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36、第 36 章

　　翠玲姨娘姓章，家在章家村。
　　“我的乖孙儿哦，你去哪了，我的心肝啊。”很明显坐在竹藤椅子上捶胸顿足哭泣的老妇人就是章翠玲的母亲。
　　一口接着一口抽着水烟蹲在门槛上不做声的是章翠玲的父亲。

　　“妈，你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这个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忘安抚老人的年轻妇人是章翠玲新进门的嫂子。
　　村长说，现在农忙，章翠玲的哥哥还在地里忙农活，已经叫人去喊了。
　　王泊舟露出一个标准的笑脸，点点头，然后就将这家人交给朱叔和郑龙了，自己则带着小枫子出了章家。

　　“大人哥哥，那个胖胖的女人在假哭。”小枫子牵着王泊舟的手，看到周围没人了，便小小声地说道。
　　“你个小机灵鬼，这个都被你看出来了。”王泊舟摇摇头。“你还看出什么了吗？”
　　“嗯，那个婆婆肯定很疼孙子，大人哥哥如果我有婆婆，她是不是也会这么疼我啊？”

　　王泊舟听着小枫子天真的话语，心中十分心疼。他不忍心告诉小枫子那婆婆疼爱的是外孙子那有钱父亲的钱财，那婆婆伤心的原因是因为摇钱树不见了，而不是因为外孙子没了，她其实也是在假哭。不过这些大人世界肮脏的事情，还是不要说明白的好。。
　　“那是肯定的啊。而且朱叔和我们大家也都会很疼小枫子你的。”

　　“嗯，我知道。”小枫子点点头，甜甜地笑着。
　　王泊舟牵着小枫子的手，在窄小而寂寥的村道里走着。这个村子并没有很大，除了远处的黄家田庄，这里最好的房子应该就是章翠玲父母家这簇新的青砖黑瓦房子了。尤其在在一众的黄泥房中间，尤为显眼。

　　王泊舟记得村长说，章翠玲是因为家里欠了黄家不少佃租，抵账给黄家当姨娘的。但是看这个情况，看来不止只是抵佃租这么简单了，这黄员外对章翠玲看来不是一般的好。如果章翠玲的肚子争气，一朝得男，那黄家放钱财的的地方估计得换地方了，这么一颗摇钱树没了，难怪章母哭的那么伤心。

　　王泊舟正想得出神，突然感到小枫子在轻轻地摇自己的手，他低头疑惑地看着小枫子。小枫子伸手指了指前面，然后怯怯地躲到王泊舟身后。
　　王泊舟顺着小枫子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妇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她们一见到王泊舟看过来，都立刻停止了说话，神情不自然地扭头要走。王泊舟知道，要想知道她们在讲什么，必须上去问问。

　　“大婶，大婶，几位大婶请留步。”王泊舟牵着小枫子走到几个妇人面前。“几位大婶好，我初来乍到，不知道我是不是哪里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惹诸位笑话了。”
　　到江州来这么久，王泊舟不止只是皮肤黑了这么简单的转变，在朱叔的有意教导下，王泊舟已经比之前懂得怎么更好地套话了。

　　那几位大婶听王泊舟这么一说，登时满脸通红，焦急地摆手否认：“后生，我们不是在说你。”
　　“那容晚辈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刚才是在说些什么啊？”王泊舟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后生，不用像章季那样文绉绉地说话，听着怪让人难受的，我们庄户人家，说话不讲究这些。我家老头行三，你就叫我三婶吧，这是五婶，六婶。”三婶指着六婶、九婶介绍道。
　　“章季是谁？”王泊舟好奇。

　　几个妇人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后生仔，我问一句，你们是官府的人吧，可是到老章家问他闺女女婿的事情？”
　　“是的。大婶这老章家的事，你们知道吗，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说不定对案子会有帮助呢。那章翠玲现在都还没找到，说不定还活着呢？如果你们知道什么线索，说不定能救她一命呢。”王泊舟道。

　　“什么闺女女婿，说的好听。”九婶不屑道：“这老章家就是在卖女儿。那个时候棒打鸳鸯的，不就是他们一家人。现在女儿没了，又假惺惺地哭个不停。”
　　“老九家的，瞎说什么。””三嫂似乎对于九婶的口无遮拦有些不满。
　　“哥哥，哥哥，什么是棒打鸳鸯啊。”小枫子拉着王泊舟的衣袖天真地问道。

