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可疑》专用灭害灵

4、杀人者（四）

　　今日慢一步，明日慢一程。宋覆雪原本已是将死之身，但现在死不了，就开始担心吃饱穿暖的人生问题。
　　既然眼前这位递出橄榄枝的都快成天下第一人了，她的想法就有了质的转变，估摸着可以抬一抬身价。于是乎，她毫不做作的轻咳一声，拿个乔道，“为你卖命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管吃吗，管住吗？”
　　（身价：你对这俩字有什么误解吗？）
　　“疯了，七王爷救你性命，赐你重生，你你你竟敢……”吴四海刚向前跨出一步，眼角一歪，瞥过宋覆雪那双白皙透亮的手，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地上的具具尸体都像在大声告诫他“抓你一把你就死定了”，气势顿时化整为零，“您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啊。”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许是吴四海边说话边发抖的模样太过丢人，宁风烨及时剥夺了他的话语权，转头对宋覆雪温言软语，“你很不错，人活在世，说到底就是为了一屋片瓦和一餐饱饭。你莫听这狗奴才胡言，本王从未想过争皇位，不过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效忠本王，下半辈子绝不愁吃穿。”
　　职场应聘守则，有多大的主，开多大的口。宋覆雪深悟其中道理，觉得这口开得恰到好处，再接再厉道，“我饭量大，吃的住的也不想太寒酸。”
　　“我宁风烨的人吃住怎么可能寒酸。酒肉管够，即日你就搬进昼王府内，本王在后院划一所院落给你。”
　　直接在王府扎根落脚，相当于喜提总裁助理。宋覆雪几乎伸出舌尖滴下口水，拉紧宁风烨的手确认道，“不是诳我吧？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我可真信喽。”
　　“诓骗乃小人行径，本王绝无戏言。”
　　“王爷在上，小的宋覆雪参见。”宋覆雪鼓足勇气行了一个拱手礼，想要说几句宣誓效忠的话，却嘴角一歪，咔壳了。她脑中所记“台词”有限，印象最深的一句宣誓之词就是“末将于谦愿为曹家世代抽烟喝酒”，呃……这明显是窜台了，好在她及时打住，直起腰，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请示，“我是不是要拜您三拜？”
　　宁风烨笑着回答，“无妨，你卖命给我，本王的命却也算是交到了你手上，往后你乐意拜就拜，嫌麻烦就自行免礼。”
　　宋覆雪轻轻一点头，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宁风烨随之也愣了愣，心道：这新收的属下还真不跟本王客气。不过江湖人士大多桀骜不逊，像她这样已算难得了，本王吃得住。
　　看着宁风烨外表淡定的模样，宋覆雪心觉自己的要求提少了，可她虽然不是大丈夫也知道不能出尔反尔，恰好左肩传来一丝痛感，她及时回想起来，当做要出一口恶气那般问，“对了，我尚有一个问题要请王爷解答。方才我已经赢了比斗，可为什么最后塔上还会射出一箭，到底是谁射的我？”
　　宁风烨的表情凝固一刹，好在他身为王爷，自小养气功夫到家，极难叫人察觉。
　　在众目睽睽下，昼王姿态翩然的往后退让一步，显出冯应春的身形，眼皮都不抬地指向他，“是应春下令放的箭，你若要怪罪，就砍他一刀好了。”
　　冯应春不料这惊天黑锅突然降临，呲牙道，“王爷，会死人的！”
　　奈何宁风烨无动于衷，尤怕宋覆雪不解气似的补一句，“或者再打一掌也可。”
　　冯应春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寒江月和洛云疾，仿佛看到了黑白无常在冲自己微笑，鬓发炸起，唇角发寒，“那可真就死得不能再死啦。”
　　宋覆雪原本有意找一个目标揍一顿解气，可这位小哥昨天赠了一个馒头给她，算是对她有一饭之恩，她该知恩图报，气虽未消，好歹嘴上轻轻放过，“打就算了，我就是问问。我现在自己都快饿死，哪有力气揍人。”
　　冯应春啪啪甩两记衣摆，一个躬身，赶不及似的回应，“多谢宋姑娘大度。”
　　“人家大度，可你这几日屡犯大错，该受的罚还是得受。”宁风烨目不转睛，字正腔圆的说到，“本王现正式削掉你指挥使一职，即日起罚去王府后宅洗马。”
　　冯应春对失去指挥使一职无甚心疼，只神经反射似的抬头问，“可咱们王府的马都养在西山啊，后宅哪有马可洗？”
　　宁风烨一扇子打在他头顶，骂道，“当真不知悔改。本王是叫你去看马的么，什么时候覆雪消气了，你什么时候再滚回来。”

