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33、第 33 章

　　“大人，我实在是对自己的结论没有信心，所以我请求让请小周大夫帮忙再验一下尸体。”何仵作这几日一直都对验尸的事耿耿于怀，他还是不死心地又对王泊舟提议让周芫芫来帮忙验尸。
　　“小周大夫确实非我公门中人，这个事先放在一边吧。”王泊舟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何仵作的建议。

　　他摇摇头，何仵作有丰富的验尸经验，他的验尸记录也将尸体的情况写的十分详尽，就算有一些不足之处，那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或许是因为这个案子牵涉到山贼，何仵作十分紧张，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好。再验一次无可厚非，但是让一个大夫来验尸，死者家人愿不愿意先不说，首先就让别人对衙门的公信力产生了怀疑了。

　　“可是上次？”何仵作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郑巧姐的案子可以请小周大夫帮忙，这次就不行了。
　　“那不一样。”王泊舟叹了口气。
　　何仵作垂头丧气地走出内堂，郑龙风风火火迎面走来。
　　“大人，黄公子和黄夫人又在外面击鼓喊冤。”郑龙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卑职怎么劝说他们，他们就是不听。”

　　“不是告诉他们黄员外是吓死的吗？他们到底在闹些什么？”王成抱着刀，倚着墙壁十分不屑。
　　“他们说这是官府的搪塞之词，说我们无能抓不到害人的凶手，就故意说他父亲是被吓死的。这样官府就可以名正言顺不去抓山贼了。”郑龙愁眉苦脸：“现在江州城里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说我们贪生怕死，不敢去抓山贼。”

　　王泊舟叹了一口气：“这黄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说过不抓山贼了。你们把他们带进来吧。”
　　一进内堂，黄公子便不情不愿地做了个揖：“王大人请恕罪，鄙人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王泊舟气极反笑：“我们官府为了令尊的事，每天都在找线索，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不去抓山贼了，我们怎么逼你了？”

　　黄公子见一向彬彬有礼的王泊舟都生气了，气焰顿时矮了下来：“那不是你们说我父亲是吓死的，既然是吓死的，那是不是就没有杀人凶手了，既然没有杀人凶手，你们肯定不会去抓人了啊！”
　　“错了。”王泊舟重重说道：“不管令尊是被吓死还是被杀死，在我们官府眼里他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他是被害死的。被吓死只是他死亡的一种方式，那些把他吓死的人就是凶手，只要有凶手，那我们官府就不可能去包庇他们。”

　　“那。”黄公子支支吾吾。
　　“好了，如果黄公子你还对我们官府的结论有疑问，我们可以再请一个德高望重的医者来检查一下令尊的死因，好看看我们官府是否乱给结论。”王泊舟道。
　　黄公子转了下眼球：“听说周家庄的周老太在隔壁开了个医馆，平日里都是她的孙女帮她出来坐诊，不如就请这个小周大夫来检查一下我父亲的原因吧。”
　　又是小周大夫。王泊舟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小周大夫这边请。”
　　“小周大夫，你带着面纱会不会看不清啊。这天气热的，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一些凉糕来。”
　　“小周大夫，我们大人初来乍到，礼数不周，你不要见怪。您请先喝茶，呵呵。”

　　翌日一早，江州州府衙门里的一群人都被王成的行为弄的一愣一愣的。
　　周芫芫战战兢兢地接过王成端到自己面前的茶碗：“王捕快，您客气了。”
　　何仵作也走了过来，指着王成道：“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这个人你们大家都认识吗？”

　　“你会不会说话啊，何仵作。人家小周大夫来帮我们衙门验尸，我们当然得照顾周到一些。”王成在何仵作面前挺直了腰板：“也不知道是谁功力不济，得出的结论不能让人信服，劳得我们请小周大夫来帮忙验尸。”
　　“也不记得那天在破庙门口到底是谁在赶人。今天又在这里惺惺作态。”何仵作不甘示弱。
　　朱叔摇摇头，走到两人之间：“哎呀，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让客人见怪。”

　　周芫芫只能眯起眼睛冲着大伙尴尬地笑，真是太难了。自己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大夫，莫名其妙被人请来验尸就算了，还要看他们争来斗去，真是尴尬。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以前就不应该答应阿嬷学什么医了。
　　“那天是那天，今天是今天。孔夫子都说术业有专攻，我一个捕快，抓人才是我的本分。验尸这种事，当然还得小周大夫。”王成双手做捧状，一脸谄媚：“还有您啊，我们最英明，经验最丰富的老何头何仵作啊。”