　　王泊舟对着三位妇人露出一个乖巧地微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不能讲给我听，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不过任何一个线索可能都会对破案有帮助，现在章翠玲生死未卜，你们觉得不能说的事情很可能是可以救她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王泊舟知道如果硬逼她们的话可能适得其反，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偷换概念，让这些妇人以为这些事情与案子有关联，如果她们隐瞒，那么很可能章翠玲就会死。
　　果然，没等多久，这些善良的妇人就投降了，九婶开口道：“这都是冤孽啊。翠玲那孩子，打小懂事能干，却没想到摊上这样嫌贫爱富的爹娘。”

　　原来章翠玲一家生活虽然清贫但是却也恬淡幸福，一直到章翠玲的哥哥议亲之前。大抵是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家的女儿能嫁得好一些，章翠玲嫂子家觉得章翠玲家清贫，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章父章母为了儿子的幸福，一咬牙向黄员外家租了十来亩田地，希望来年多卖卖力气，到时候好收成，一来满足家里的开销，二来能多余出一些来，让人家放心的把女儿嫁过来。

　　但是事与愿违，这年干旱，地里的收成仅仅够填饱一家人的肚子，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去交佃租。
　　章翠玲自小懂事能干，村里的长辈们都十分喜爱，都希望自家的儿子能娶到这样一个好儿媳。然而章翠玲却与村子里教书先生的儿子章季暗生情愫，悄悄定了终身。二人只打算等再过些年月，就告诉父母。

　　“可谁知，那日平日里连这庄园都不常来的黄员外，却偏偏到村里来来收租了，他就看上了翠玲。”六婶叹了口气。
　　“其实章家欠的佃租也没有太多，只是章家暂时拿不出来而已。但是他们还是被黄员外的钱财迷了眼，决定把翠玲送给黄员外当小老婆。

　　黄家人来的那天，章季家人也带着聘礼到了翠玲家，表示愿意帮章家还佃租还有要娶翠玲过门。”三婶摇摇头。
　　“章翠玲家人没有同意。”王泊舟叹气，如果当时同意了，估计就没有现在这档子事了。

　　“何止是不同意这么简单，章翠玲那个妈还指着章季的父母大骂，说他们家穷酸，说章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他们挡他们家的财路，硬生生地将章季一行人赶出了家门。翠玲就这样被她爹妈卖给别人当小老婆。呐，这青砖瓦房就是用那卖女儿的钱盖的。”六婶叹息。

　　狠心爹娘贪财卖女，痴情儿女被迫分离。竟然真的如王成所说的那样！
　　“那章季后来怎么样了，他们家在哪呢？”王泊舟追问道。
　　三婶、六婶、九婶面面相觑，最后三婶语气沉重地说道：“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章季父亲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了。章季也带着母亲去他舅舅家去了。”

　　“以前我们总取笑这个章季说话文绉绉，行事性格太过腼腆，不似我们家那些糙汉子。现在听到后生你也这么说话，到想起他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呐，从这里往前走二百步左右，那片竹林旁边的就是章季家。”三婶的眼角红了红。

　　王泊舟牵着小枫子，往大婶们指的方向走去，果然在一片葱葱郁郁的竹林旁，看到了一座清幽的院子。院子里的建筑都是用竹子修建的，估计是主人就地取材了。
　　“听大婶们说，章季的父亲是个夫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房子倒是符合他的身份。”王泊舟暗暗赞赏。

　　不过这院子看起来整洁有序，像是有人打理过的，不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王泊舟看着院子里开着姹紫嫣红的花的花圃，暗暗思索。难道章季回来了？
　　扣扣，扣扣。
　　“有人吗？请问有人在吗？”王泊舟站在篱笆外面冲着院子内大喊。
　　回应他的是微凉的清风和淡淡的竹香。

　　“后生仔，这家人走了很久了，你不要白费力气喊了。”一个过路的大叔好心地劝说道。
　　“你一直没见到这家有人吗？”王泊舟不死心。
　　“我每天都会从这里路过去地里干活，都没见这家有人。”
　　王泊舟道了个谢，看来自己想多了，章季家确实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