不见人的癖好。肖一的肩膀从后面看去很消瘦，但是蝴蝶骨很漂亮，从后面看不出来是一个男生的骨头。肖一弓着腰，脊骨跟竹节似的，一段一段，让人强迫症的人有种想把他掰直的冲动。

　　肖一套上内裤，钻到被子里，他没去过大澡堂，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裸着的爱好，“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刚吃完药出了一身汗......”

　　算了，不解释了，说得多错得多，他算看出来骆飞宇对他的解释根本就是无动于衷，骆飞宇这个人看似什么都可以，性子像好好先生一般，可熟悉的人知道，这个人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骆飞宇弯腰把地上的水果捡起来，“我爸和我妈妈去了外地，我没带钥匙。”其实他本可以去酒店住几天的，但是想到肖一生着病可能一个人在家他就顺腿过来了。

　　“哦，你要不要先出去，我换个衣服。”

　　“没事，你睡吧，我看会儿书。”

　　“我旁边的房间今天刚打扫完，被子也是新换的，你晚上睡那边啊。”

　　肖一现在就像撵人，他不知道骆飞宇脑补了多少，但是他很不爽，被人误会的感觉非常不爽，其实他不知道，骆飞宇早就对他有了第一个误会，也不差第二个了。

　　躺在床上的骆飞宇沾枕头就着，他没有认床的毛病，就是把他扔在大街上他也照睡不误。从肖一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肖一的睡姿比上次差好多，被子夹在两腿之间，可能是屋子里热气太足被子太厚的缘故，总是踹被，他怕这人病上加病，把暖气调到了中档才过来。

　　一晚上他的睡梦之中总有一副漂亮的蝴蝶骨在他眼前晃，最后从蝴蝶骨里钻出一个脑袋来，赫然是肖一的脸。从命中惊醒，他下床做了一套物理卷子才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