　　“满嘴胡言乱语。”何仵作一点面子都没给王成，把脸偏到一边。。
　　“过奖过奖。”周芫芫的脸都快笑僵了。
　　“才不是呢！”一声清脆的童声在院子中响起，顿时吸引了无处安放尴尬的众人。

　　“王成叔叔是胆小鬼，他怕鬼。而且他晚上做噩梦，都不敢去茅厕了，还要我陪他一起去。”小枫子一脸天真地说道。
　　“别说了。”王成急忙跑到小枫子身边，捂住小枫子的嘴，不让他说话。
　　“我说呢？怎么突然转性子了，原来某人是怕鬼呀？”何仵作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王成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谁怕鬼了。不过就是验尸嘛，有什么可怕的。”
　　“那等下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周芫芫话一说完，便瞧见王成那哀怨又震惊的目光，顿时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一下，乱起什么哄啊。
　　“对啊，你等下跟我们一起去吧。”何仵作也一脸兴味。

　　江州的义庄建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岗上，附近既无草木也无河流，就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包。王成被何仵作使唤着在前面领路，他只能在心中偷偷骂骂，但是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嘲笑自己是胆小鬼，不得已硬着头皮上。谁让自己不怕血肉模糊的尸体，偏偏就怕了黄员外那张扭曲的脸呢。
　　好不容易走到义庄门前，他把头扭到一边，用力推开义庄的门。

　　“呱。”一个黑影从他耳边略过。
　　“啊，娘啊。”王成哭喊着跑到王泊舟身后躲了起来。
　　“一只乌鸦而已，也吓成这样。”何仵作大步跨进义庄，用木棍把支好，将周芫芫请了进去。

　　王成只得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
　　“死者黄中，四十岁，身高五尺一寸，体重….”王成拿着案卷假装认真地念着，其实是避免自己的目光忍不住往死者身上飘。现在天气炎热，尸体经过几天的停放，已经开始散发出异味了。
　　他捂住鼻子，从案卷后面将脑袋探了出来，看到何仵作和小周大夫在认真地验尸，心中不由得产生某种异样的感受。

　　“王成，快点做记录，发什么呆。”
　　正想着，何仵作死板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开，真是个冤家：“知道啦，我这就记。”

　　“小周大夫，麻烦你了，请问这次验尸有什么收获吗？”一见周芫芫和何仵作等人从义庄出来，焦急的王泊舟赶紧迎了上去。
　　周芫芫摇摇头：“何仵作的检验结果没有任何问题。”
　　意料之中，但王泊舟依然有点失望。

　　“不过。”周芫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不应该说，因为那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不过什么？”王泊舟看出了周芫芫眼中的犹豫：“有什么话小周大夫不妨直说，只要是对案子帮助的。”

　　听了王泊舟的话，周芫芫点点头：“黄员外很明显不是受外力打击死亡的。黄员外本身年纪较大且身体肥胖，平时又养尊处优，所以如果他情绪波动较大，就很容易引起中风，他这次的死因也就是因为遇到了让他十分激动的事，所以导致中风不治身亡的。”

　　周芫芫握起自己手，将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演给王泊舟看：“你看我的动作，一般人平时怎么会有这种表情，这是因为他情绪极度激动而做出的行为。”
　　王泊舟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但是我并不认同你们的结论说他是被吓死的。引起人的情绪波动有很多原因，除了惊吓，还有喜悦、愤怒、痛苦等，这些都会让一个人情绪激动。所以我只能说黄员外是因为情绪激动引起中风死亡的，不能说他是被吓死的。”

　　王泊舟认真地看着周芫芫。
　　周芫芫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她摆摆手：“你们的看法我也理解，他毕竟是被山贼抓了，山贼为了控制他而恐吓他，导致他被吓死，这也是很正常的联想。刚才那些话都只是我的个人看法，你们可以不要在意。你们也可以觉得我是在胡言八道。”

　　“不，不，小周大夫，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说的太有道理了。”王泊舟激动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或许，知道了黄员外的真正是因为什么而死的，才是解开这个案子的关键。还有翠玲姨娘，他们都好像把她忘记了一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肯定有什么，我一定能找出来的，一定。”

　　周芫芫被王泊舟的反应吓得不轻，她张着嘴巴，呆愣在那边。
　　“小周大夫，你不要见怪，大人破案的时候经常这样自言自语，我们都习惯了。”朱叔慈爱地说道。
　　“真的吗？原来他平时还有这样的时候。”周芫芫低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