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包三同人 庞/祯]碧色牡丹-雪殇祭》你******尘

5、（五）

　　太后被一群宫人簇拥着往后退去，偏还朝赵祯伸出手来，急喊：
　　“皇帝！”
　　赵祯回头一望，立时起身欲走。岂料方才倒地那宫娥竟不知哪来的气力，撑起半身往前扑来，堪堪拽住了皇帝双脚，死都不得松手。满面的血污骇人已极，整个上身压在赵祯脚上，将血污抹染了皇袍下摆。赵祯起身时被她这一扑，登时又趔趄着倒回了龙座上，额头嘭地一声狠狠磕在龙头扶手，立时眼前黑去。
　　那两名刺客见状，长啸一声，更是真气直贯剑稍，飞身扑杀！赵祯恍惚间强撑回头，于微朦间，看到那紫色衣冠的俊朗少年踏过满场狼藉，赤手空拳，朝刺客洒出一把碎瓷片！其中一名暗客立刻执剑回身，剑气一揽搅成一道光晕，将碎瓷片片扫落。却不料庞统身法极快，早飞身而至，带着罡风的一掌势如闪电，寻了此刻挥剑的空档，闷然一声印在胸前！那刺客倒飞跌落，满地滚了一周，狼狈吐出一口血来！挥剑再起，却觉当胸刺痛不堪，原是肋骨尽断！
　　另一名刺客却仿若未闻，只专注于手中夺命的那一剑！哪怕此时身后千百支枪戟将他整个刺透，他只需完成手中这一剑，便功德圆满！是以他完全不顾庞统掠来的一掌，只管将手中短剑握紧了，自上而下，朝赵祯刺去！脑后罡风呼啸，耳中却已有了裂帛的声响。刺客满怀壮烈，拼着掌快还是剑快的赌注，咬牙挺剑往下一贯！
　　剑尖刺入肉身，他听见了骨肉分离的闷响！与此同时，背后被一股极盛的力道贯穿，刺客口中溢血，身躯斜刺里飞了出去，撞在龙座背后的墙上，复又滚落在地。挣扎了须臾，便往前一扑，已然昏死过去。
　　御林军挺着长戟蜂拥而进，见到奔逃的白衣舞姬，只管挥戈倒刺，当场尽诛杀！一时间满座血色泼洒，惨叫声不绝于耳！
　　“住手！”
　　赵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喑哑着低吼了一句。此刻皇帝唇色已泛白，只不停地哆嗦。自龙座上撑起上半身，却不觉身上伤痛。眼见庞统直挺挺地背身立在座前，衣袂尚瑟瑟飘动。乃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哑声唤道：
　　“庞统。”
　　庞统无声地转头看他。竟也是唇色苍白，漫不经心地扯出一丝笑容，扬手一挥，便见得自他左臂上喷出一股血柱！赵祯乃将他拉转了身子，那绛紫色素面衣袖上，湿漉漉的一片水渍。年少的天子猛地回头喊道：
　　“快宣太医！”
　　庞统却朝后退了一步，退下三步台阶。道：
　　“皇上不必担心，庞统无碍。只需去太医院包扎即可。”
　　赵祯忙嘱咐宫人快快领他去太医院。太后颤抖着扑上来将他拥在怀里，忙吩咐宫人带皇上回寝宫压惊。赵祯却反而轻笑安慰道：
　　“母后不必忧心，儿臣好得很。请母后先行回宫安歇，儿臣自当处置安抚了臣子们。”
　　便回头嘱咐御林军护送大臣们各自回去。太后这才由宫人搀扶着去了。少年天子唤住御林军统领仁鸿放，一前一后，出了偏殿。
　　“仁统领，将这两名刺客交给刑狱司，严查来历。”
　　“是。”
　　仁鸿放寡言之人，领了命便匆匆去了。赵祯立在廊上，抬头一看，天色暗沉将雨。本要起驾回寝宫，却忽然脚程一转，快步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的嘉鹤堂内，年迈的太医拾掇了医药木箱，由庞太师陪着，转了几个弯穿径而出。庞统正穿衣起身，穿戴齐整了拢着衣袖，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皇帝。
　　凝眼一望，方才恍悟。便施施然往地上一跪，喊一声“皇上”。听得赵祯眉头轻微一蹙，回头对身后的宫人道：
　　“退下吧。”
　　这才快步上去扶起了庞统，声音里夹杂了些许担忧道：
　　“庞统，你怎样？”
　　庞统朗然而笑，道：
　　“无妨。谢皇上挂心。”
　　皇帝两手攥紧了他衣袖，凝眉道：
　　“庞统，你救了我两次。我上次告诉你的，我叫赵祯，你我原不必如此生分。”
　　他说我，而非朕。庞统闻言，迥然盯着他不语。皇帝也倔得紧，手不松开眼不转移，那样子，竟有些理直气壮的意味。半晌，惹得庞统眉头高挑，笑着摇头。
　　“哈哈哈！有趣真有趣。君臣终究有别，皇上勿再天真了。”
　　赵祯只猛地一窒，似不可置信地将庞统望着，久久，才黯然地放开了手。略有些狼狈的转身背对他，默然不语。庞统亦袖手而立，却正色道：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那两名刺客？”
　　“朕已吩咐仁统领交由刑狱司严查来历，相信不日便有答案。”
　　“皇上真作此想？他们胆敢于大殿之上行刺，定然抱了必死之心。恐怕人还没押到刑狱司，就只剩下了尸首。如何还能有答案？”
　　赵祯回身看他，脸色惊疑不定，连着唇都有些苍白。凝眉道：
　　“你如何肯定？”
　　“自然。那刺客善用软剑惊化游龙，这一套路子，可是只有数年前江湖上绝剑门做得到。而绝剑门唯一继承人于三年前，投在了四方将领王尹若麾下。若陛下有些旧印象，便可知那王尹若乃是先帝王贤妃的胞弟。”
　　刘太后与王贤妃向来不和，如今刘妃成了太后，大权在握，岂可让王姓外戚冒头耍狠？这才招致王贤妃反扑，酿就一场兵权与皇权的争夺。赵祯良久未置一语。凝着眉头将庞统望着，动也不动。半晌，才轻声唤了门外的宫人。
　　“你前去宣旨，着仁鸿放将刑狱司的宗卷撤了吧。此事，朕不欲再追究。”
　　宫人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屋内只剩了两人，却皆不语，只闻屋外风声笳然。庞统靠近一步，轻轻笑了半声，道：
　　“如此逆臣贼子，陛下如何宽心以待？”
　　赵祯的作为，庞统不会赞同。在庞统看来，宁我负天下之人也不欲天下人负我。背叛谋逆，就该死；败者为寇，就该死。却如何能就此作罢？赵祯却以非比寻常的成熟口吻，淡淡陈述道：
　　“当前辽对我大宋乃虎视眈眈，即便先皇订立了儃渊之盟，却仍是我大宋对辽纳税银布帛以求平和。然近年交界处小战不断，我朝已不堪其扰。王尹若再如何该死，却身俱无数战功，使得大辽不敢肆意妄为。一将难求，为着我大宋子民着想，朕这口气，便是忍了又如何？”
　　言毕，赵祯便负手而去。庞统抱胸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将雨的天色，正暮鸦当歌。长长叹一口气，忽然清冷冷大笑起来。好个一将难求！真的是一将难求么，祯儿？
　　狭长眼眸微微眯起，眼中清光乍然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