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水》榆木与鱼

6、瑞花镜（5）

　　话说那头，唐菱有些慌不择路地跑回了房间，想到刚刚自己那一番的举动，有些懊恼，“真是个笨脑子，明明是要谢谢人家的，说什么汤很好喝啊，真是笨死你得了”说着还磕了自己一个脑瓜子，垂头丧气的，晃着晃着坐到了梳妆桌边，脸枕着手身子趴了下来，“他可真好”许是手臂有些捂住了嘴，声音有些闷闷的，却还是透着股少女的娇羞气儿。
　　枕得时间有些长了，手有些麻麻的，唐菱微微侧了侧脸。静静的卧在桌上的菱花镜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不知道为什么，唐菱一看到菱花镜眼前就好似模模糊糊的又看到了昨夜的梦境，心底一阵发怵，忙移开了眼，下意识不自觉地避开了它，而就在她移开视线地那一瞬间，镜面好似出现了什么波动，那动静几不可闻，就好像似人眼花了的感觉，无故有些异样。
　　然而就在波动出现的那一瞬，远在鉴于水的于水，他正在擦拭物件儿的手一顿，眼眸低垂，连带着那平常如同泛着水意的桃花眼都暗淡了下来，良久才幽幽地说了句“何必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刻，店内比起刚才的明亮显得昏暗了起来，一面面摆放整齐的镜面都有些显得暗沉，让人觉着有些沉重。
　　天色在唐菱撑着脑袋愣着神儿的功夫间渐渐的暗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天边的一角就已然染上了霞红。
　　日头下山了，唐菱却心生雀跃了起来，脚步轻盈的往着堂厅的方向走去，怕是还有些克制的意思，没有一蹦一跳的，可没曾想，到了厅内，唐父和想见的人都不在，笑意有些僵住了，等摆了饭菜才得知，唐槐和曾玉祁日头将落前就出门了，是些在外应酬的事。唐菱有些怏怏的，也没了先前的胃口，了了吃了几口就回了房。
　　今日上午睡了个回笼觉养神，到了晚上的唐菱丝毫没有了睡意，瞧着天色也尚早，月色又清幽迷人，又按捺不住突如其来想要月下散步的念头，这不，随手披了件外衣就去了院子。
　　唐槐不爱别的，平日除了头疼些唐菱的闹腾，就爱些个好看难得的古玩儿，唐菱呢爱闹说白了些就是还是个孩子心性的，整日没心没肺，自个儿娘亲呢也不大爱作弄些花花草草什么的，自然这院子就稍显得稀疏空旷了些，但夜色下院子的小池塘那儿确实极为好看不过的了，邻了边还有个小石桌，光光坐在那儿就是享受了，尤其是夏日，唐菱是最喜到那儿猫着儿纳凉的，也就直奔着那儿去了。
　　到了地儿却发现早早的有了人，那身影看起来极为的熟悉，走近些瞧，那人也正好回了头，月光的影子有些调皮地跳跃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清冷，视线相对的两人有些无言，都没预料到会在这儿，又是这个时间碰了面，虽说唐菱家风开明，可这也还真是头一遭和一个异性在月下如此相遇，不知该怎么办，离开，舍不得，留下，又羞怯，真真是为难极了人。
　　还是曾玉祁率先开了口，“可是白日睡多了，睡不着了？”被说中了缘由的唐菱害羞的点了点头，又觉着不开口不太好，一个“你”字刚说出口，曾玉祁也说了声“你”，两个人都停了下来，相顾无言，一时间有些安静，名为尴尬的气氛在两人间徘徊荡漾起来，都快要凝成了实质的样子，唐菱紧张极了，手指不停地把玩着自己的衣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想看对方又怕人家发现的样子，徘徊个不停，而曾玉祁像是无意的摸了摸腰间的玉坠子，唐菱悄咪咪地瞄见了这一幕，壮了壮胆子，清着嗓子说，“玉祁哥哥，这玉坠子通亮，成色也尚可，你一直佩着，想必定是对它很欢喜的”说完就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曾玉祁地神色，原以为最多也只是得来声淡淡的回应 ，可唐菱却发现，听了这话的曾玉祁，眼神多了丝柔意儿 ，抚着玉坠子的手更是轻柔了起来，唐菱顿觉自己寻了个好题，眼睛闪烁了起来，“我见你日日不离身，想必有着特殊的意义，许是重要之人所赠，可是伯母她老人家啊” 唐菱说完这话就止了话匣子，等着曾玉祁的回应，期盼着或许能得个笑颜儿，可出乎意料的，曾玉祁脸上没了一丝柔意，反而冷了几分，握着玉坠子的手紧紧的，望着唐菱的眼神也有些冷冷的，让唐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些什么，曾玉祁抿了抿嘴，显得原本就薄的嘴唇更薄了，起了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夜也深了，天凉，你也早些回去吧”，说着没等唐菱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唐菱望着他在夜色下越走越远的身影，想要喊住他，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无措，她性情单纯却对旁人的情绪敏感，更何况曾玉祁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唐菱怎么会瞧不出来，她有些恼怒自己，定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曾玉祁生了不快，但怎么也摸不着头脑，懊恼极了，恍恍惚惚的回了房。
　　唐菱一回房就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捂着脸，如果还有人在场的话就会发现，懊恼烦躁的声音不断地从被中传来，唐菱直念叨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之类的，原觉着烦着心事，辗转反侧消停不下来的自己今夜怕是无眠了，可等睡意来袭，怎么也招架不住的唐菱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烛火摇曳着，照映着梳妆桌上的菱花镜有些熠熠发光，昏暗中好似传来了声不知是谁发出的叹息声，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而另一头的曾玉祁，独自坐在房中，手中捧着那块玉坠子，眼眸幽深，不知在想着什么，就那样静坐在桌前，良久良久，忽而叹了口气，神色舒缓，眉目格外柔和的看着玉坠子，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也会希望我这么做的吧。”说完走向了床边，没过多久，房间就暗了下去。
　　昨夜一夜无梦，但怀揣着心事的唐菱却无法再多睡下去了，早早的，唐菱就醒了，这时天也才刚刚有了泛白的迹象。
　　昨夜入睡得突然，连烛火也没有熄，唐菱就睡了过去，燃了一夜的蜡烛软趴趴的化作了一堆“蜡泪”，烛芯处还冒着些黑烟儿，像是刚熄灭不久的样子。唐菱起身慢慢地洗漱起来，然后就拖着腮望着窗外的天色，心里想着等下见了曾玉祁要怎么做，在心底默默地演绎了好几遍，不知不觉天也亮了起来，也到了用早点的时候，临出门，唐菱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两颊，心理默念着给自己打气，作势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走向了堂厅，可真到了厅门前，就又垮了肩，有些犹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