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34、第 34 章

　　虽然在王泊舟面前发表了一番见解，但回到家后，周芫芫仍然觉得不对劲。问诊时、吃饭时脑海中黄员外的表情总是一闪而过，她总觉得那扭曲的面容似曾相识。
　　床上辗转反侧呼叫周公失败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换了身衣服出了家门。
　　站在空荡荡的衙门后院，周芫芫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做事怎么总不带脑子，这么晚了，人家肯定都睡了。”

　　今夜一钩新月斜挂在半空，只有偶尔觅食路过的蝙蝠安慰着周芫芫，自己不是唯一的夜行生物。
　　“算了，算了白跑一趟，还是回家吧。”周芫芫垂头丧气地转身。
　　“啊！”
　　“啊！”
　　两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晚，月亮也被吓得躲进了云朵后面。

　　“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啊，可吓死我了。”周芫芫喘着粗气，一边用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胸口安抚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边指着王泊舟气愤地控诉。

　　“是你啊蒙蒙姑娘！”王泊舟一个大喘气：“你平时不是都是突然出现的吗？今天这样安静地站在院子里，我还以为是那啥呢？”王泊舟也吓得不轻。因着王成怕鬼的声名传遍州府衙门，那些可亲的同僚们美之名曰要帮助同僚练胆，实际是想吓唬王成，对他讲了不少恐怖的鬼故事。一起听故事的小枫子也绘声绘色给王泊舟讲了不少。

　　深夜、后院、倩影，多么经典的鬼故事场景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仗着平日里跟女鬼周蒙蒙的几次安全接触，王泊舟便大着胆子蹑手蹑脚悄悄接近的这个安静的倩影，想一探究竟，结果就被周芫芫的突然转身给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的周芫芫乐不可支，叉着腰笑个不停：“你看到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居然不想着逃跑或是找人一起来看看？哦~”周芫芫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调：“所以你是想来个月夜会佳人吗！啧啧啧，我好想知道你是看了什么样的鬼故事才会有这种浪漫地想法的。”

　　“蒙蒙姑娘不要胡说，我没有这么想的。”王泊舟觉得很丢脸，他并不是想要像一些鬼故事里讲的那样邂逅一个女鬼，来一段风流韵事，他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见周芫芫还是咯咯咯笑个不停，不知怎地王泊舟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的烦躁，看来得好好教训一下个让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王泊舟故意板起一张脸，学着自己父亲教训自己的样子，想要好好“教育”周芫芫一番。

　　还没开口呢，自己就被周芫芫突然凑过来的俏脸吓了一大跳：“蒙蒙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王泊舟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往上窜，然后停滞在脑门处，无处散逸，使得自己的整个脑袋都火热火热的。
　　“不要动，不要动，就这样。”周芫芫按住想要往后逃的王泊舟，认真地端详起了王泊舟的表情。

　　“啥？”王泊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蒙蒙姑娘是要做什么吗？”
　　“哎呀，都叫你不要动啦，你为什么还要动。”周芫芫娇嗔责怪道。
　　王泊舟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只好僵硬地站在那边：“这样吗？”
　　“不是不是。”周芫芫皱着眉头看着，她回忆了下刚才王泊舟地表情，指着自己的脸示意道：“你看，眼睛这样子，脸这样子，就是你刚才对着我的表情，你再做一遍给我看看。”
　　“你怎么喜欢看我生气的样子吗？”虽然不懂周芫芫到底想做什么，不过王泊舟还是按她的要求做起了样子。

　　不对，不对，跟刚才不一样。周芫芫托着下巴看着王泊舟的表情，秀气的眉头皱得高高的，十分苦恼。
　　“我做的不对吗？”王泊舟问道。
　　“怎么跟刚才的感觉不一样呢？”周芫芫迷茫的说道。

　　刚才？王泊舟想起自己刚才是在模仿父亲生气时训斥自己的样子，而现在表演给蒙蒙姑娘的是自己生气的样子。会是因为这样吗？于是他便认真地回忆起父亲罚自己跪祠堂时那恨铁不成钢地样子，又表演给周芫芫看。“那这样呢？”
　　果然，周芫芫的眼睛一亮，拍手高兴地欢呼道：“对对，就是这个样子。”
　　“原来你竟然喜欢这个样子的。”王泊舟努了努嘴巴，原来蒙蒙姑娘是喜欢像父亲那样威严的人，而不是自己这样的人。也对，自己这样一个吊儿郎当，一事无成的二世祖应该是最不讨人喜欢的。

　　“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啊。”
　　“啊。”王舟舟呆愣愣地望着周芫芫再次突然凑近的小脸，她那双那亮晶晶的眼睛从近处看更亮更大更漂亮了，鼻尖似有若无地传来一阵香味，似雨后青草的清新又似梅子般的香甜。
　　“你怎了啦，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虽然说的话奇奇怪怪的。”周芫芫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王泊舟慌乱地后腿两步，将脸偏到一边，庆幸这深深的夜掩饰了自己发烫的红脸和炙热眼神。“周将军一定很疼爱你。不然你不会对我这个表情感到这么好奇。”
　　“周将军，周，周，将军。”这边绞尽脑汁思索着王泊舟表情的周芫芫一点都没注意到那边心里百转千回的王泊舟，她下意识地重复着王泊舟的话。

　　“对，没错，没错，是爹爹的脸，是爹爹的脸。”电闪雷鸣间，周芫芫激动地跳了起来“没错，没错，爹爹那天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我就说黄员外脸上的表情怎么让我感觉那么熟悉。”
　　“什么你爹，什么黄员外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好不容易再次平复心情的王泊舟又被又喊又跳的周芫芫弄糊涂了。

　　“你们不是对黄员外的表情很苦恼吗？你不觉得他的表情也很像怒急攻心，火冒三丈的样子。你看他的手是紧紧握着放在胸口的，眼睛大瞪，脸部扭曲，像不像我们父亲生气的时候被我们气得半死的样子。”周芫芫激动地说个不停。

　　王泊舟严肃了起来，他回想起黄员外那张扭曲且恐怖的脸。那表情，王泊舟认真看着周芫芫的脸，又回忆起父亲那日怒气冲冲，指着自己骂个不停，要不是母亲在一旁安抚，说不定自己不被他打死，他就要被自己气死了。蒙蒙姑娘说的对，那张脸的表情真的跟父亲生气的样子十分相似。如果黄员外是被气死的，结合一直到现在如同藏在迷雾之中的山贼还有失踪了的年轻姨娘，似乎一切都有可能说得通了。

　　“蒙蒙姑娘，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了。”王泊舟激动地说道。
　　“哈？真的吗？”周芫芫心知肚明王泊舟所指的是什么，不过她还是故意假装不知。
　　“嗯，你知道吗，我最近又遇到一个棘手的案子，受害人的样子让我十分困惑，白天的时候一个人给我提了个问题，使我对案子有了新的想法，没想到晚上遇见你，你就给了我一个可能的答案。蒙蒙姑娘，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王泊舟情真意切的话语周芫芫听着十分不好意思。她懂王泊舟为什么这么激动，这是一个突然遭遇变故逼着自己成熟的男人，这是一个想要在异乡改变异乡人的偏见证明自己的男人。虽然平时他性情温和，乐观开朗，但是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伤痛的地方，就像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