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水》榆木与鱼

8、瑞花镜（7）

　　唐菱不管不顾地冲出家门，动静极大，得知消息的唐槐急得直冒汗，赶忙让人出去找，唐菱被找回来时，满脸的泪痕，平日里滴溜溜圆润的眼睛胀得跟个核桃似的，通红得厉害，全然没有了以往的灵动气儿。她是被家中的仆人找回来的，据找到她的家仆说，找到唐菱的时候，她正蜷着身子倚在路边，头埋在手腕里，深深的，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回应，活脱脱失了魂儿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出这是以往那个那么爱笑又爱闹的小姐呢？
　　今日一切都很突然，也丝毫都没有给唐菱什么准备的余地就这么发生了，被搀扶着上了床的唐菱，心神俱疲之下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而怀里揣着镜子的手死死地，怎么也不肯松开。
　　唐槐，瞧着唐菱如此疲惫的睡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离开的身影看上去有些佝偻，他摆了摆衣袖，临出门前还回头望了望屋内的唐菱一眼，，特意叮嘱了专门陪同的人，让她们这一夜都警醒着一点，好生照料唐菱，随后又换来了个小厮模样的小伙子，让他去请了曾玉祁，随后就离开了，看着他前去的方向，像是去书房的样子。
　　曾玉祁刚刚得知唐菱的情况不久就从小厮那知道了唐槐要见自己，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告知唐菱的消息竟然会对她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有些懊恼也有些担忧，忙不迭地去了书房。
　　书房内，得知了前因后果的唐槐并没有像曾玉祁所料想的那样对他怒目相待，反而极其平静地听完了一切，但眉间却一直紧锁着，神情也是异常的严肃压抑，“我就唐菱这么一个女儿，虽说，我老说她没规矩，可就希望她能一辈子都是孩子样儿，无忧无虑，可你们一家子，呵，”说着喝了口茶，拿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啪的一声，茶水四溅，茶杯重重地敲在了桌上，“你也还算是个明白人，起码没把这事做绝了，明日把生意上的事都结了，尽快走吧，再多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就垂了眼，再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了。
　　曾玉祁道了声是，动作有些僵硬的缓缓起身，面容有些许的惨淡，向，着唐槐深深的叩了一叩头，良久才起身离开。
　　这一夜，书房的蜡烛燃了一夜，唐槐也整整坐了一夜。。。。。。
　　而这一夜，唐菱又做了梦。。。。。。
　　“呦，这孩子可真是可爱的紧，小眼睛像小鹿似的，这一笑啊，看得我这奶奶心都快化了，长大了定是个可人儿”慈祥的老太太笑成了花儿，逗弄着眼前尚在襁褓中的小小婴儿，“奶奶啊，送咱们的小姑娘个好东西，瞧，这面镜子是不是好看的很？”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镜子递到了小孩子的面前，那小孩儿不知怎么的，一看到镜子，就笑开了嘴，小手还不停地在空中乱抓，想要把镜子拿到自己手里的样子，看得围观的众人都乐得停不下来，“哈哈哈，瞧她多喜欢！”老太太更是喜笑颜开，脸上的笑意更是浓了。而那小女婴，丝毫不关注身边的情况，就睁着她那双大眼睛，盯着眼前的镜子看，那镜子八角菱花形状，几朵菱花雕刻在其上，活灵活现，漂亮极了。
　　梦境的画面慢慢变淡，转而又换了个场面，而这个场面熟悉得让唐菱心惊，恰恰就是她第一次遇见菱花镜的时候，梦境中的唐菱，垂着头，目不转睛得看着自己面前的菱花镜，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它的喜爱，像个旁观者的唐菱在自己的梦境中又回顾了在鉴于水店中发生的一切，看着自己对着阳光，双手举着镜子，那笑容暖得让人看了，就像是被太阳青睐了一样，直入人心的温暖。
　　一幕幕的熟悉的画面在唐菱的面前像画卷一样展开，有自己父亲举着镜子端详的脸，有着自己傻乎乎的，一脸羞意自说自话的模样，也有着自己亲了口镜子的画面，还有许多许多连唐菱都有些模糊的画面都一件一件的重新展现在了唐菱面前，每个画面让人看了都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所有的都是那么的温馨、有趣，直叫人内心是满满的暖意。
　　这梦太过温暖，唐菱睡梦中的嘴角渐渐扬起，将眉眼间的惆怅之意都冲散了不少，直到梦境结束，这笑意都没有消失。。。。。。
　　噙着笑意，唐菱醒了过来，昨日的许许经了这一梦仿佛都淡了不少，唐菱更是将自己怀里的镜子拥紧了几分，拿起它的时候更是轻缓而小心，然而，看到镜子的那一刹那，唐菱僵住了，脸上硬是失了笑意，明明昨晚临睡前还完整平滑的镜面，竟生出了条条裂痕，看上去满目疮痍，那仿佛只要一个用力就会破碎的样子，让唐菱的泪水无法自控地从眼眶中争先恐后地流出，本来经过一夜干涩有些缓和的眼睛又再度回了之前。
　　唐菱的母亲已经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赶忙上前将唐菱整个拥入怀中，竟也有些哭意的说道，“哎呀，母亲才走了几日啊，我的宝贝女儿怎么难过成这样了，不哭，不哭，娘亲在呢，啊”一边柔声说着，一边缓缓地拍着唐菱地背，被母亲拥入怀中的唐菱彻底地失了空，狠狠地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言语模糊，只依稀听得个清什么，曾玉祁的，什么镜子，什么店什么的，唐菱的母亲只管听着，一边轻声细语地回应着她不知道说什么的话，一边轻柔地拥着她。
　　抱着母亲腰，发泄了一通的唐菱，慢慢止住了哭声，鼻子尖儿通红，打着些哭嗝，但好歹是止住了哭意，也将心中的郁气疏了出来，这时，母亲才开口问了起来事情的缘由，唐菱这才将事情有些磕绊地说与了母亲，听罢，唐菱母亲皱了皱眉，“这事儿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可母亲觉着你这丫头也不像是为情所困的样子啊，可还有什么旁的原因？”一听这话，唐菱的眼睛又红了几分，“我虽对那曾玉祁有些好感不假，但也还没昏了头，就是有些不甘心，又有些难过罢了，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是这镜子”说着将菱花镜，小心翼翼地捧给了母亲看，“呀！这镜子，怎的会这样。”母亲惊讶极了，“女儿自机缘巧合地得了这枚菱花镜以来，就莫名的觉着与它亲切，有时还会做些梦，就昨晚，还梦到了与它相处时的一些画面，做了那梦，女儿心情都好上了不少，可不想，起床一看，就发现本来还好端端的镜面，成了这样，心里实在是难过”说着又有了哭意有些抽噎。
　　唐菱母亲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菱花镜，一边抹着唐菱脸上的泪痕一边说，“小时候母亲曾听长辈说起个故事，这故事与镜子有关。”说着，可以停了下来，看唐菱抬起了头，起了兴趣才接着道，“以前啊，有些家中殷实的人家生了女娃，长辈啊，就会准备一面镜子送与她，这镜子会陪着女孩儿长大，就是嫁了人也带着，据说有些镜子和人待了长，有了牵绊，就会生了灵，你与这镜子投缘，昨晚做的梦说不定是它想安慰你呢”
　　唐菱呆呆地看着镜子，母亲的话，在耳边回荡，想着之前那些梦，一件一件的事串联了起来，唐菱的喉间有些哽咽，心底有些酸酸胀胀的，泪水落下，在镜面上绽开了花儿，唐菱轻抚着菱花镜，一声含着哭意的“对不起”在房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