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可疑》专用灭害灵

6、杀人者（六）

　　宋覆雪十分不明白，像冯应春这样一句话能刺穿她琵琶骨的下属是怎么在昼王府混上十年还没被打死的，难道说是昼王的脾气很好？
　　可宁风烨虽然看似平易近人，但在身带高倍显微镜的宋覆雪观察下，第一天就得出了这是个皮笑肉不笑的大魔王的结论。
　　是以，她虽然一直在王府里吃得好住得好，心里却总在怀疑大魔王一转身就会把她卖给谁，或者不用卖，会把她直接切片研究。
　　宋覆雪表面一副规矩本分的模样，等待宁风烨的指示。
　　“大魔王”面具今天显然不会摘下来，宁风烨笑容和煦的说到，“本王之前疏忽，没有在你这儿安排几个奴婢伺候，今天母妃恰好赐下四名秀女，我就都给带来了，你若看着合适就留着用。”
　　宋覆雪这辈子还没见过秀女这等生物，表情一呆，犯难道，“留给我？大家一起当姐妹吗？是要供着还是敬着？”
　　“说笑了。”宁风烨一摇折扇道，“在本王府里，除了本王，谁敢叫你敬着。你爱怎么用怎么用，只要人没死，你全派去倒夜香都不妨事。人已带到外头，你先看看。”
　　说罢，宁风烨轻拍手掌，秀女们依次而入，整个龙啸阁随即染上一抹艳色。
　　宋覆雪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前几天她还在刑场等着被砍头，点个餐都会挨骂，现在却在这里挑秀女，这不是皇子或公主才有的待遇吗？
　　这四名秀女长相皆属上乘，且步若拂风笑不露齿，一看就知是在大户人家接受过正规礼数教育的女子。一问才知道，可不单单是受教育，四人之中居然有丞相家的庶女，将军家的干女儿，身份最高的一位是礼部侍郎的嫡女，昔年还曾受过皇帝赞赏，琴艺出色。
　　宋覆雪深吸一口气，差点叫出声来，这哪是秀女，都是贵女啊！
　　她若没有被宁风烨招进昼王府，平日里遇到这等身份的女子许还要走路让行呢。赶忙连恳带谢的推拒道，“王爷这般厚爱，覆雪受宠若惊。只是龙啸阁里少的是粗使丫鬟，这一个个身份高到吓人的女子我哪敢用，王爷不如自己留着。”
　　“本王身边向来只用男仆，这次母妃赐人，原本不想要，是想起正好你这儿缺人才给顺手领来的。怎么，覆雪不满意？若是这样，本王就都拉走退回去了，此次进京选秀的果然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
　　宁风烨说完，啪一声捏拢扇面。
　　“请王爷留下奴婢！”
　　“求覆雪姑娘收留。”
　　然后他面前就哗啦啦跪倒三人，竟还有快速进入角色自称奴婢的。
　　宋覆雪一看，大户人家的小姐可能也各有各的苦衷，要不然好好在家待嫁不行么，谁愿入宫当秀女。这些女子估计家里那个都是渣爹，为讨好皇室舍个女儿是正常操作，这回留在昼王府里当差都好过回家继续叫渣爹安排。
　　“嚯，还有这么主动的？”宋覆雪退到宁风烨身后，未受这一拜，轻声道，“王爷，您要是送人手，我自当来者不拒，可你送的人来头也太大了。再说，王爷的母妃是宫里的云妃娘娘吧？她赐的人，您转手过到我这儿，来日云妃娘娘怪罪下来，我怎么办？”
　　“你又不进宫，理都不用理。”宁风烨甩开扇子，边打扇边说，“母妃也进不了昼王府，本王没把人弄死已算是对得起她的嘱托。”
　　我敬你是个孝子！
　　宋覆雪无奈，点头道，“那您问问她们是会端茶递水还是会洗衣洒扫，如果能承包这些活，留在我这儿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原是想让几个贵女知难而退，眼看就能收得成效，却突如其来一个如平地炸雷的大嗓门接话道，“俺会俺会，端茶递水提马桶都可以，以往咱家后院那几个瓜皮扫地都还没俺扫的干净，俺还会施大粪。什么活计都干得来。”
　　额滴个神啊！
　　这位便是刚才跪倒三人中的其中之一，起初根本没说话，宋覆雪还以为这是个静如处子的安静女子，结果开腔有惊喜（划掉）惊吓！
　　宋覆雪耳朵受到了巨大刺激，再度惊退半步，单看这女子的长相，娇滴滴无疑是大家闺秀一类，只要不开口大家还是好朋友。可一开口，直接进化成扫地大妈，撸起袖子能撂倒四五个地痞无赖那种。
　　宁风烨也皱了皱眉，暗道，“不听不知道，刚才一路走来都觉得这四人没什么大问题，可这大嗓门和如此粗俗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教规矩的嬷嬷是个哑的，又在街上随便拉了个烧炊饼的母老虎来教说话？肖荣深这个老顽固，该不是在路边捡了个野孩子充当自己的女儿送进京来了吧？”
　　脑后传来冯应春的取笑声，“啊呀，这个可以呀！这个很附和宋姑娘的选人要求嘛。”
　　宋覆雪甩他一个清冷眼神，“看马的少发表意见。”
　　“这个退回去，其余三人留下。”宁风烨一落扇子，拍板道。
