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包三同人 庞/祯]碧色牡丹-雪殇祭》你******尘

22、（廿二）

　　雪域苍茫，七十二纵骑奔突而来，扬起雪尘如天际下的流沙，一路倾下。直奔雁门关上，出示飞云骑令，城门缓缓开启。
　　十一月二十三，飞星将军庞统回到雁门关，着飞云骑七十二奇袭，务将曹晋绑回。十二月初，飞云骑依命擒回曹晋，刑审延误军机之罪。十二月初八，汴梁城圣旨下，革去曹晋监军之职，命其速返四方城。十二月初九，庞统斩曹晋于八军阵前，以稳军心。十二月初十，庞统收编四方城援军二十万于玄武营，率军再战，与萧桑汗部军夹击耶律氏于陈家窑，大败耶律氏。童路率玄武营奇袭萧桑汗，剪去其后翼，瓮中捉鳖。飞云骑奔突北上，劫灭辽军远袭之粮草，断其后继。至十二月底，辽军三十万大军打散溃败，南院大王郁结难平，旧伤新患，吐血不止。萧桑汗被庞统一把涮得毫无退路，耶律楚雄一状告到太后萧燕燕处，受封西京永定侯，空留名衔实夺兵权，再无翻身之日。一月初三，辽军残余军士退回上京，半路遇伏，折损大半。最后护送南院大王回京者不过两万。一月十七日，西京永定侯萧桑汗遇刺于永定侯府，命殒。

