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水》榆木与鱼

7、瑞花镜（6）

　　唐菱不自觉地在厅门前徘徊了起来，无意识地对起了手指，满脸地纠结和懊恼，然而曾玉祁就站在她身后，等唐菱发现的时候，曾玉祁已然在她的身后看了许久。唐菱顿时更觉无地自厝，顾不得多说什么，就要转身进到厅内去，然，曾玉祁的出声止住了她的步伐，“你等会儿可有时间，有些事，觉着还是要说与你听”说着这话的曾玉祁神情间有些严肃，可是语气却不似以往那么平淡，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多了丝儿烟火气儿，没以往那样生硬又压抑，这一变故让唐菱感觉有些不真实，下意识地先点头应了下来，曾玉祁得到了答复，也就先行进了堂厅，唐菱呆愣了几秒才跟了上去。
　　这顿饭吃得唐菱有些不知所味，满脑子都想着过会儿的事情，唐槐看着兀自出神的唐菱有些好笑，没好气地伸手在唐菱的眼前晃了几下，“想什么呢，知道你娘明日要回来了，高兴傻了？”唐菱发着呆，怎么会听到之前父亲说了什么呢。乍一听到母亲明日终于要从香门回来的消息，立刻乐开了花儿，忙说没有。
　　用完了饭，唐菱像个小尾巴似的，随着曾玉祁来到了自家的书房，一落座曾玉祁就开口说到，“我向唐伯父借了这地儿和你聊聊我们的婚事，也想告诉些你关于我的事情”曾玉祁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散着热气的茶水，递给唐菱，随后，解下了那一直挂于自己腰侧不离身的玉坠子，动作很是轻柔的将它放到了桌上，对着唐菱指了指，“昨夜，你不是问了我这玉佩是何人所赠吗？”没等曾玉祁说完，唐菱红着脸赶忙打断，“昨夜，是我不对，我不该。。”然而曾玉祁却笑了笑，摇了摇头“不，你没有什么不对”说着顿了一顿，手摸了摸玉坠子继续说道，“她是我奶娘的女儿，我俩自幼相识，我看着她从一个牙牙学语，话都说不清楚的小丫头长成了毓秀聪敏的大姑娘，她也看着我从一个只知道抓她小辫子，逗着她玩儿的毛孩子变成如今的样子，我欢喜她，就要娶她，然家中长辈却怎么也不同意，甚至偷偷将她送走，我失了她的下落，想寻她，却怎么也寻不到，”说到此处曾玉祁停了停，抬头望了望已然被震惊到的唐菱，叹了口气接着道，“父亲说若是我愿意娶你就将她的下落告诉我，也不再阻止我与她之间的事，这玉坠子是她送与我的成年礼物。她家境不好，为了这份礼物没少在夜里熬着眼睛做那些个儿不怎么赚钱的手工活儿，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她为妻，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来了连城，后面的事你也就知道了。”说完缓缓喝了口茶水，等着唐菱的回应。
　　唐菱自他开口说出第一个字起，到听到那句“我欢喜她，就要娶她”整个人都懵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飘着热气的茶水，良久，才开口道，“所以，你不欢喜我，也不想，”唐菱有些哽咽，“娶我”。
　　“你和她很不一样，她爱静，就是笑也仅仅起个嘴角，弯弯眉。你天真烂漫，我不忍欺骗你也不想让她伤心，这事，你最无辜，她也无辜，都是我的错，好在大错还未铸成，我不能就这么拖你入了苦海”说完看向了唐菱，那眼神中有许多复杂的情感参杂着，却唯独没有唐菱所期待的，唐菱眼角微红，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话在喉间打了许多个弯儿，可到最后也只能说出，“我明白了”这有些苍白的字眼。
　　唐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书房，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父亲的房前，神色恍惚的样子，叫人看了直觉得像是失了魂。
　　努力稳了稳心神，拍拍脸，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在脸上硬是拉起了个笑脸，唐菱轻轻扣了扣房门，听到房间内父亲的一声进，才开了门，一入房门，就瞧见唐槐正拿着本厚厚的账本看着，唐槐抬头瞧了眼唐菱有些诧异，“今日倒是有了些娴静的意思，往日总是推门就进来，怎的今日都学会叩门了？”唐槐打趣了唐菱起来，却没有得到意想中会有的反应，唐菱没有上前撒娇也没有被打趣了的气急败坏，就这么站在原地不说话，唐槐觉得有些不对劲，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怎么了，可是与曾小子聊得不好？”唐槐有些担忧，起身走向唐菱，想拉着她坐下，唐菱摇了摇头，也不坐，倒是蹲下了身子，将头靠到了父亲的膝上。唐槐不由得将手放到了唐菱的头上，像是抚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感受着父亲手上传来的暖意，唐菱吸了吸鼻子，闷声道，“父亲，女儿不想嫁人，也不喜欢玉祁哥哥，女儿就想着陪着你和母亲，咱们一家子多好。”唐槐摸着唐菱头的手一顿，本想说她胡闹，可膝盖处却传来了些湿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轻轻地拍了拍唐菱的背，说道，“好，咱们唐菱儿不想嫁就不嫁，就你个小家伙父亲还是养得起的，咱不嫁，啊”唐菱用力揉了揉眼睛，笑了笑，“怎么就进沙了呢，怪痒的”手再放下时，就露出了一双红红的眼睛，唐菱也不敢多留，怕被父亲知晓些什么，寻了个理由就匆匆回了房间。
　　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的唐菱再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呜呜呜，你喜欢她，我喜欢你呀，说什么要娶她，那做什么来惹我，呜呜呜，等人家欢喜你了，却告诉我不娶了，真是，呜”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直到嗓子都有些哑了也没有止住，痛哭间，泪眼模糊地瞧见了梳妆桌上的菱花镜，心下没由来的起了些火气，什么都不想的就冲到了菱花镜跟前，一把拿起它 ，一脸的愠怒，“都怪你，没事让我梦到个什么小女孩，什么新娘子，什么孕妇，都是你！” 说着就作势要往地上摔的样子，然就要在脱手的那一刻，唐菱觉着镜子背面有些扎手，止了动作，将镜子翻了过来，只看到原本该是刻着精美花纹的镜背，此刻，硬生生的被一条肉眼清晰可见的裂痕破环了，唐菱瞪大了双眼，那裂痕就像是要把镜子分成两半似的，看得唐菱拿着镜子的手都不敢用力，心下没由来的一慌，从心底起了个声音，促使她拿着镜子就冲出了房门。
　　一口气跑到街上的唐菱脑海中只想着，去找那家店，那家叫鉴于水的店，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觉得只有那能修好镜子。
　　不管路人看着自己古怪的眼神，唐菱一个劲儿的跑着，找着，可是就像上次一样，什么都没找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揣着镜子的唐菱迷茫的走在街上，看着镜子的裂痕，蓦地又哭了起来，带着哭音道，“不要，你不要，不要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