　　“怎么这样……”那粗嗓门少女脸色顿时一垮，随即又仰起脖子，不服的争辩，“俺真的能干很多活，俺是咱们村里力气最大的娃。”
　　宋覆雪叫她嘚瑟力气的姿势逗得一笑，快意道，“这个挺好的，留下。其余的，你爱退谁退谁。”
　　宁风烨被属下违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不是重大事件都会尽量放宽管束，不怒不笑道，“那便依你。不过你可别后悔，府中没有能教女子说话的老师，她这个年纪也不好教了。”
　　宋覆雪满不在乎，“那就尽量别让她到外边说话呗。反正你这府邸大的，走半天都不一定走得出去。”
　　只要不是来抢她地盘当家做主，宋覆雪都乐于接受。纵使要分出一点地盘，得了一个能干活的也比原先那么大地盘全需她一人卖力气的好。偌大一座龙啸阁，哪处不需要打扫，且四周树木繁多，光是扫落叶就能累死个人。
　　最终宋覆雪与四名秀女进行短暂的交流后决定，丞相庶女和礼部侍郎的嫡女还是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留下的两个，一个是镇北将军裴恩泰的义女，名叫裴安琪，另一个是陇州知府的庶女，也就是之前粗嗓门说话那个，她有一个名不副实的名字，叫肖可。
　　安排好龙啸阁的侍女之后，宁风烨屏退外人，坐上阁中主位。宋覆雪一改懒散的作风姿态，变成与刚才两位侍女一样，十分乖巧的和冯应春并排站成一列。
　　宁风烨略过前因后果，直叙道，“今日崇王的儿子满月，满月酒自中午开宴，朝中很多官员都会去，本王也应了邀，大概一个时辰后出发。”
　　宋覆雪撞一下冯应春的肩膀，不动声色的问，“问一下，这个虫王是什么人？”
　　冯应春端看一眼昼王的眼色，见他没反对，就絮絮解释起来，“是王爷的五哥，徐元殿陆才人所出，比咱们王爷大三岁，封号崇王，崇山峻岭的崇。”
　　宋覆雪点点头，他若不特意说明，还以为是虫子的虫。
　　宁风烨与朝中别的皇子不同，每一次出行都带有极大的目的性。五皇子虽然年龄上长他三岁，一样是封了王，可权势比昼王府差得远，便是捏上五皇子的岳家和宫中的陆氏，也不及昼王的一根手指头。
　　此番崇王府若非在这个时期替皇孙办满月年，宁风烨定是不会去的。
　　宁风烨面向宋覆雪，道出赴约缘由，“七日之后本王有重大任务交予你，今天带你去崇王府走一遭，目的是先认一认人。”
　　宋覆雪一听吃饭要带上她，瞬间来了精神，但是有任务，心下又忐忑不少，“王爷要交给我什么任务？”
　　“事关国本，改日与你细说。”宁风烨瞄了一眼桌上的一叠纸，瞧见宋覆雪歪七扭八的字迹，心中微觉不妙，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加重嘱咐道，“你先梳洗打扮一番，方才留用的两个丫鬟中虽有一个说话像打雷，礼数方面却是绝对过关的，你临阵磨枪学个一两条。好歹是五哥的邀约，既然去了就不能唐突。”
　　宋覆雪再点头，就想学着肖可，进了崇王府后不说话，装也能装个一时半会儿。况且有昼王甚大的名头顶在前面，估计到吃完宴都不会有人来找她搭话，她还怕什么？
　　吩咐完必要事宜，宁风烨给宋覆雪留出半个时辰准备时间，独自离开龙啸阁。
　　然而他后一只脚还没跨出大门，阁里的冯应春已坠在身后，显是要跟他一起走。宁风烨回头道，“你还跟着做什么？”
　　“属下陪您一块儿去赴宴啊。”
　　“不必，本王没打算带你去，你现在的任务是回马房洗马。”宁风烨回头一刹那恰好看到宋覆雪对着镜子，那张熠熠生辉的脸叫他心头跳了跳，他话音一变，“如果闲的发慌，就留下来监督她换一身不太显眼的装束。覆雪的相貌本就出众，若还打扮得清新脱俗，谁都注意到了。”
　　正对着镜子做面部管理的宋覆雪头上打出一个问号，她刚刚正试着摆出一个官方笑容以备赴宴时使用，却听到宁风烨让她打扮得暗淡一些，那她到底是梳妆还是不梳妆啊？
　　等宁风烨走后，宋覆雪向新来的两个侍女请教赴宴礼仪，说来说去概括起来就是那三句：笑不露齿，唇不沾米，少吃或最好不吃。
　　这哪成啊，合着她空着肚子去赴宴还吃不到饭？
　　近来宋覆雪已经十分高估自己的肚容量，可好像一顿比一顿吃得多，有时候吃个半饱没菜了，心底就会有火窜出来。为了防止到达崇王府后对着一桌子酒席能看能闻不能吃，憋出类似翻桌子的举动，她迅速让龙啸阁外的下人去厨房传话，尽快做两个蒸米糕送来。
　　冯应春跺跺脚道，“现在还想着吃蒸米糕，你这是把王爷的话当耳旁风啊！”
　　宋覆雪扫了他一眼，瞬间将桌面清空，期期盼着蒸米糕，感慨自己做出的正确选择，“人为食亡，鸟为财死。”
　　“你说反啦。”
　　“反了吗，是鸟为财死，人为食亡？”
　　冯应春耸耸肩，低吾道，“好吧，跟你没得争。也许对别人来说是反了，对你来说就是这么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