　　二月十二的汴梁城正收去一场新雨，柳芽新色春华瘦，大约是满目青绿的缘故，连着晴光照下的疏影都有些清碧。万物舒张，水泽清润，酥酥软软的风一吹，午后的晴光粼粼洒在湖面上，映出懒洋洋潜在水中的一头头鲜肥绯锦，端的是一派清雅迤逦。
　　赵祯坐在书房内批阅，白皙的脸庞瘦削，握笔的指尖正好搁在窗棂上投进的一缕阳光下，隐见透明的脉络。半敞的窗棂缝隙一阵风过，一点朱红无声落在了奏折上。疏浚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即沉声唤了句，花公公。
　　花公公正立在门外，忙进来行礼。皇帝不耐地摆摆手，道：
　　“快给朕把窗子关严实了。”
　　老奴应了一声，便走到窗前去关好窗子。又感觉屋内稍有阴凉之意，便绕过屏风将塌上的薄锦拿来给皇帝铺在了膝上。赵祯任由他张罗着，搁下了笔亦觉手有些冷，便塞给花公公细细揉着给他暖手。花公公一边揉着，一边轻轻叹道：
　　“皇上自上次病了一场，这身子可就更不经寒了。这会子天候回暖了，只屋里阴冷，外头却是极暖的，要不奴才陪您去花园内走走，疏活疏活筋骨也是好的。”
　　赵祯怔怔任他搓着手，心知老奴并未说谎，风里吹来的暖他不是没觉到，只不知为何，心里头却懒怠出去。便轻轻摇了摇头，并不说话。花公公不免心里叹气，皇上自上回得知庞统战败折翼，狠狠病了一场。病好后不似先前疏朗，亲近如花公公更知皇上常有不耐，也更喜欢清静，太医都说是郁结心脾，怕不是药石能见得效的。这恐怕心病还需心药医，可这心药，又能到哪里去求呢？上回雁门关的战报又来，说是庞统斩了曹监军，领兵御敌于陈家窑。老奴正好备了膳食端到皇帝寝宫里侍候，正是手中这一双纤长骨修的手，当场就把桌子给掀了。宫婢都私语，侍候皇上些年，从没见皇上发过这么大脾气。花公公自然明白，皇上该是要给曹晋留条生路，偏生庞统就是把事儿给做绝了，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别说皇上悔了哭了病了，君要臣死，就算真的要他的命，庞统也不该吭气儿。
　　正一筹莫展，眼见皇帝更是眉头紧锁，揉了半天的手，竟是一点都暖不起来。花公公心里头犯嘀咕，皇上这是心里头寒，气血都不畅。若真能狠狠心将那庞统给折腾死了也就心宽无忧了。偏生……真是可怜了曹晋。主仆两人各自郁闷着，忽听得门外小太监细声细气道：
　　“禀花公公，庞太师在殿下求见皇上呢。”
　　花公公不由心里头咯噔，再这么着，可都快连书房都要掀了。忙将皇帝的手搁下，给他整理整理鬓发衣衫，道：
　　“皇上，庞太师殿外求见呢。”
　　赵祯面无表情地将批了一半的奏折合上，推了推书案上的笔架，道：
　　“宣。”
　　小太监一迭声地喊了下去。殿外晴光正浓，白玉石雕龙威目昂首，身躯盘旋着铺着了站立在殿下的人脚前。庞统一身玄衣，银线暗绣的云纹落在袖口衣摆腰带，错手而立。眼睛是看着殿前台阶上那条龙，却真真切切周身清冷逼人。庞太师在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
　　“皇上要真动了怒，为父自有办法保你周全，去吧！”
　　庞统连眼睛都没瞬。嘴角轻轻曲了一曲，便无言地拾级上去了。庞太师倒是抽了抽脸庞，这小子自小性情怪异，如今真是愈发地不可收拾了。
　　赵祯轻轻闭着眼睛，听着殿上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慢慢站立在书案下。然而他没听到预想中下跪时衣衫桫椤及苍老的声音永远以一个调口称万岁，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睁开眼，连带着一个不可自抑的起身，然后，宽大的衣袖摆了摆，他听到自己说：
　　“其他人都拼退三丈外，不得朕宣不准入殿。”
　　花公公忙领了小太监出去。一个转身，看到主子压抑在眼底的雾气。而另一个玄衣冷墨一般冷冷地凝着皇帝，立而不跪，亦不出言。
　　门吱呀一声合上。那书案后的人早已一个扑身抱了上来，竟是什么威仪都顾不得了。他纤瘦的身子紧紧贴合上来，手臂纠缠着他脖颈，不由分说，粉色略带些凉的唇便仰上了他的。庞统的眼睛抽痛，强压住底下那股汹涌的热流，却只抬起手，狠狠将他双臂扯下，一把推将出去！
　　赵祯身子应着那强硬的力度侧身撞在了书案上，疼得他吟了一句，转身又纠缠上去，什么身份面子仪态纲常都抛开了，只顾紧紧抱住那人，似吟似叹似唤似求，眼睁得大大的，任由泪水如洗面般流泻。
　　“庞统……”
　　这算什么？庞统冷冷一笑。一把捉住他手，又狠狠将他推了出去！这一把力道更甚之前，赵祯倾身撞在案上。尚挣扎着要起身，忽又被压上来的身躯堵住去路，突然承放上来的重量压得他一声惊喘，然后，他看到庞统冷凝的眼悬在了上方。
　　赵祯觉得脑中一阵轰鸣混乱，一时间千百种庞统的面容在眼前走马穿花。笑，有不同的笑：御花园内的调笑，击退刺客时吓着他的狂笑，听他说一将难求眯着眼的晒笑，每一个，都思忆成狂；傲，有不同的傲：朱雀大街上拒绝救命谢恩的桀骜，宫闱之内挺身救驾无风自动的冷傲，雁门关上骂他为人君大逆不道的狂傲，每一种，都噬骨蚀心；冷，有不同的冷，击杀刺客时精光陡转的厉冷，雁门关上久别重逢不动声色的清冷，却都比不上眼前这一种，欲置之死地刻骨怨毒的冰冷，令他看在眼中，那跗骨的冷瞬间便蹿入了四肢百骸。赵祯的手被他紧紧捏住，觉到他手心里温燥的热度，却忽然觉得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子绝望。不像他拒绝他亲近时的那种，不像他离开他所在时的那种，而是另外一种再不可弥补的缺憾的绝望。
　　庞统凝住他突如其来的无措，他将他两手握在掌中牢牢控住，另一手，陡然扯断了他的腰带，然后，一只温燥的手掌重重地控在了皇帝的腰间，不带任何隔阻！赵祯的眼蓦地张大，看着那人眼中满溢冰冷的笑，似笑非笑又似嘲弄他一般，极缓极慢地将唇覆在了他的唇上。庞统的眼睁着，似要真真切切看着他难堪和羞辱，冷冷看着他欲拒还迎。他的唇如手心一般温燥，舌却如灵蛇一般湿滑，他闯入他口中蛮狠侵略，迫使他气息难抑，迫使他惊喘呻楚。然后，赵祯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他只看到庞统眼中盛满了折辱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