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可疑》专用灭害灵

7、杀人者（七）

　　时辰将至，宋覆雪出了龙啸阁的门，两匹皮毛油光发亮的骏马当即映入眼帘。一匹是宁风烨所乘，另一匹看来是给她的。
　　宁风烨亲自牵马上前，问到，“会骑马吗？”
　　宋覆雪嗓子一噎，看了一眼栓在门口柱子上的驴，“骑驴还行，骑马……我觉得会。”本想摇头，奈何脖子自己点了头。
　　宁风烨奇道，“你这是不知道自己会什么？”
　　宋覆雪闻言叹了口气，掏出一颗真心（反正不掏也瞒不住）道，“王爷，我老实跟你说吧，我之前出了点事故，忘掉很多东西，连我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看得出来。”宁风烨竟未显露出一丝意外之态，反而安抚似的伸手拍在宋覆雪肩膀上，“其实本王早就有怀疑，你是遭了一些事故，以致于有一段不清醒的时期，否则怎么会跟着应春那傻小子进了大理寺。”
　　宋覆雪肩膀微颤，不由自主发出一股奇大的力道，将肩上那只手震了开去。她立即面露抱歉之色，紧张道，“王爷，你没事吧？”
　　宁风烨站稳身子，抬起刚被震麻的手，惊疑道，“这是你的自然反应？你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人是恢复了，可记忆没恢复。”宋覆雪不知道这具身体的记忆能不能跟自己产生联系，至少从目前来看，往昔记忆已经远离了她，没有一丝重新找回的可能。因为魂都换了，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基本上魂穿就是一次性，在魂穿当时没有关联到原主记忆，以后就只能靠道听途说了。
　　宁风烨嘴角微弯，心底实际是有些乐见其成的，出声安慰，“那也无妨。有本王在，你不用记起自己是谁，往后昼王府就是你的家。”
　　宋覆雪点点头，尽量使自己显得乖巧。刚刚才犯了错，振得昼王手麻，可不想被赶出去啊。
　　宁风烨递缰绳给她，眼神中饱含鼓励之意，笑道，“看看你骑马的本事如何，是不是如你自己想的那般，觉得会。”
　　宋覆雪依言，一步踩在马镫上，极为轻易的翻身上马，动作娴熟，丝毫不觉有任何困难。她内心暗暗自得，叫嚣道：我果然是受上天眷顾的女子，别人穿越起手一身废柴属性，一堆拖后腿的狗屁亲戚，我穿越，起手一个满级号，孤家寡人横行无忌。
　　宁风烨同一时刻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大笑着说，“哈哈，看看这是谁家女子，即便是忘了一些事，身体记忆依然全都保留着，不愧是女中豪杰。驾！”
　　龙啸阁瀑布咆哮，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而出。
　　住在龙啸阁时，眼中所见的场景虽大，宋覆雪却一直觉得心底有些憋闷，此时策马扬鞭，见两旁树木快速往背后退去，心底的憋闷感随之消散。她仿佛盼望了很多年才得来这份欢愉，她热爱现在这个身份。
　　“锦耀，覆雪先到府门外等你喽。”
　　宁风烨抬眼望着比他稍快一步的宋覆雪，冷哼一声，“好样的，谁给你的自信，本王这么多年骑马还没输过。”
　　两人途径一片草场，草坪上静静等候着数列整装待发的护卫。
　　宁风烨策马稍停，大声命令，“龙武卫，跟上！覆雪不认得路，要是还让她跑在第一，往后三个月全营训练力度加倍。”
　　这些龙武卫正是等在此地要护卫着昼王一起出府的，昼王出门的排场从几年前开始就颇具规模，此处不下一百人，在首领一声呼喝下，纷纷上马追赶。
　　宋覆雪确实不大认得路，在一段分岔路前稍微歇了歇，待有龙武卫赶上，她问明方向，再度扬鞭。
　　很快一行人就出了王府，府门外不比昼王府内部空旷，并不利于跑马，整个马队缓步慢行。然而百姓一见昼王旗号，不论原本是正行还是背行的人都立即避在两旁，让出一整条宽阔的马道。
　　只有少部分人显露出一丝怨怼之情，大部分人都是对昼王府抱持着仰慕的态度从而自发让路的。
　　明眸皓齿的宋覆雪坐于马上，罗裙翻动，艳丽倒在其次，她不知这些年从没有哪一个女子敢跟昼王骑马并行，今日出行，引来百姓驻足围观。
　　宁风烨懒散的语声在耳边响到，“崇王府离昼王府不远，一会儿就到，你暂且忍忍。”
　　宋覆雪神色平常，扭头问他，“要我忍什么？”
　　“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看你跟看个猴儿似的，难免有些不痛快。”
　　“这有什么问题吗？”宋覆雪对从四面投来的各种目光并无抵触，谁叫他们这一群高头大马占了一整条街，如果昼王这都能感觉不痛快，她很怀疑他以往出门都是戴着遮阳伞的。宋覆雪向宁风烨靠近了些，逗弄道，“哦，原来你有人群恐惧症，被众人的目光聚集都要忍啊？”
　　宁风烨视线笔直的看向前方，抽一记马鞭，快速的说到，“以前不觉得为难，如今你走在本王身侧，便觉得心底有一丝不痛快。”
　　她这是被嫌弃了？宋覆雪立马用双脚踏住马镫止住前进势头，大不了不挨着就是。
　　“为何停下？”宁凤烨朝侧后方斜视一眼。
　　宋覆雪骑在马上悠哉哉回应，“我走远一点啊。”
　　“谁叫你走远的？”宁风烨自己都尚未摸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在不痛快，考虑片刻，说出一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人叫回，“万一遇刺，本王的安危由谁来护？你不得离开本王三步以上。”
　　宋覆雪像是心房中了一剑，当然不是被感动的，而是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原来这不是个王爷啊，这么怕死，他明明是以唐僧肉自居。真不该贪那一天几顿吃的，替昼王府卖命，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变成劳心劳力的孙悟空吧？
　　心里对未来的美好期望打了折扣，瞬间说话就不好听了。宋覆雪松松筋骨，摇头晃脑的问，“三步是多大的三步，是扯着蛋的还是小碎步？”
　　“扯着蛋……”宁风烨根本就还没理解这个词，刚复述完一遍，话语就被打断。
　　宋覆雪一边驾马上前一边轻笑，“那行，空间还算大。不过，原来你扯着过蛋啊？我不会说出去的，哈哈哈！”
　　听着如此张狂的笑，宁风烨哪还能不明白“扯着蛋”的深意。
　　宁风烨脸色阴沉，看着满大街的人，忍着气不发，心想算了，要不是她是自己亲自请来的保镖，这种人在街上遇到，第一时间就得剁成碎肉。

　　……
　　“恭喜恭喜，恭喜崇王殿下喜得贵子啊。”
　　“同喜。若是本王没记错，沈侍郎您家小女儿今天也刚好成年，要办及笄礼对吧？”
　　户部侍郎沈群伦立即摇头答，“没有这个日子。怎敢跟皇孙的满月宴冲撞，小女的及笄之礼已经改到下个月了，还望到时候崇王妃能赏脸一顾啊。”
　　“有空定去，有空定去。”
　　宁道崇今天脸上都笑出了数条褶子，是上一个褶子还未退，下一个褶子急忙连上。原以为他的孩子出世，办满月酒就是凑合凑合，哪知诸位大臣得到昼王会来的消息，都携着礼物上早朝似的登门来贺。
　　他是迎了一波又一波，迎了一波又一波，要不是心里早知道这些人都是与昼王步调一致的“应声虫”或者赏昼王的面子来同吃一道酒席，他还以为自己生的那个不是皇孙，而已经被封为皇太孙了呢。
　　这边一个贵客还没安顿好，厅外又在唱声高喊丞相大人到。宁道崇飞也似的窜过去，生怕怠慢了，他虽是个王爷，但是没实权，别说丞相，便是个副丞相在他面前也高半截。
　　本朝以往也曾办过皇孙满月宴，大多数都只有内命妇和宫里的嫔妃参加，他们男人露个脸喝杯酒也就罢了。但五皇子的生母陆氏在宫中的位分不高，徐元殿里除了陆氏还住着其她妃嫔，所以一开始满月酒就不打算回宫中办，宫里的陆才人直到现在都还没见过自己的亲孙一眼。
　　宴席改为在宫外办，于是男宾成了大头，如今昼王要来，小皇孙就注定只是个配角。众人恭贺以后就都到座位上翘首以待，然而五十个里面都没有一个是在期盼看一看那小皇孙长什么样的，全是在等待敬昼王一杯酒。
　　宁风烨出生即伴有异象，其母被蛟龙缠手，紫印横身。他呱呱坠地之时，第一声不是哭声，而是虎咆。术士说这便是天生帝王相，天都说他有皇帝命。
　　而且其有极高的早慧天赋，三岁读五经，四岁写文章，在前皇后膝下养了十年后，顺利封王，又随大将军王在边关征战数载，百战不败。
　　如今他的生母云贵妃是后宫中掌握风印之人，当今圣上近年来又炼丹过度身体时不时犯些毛病。种种迹象表明昼王接下皇位的日子已不远矣，此时不巴结，将来就没人巴得上了。
　　“呀，崇王府门前还挺热闹。”
　　宋覆雪陪着宁风烨来到崇王府外，第一时间见到大大小小几十辆马车。这些马车还不是停滞不前的，而是前方刚走，后方接上，竟还源源不断的没个完，堪称古代交通大堵塞。
　　昼王府的马队也有近百人马，虽然不去吃崇王府的满月宴，但至少要走到崇王府门前驻扎，可这里一看就不行。
　　宁风烨原想赶一个压轴出场，以彰显自己的威仪，哪知被堵在这儿，门都没法进。要不是今日是特地带覆雪来认一认人的，真想调头就走。
　　他此前考虑过很多情况，却没考虑过自己提前宣称要来五哥府上吃一顿饭竟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自从两年前随岳皇叔征战归来，他参与的宴会都是级别最高的，再未赴过任何官员的私人宴会，哪知这次崇王准备得太过仓促，连门前的道路都还没清出来。
　　这一片本就是闹市，大邺朝有王公府邸不占闹市的规定，使得崇王府门前没有专用于停放马车的空地。官员的马车和市井小贩的车辕混在一起，便是转向也极为困难。
　　宁风烨站在这里半刻，已感到浑身不自在。
　　宋覆雪也替他为难，勾起唇角问，“要绕道吗？”
　　绕道便是走后门了，宁风烨冷哼，“焉有本王绕道之理。”
　　身后的龙武卫几名首领站拢到一处，忙着商讨如何快速清理路况。却忽然听见一声粗壮如牛的话音，似从空中穿来，“小家伙们都让开，七王爷莫急，本将替你开道。”
　　龙武卫们回头见到此人，竟比见到宁风烨还要恭敬，近百人整齐划一的将右手按于左胸，喊出，“见过凌帅！”
　　宁风烨眼神一亮，凑近宋覆雪的耳朵说到，“看来今天你第一个要认识的人来了。本朝龙武卫总指挥使，辅国大将军，北定伯，凌海擎。时年三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