　　……
　　不论是天潢贵胄还是下九流混混，生命中多半会有些起起伏伏的过程。
　　做为永靖侯府冯家的正统直系子孙，当朝帝师霍林恩的干儿子，冯应春一向认为自己的人生轨迹受过上天照顾，生来吃穿不愁，没有那么多跌宕事迹。但在这个日子，他终于也感受了一回人生跌宕，起起伏伏伏伏伏。
　　他是真叫昼王一扇子打趴了，昨天还趾高气扬的压着一位漂亮姑娘进入大理寺，转眼这姑娘就成了王府的住户，职位还比他高出一头。另有王爷的吩咐，要是没办法让宋姑娘消气，他就得永远呆在后院洗那匹不存在的马。呜呼……
　　道理都很通，可这姑娘似乎……些微能吃了一点。
　　当宋覆雪在松雁楼中点了第二十五道菜还要打包的时候，冯应春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额头流下一滴汗。
　　一开始以为替一个女子承担吃住问题便是一抬手一瞥眼的事情，事实证明，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但也有可能不是他的问题，而是眼前这女子实不能以常理推断，他今天第三次诅咒她吃东西噎死。
　　昼王府对外来护卫或新收的家丁，以往绝未有过这般特殊待遇。最粗暴的让人死心塌地的方法就是控制住其家人，让其有所顾忌，可宋覆雪没有家人，这方法无从用起；第二种方法就是让其服用一种药物，需每月领取解药，逾期便毒发，然而这一方法也被否决，因为昼王判断这女子极擅用毒，并且极有可能是个百毒不侵之身。
　　以往的方法都失去效用，于是只剩以色侍人，啊不对，是以薪俸和吃住将人笼络住，甚至动用昼王自己来打感情牌。
　　在昼王麾下效力十年的冯应春却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家王爷的牌铁定打错了，讲什么感情，这分明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清盘机器！一顿饭就花销五十两文银，还真给干光了，他现在就想回去洗马好吗！
　　“宋姑娘可吃饱了？吃饱了咱们就要回王府安顿了，你还有什么行囊需要取的，在下替你安排。”
　　“不用安排，有行囊我也不记得在哪儿了。”宋覆雪自认是个一穷二白之身，若不是昼王承诺包了她的吃穿用度，哪敢在这间汴京城内一等一的酒楼中吃喝。
　　古代科技手段落后，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但厨师的烹饪手艺却是极佳，再加上食物原料纯天然无添加，这顿她吃得前所未有的好。
　　进入昼王府，宋覆雪仰着脖子四处观摩，生平首次进这么大的王公府邸，她觉得若没人引领绝对是要走迷路的，“这里条件不错啊，前有山，后有水，树木也不是新种的，刚才我看到的那棵，那是棵千年古树吧？”
　　冯应春领着宋覆雪“观光”，一路心情低落，却在回答这一问题时略显兴奋，“那是自然，这片区域可是当今陛下亲自选给咱们王爷的，五王爷六王爷封到的府邸都不及这边一半大。别的不敢说，若说汴京城最好的山水风景和最老的树木，一定是在这座府里。”
　　拥有一个皇帝老子果然一出生就直接站上人生巅峰获得别人努力八辈子也争不到的特权，且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肯定富上加富，生活的奢侈程度绝对值得后人口诛笔伐给予严厉的批判。但宋覆雪现在一点都不想批判，只想知道自己的住处是否也拥有全方位景观，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二十多层楼高的参天巨树。
　　不过在此之前她另有一个问题。之前一路走来她心里就暗暗觉得少了什么，如今看着那“栋”二十层楼高的大树终于如同醍醐灌顶般想起来少的是什么了。
　　“可我好像没看见几间房啊。”
　　没错，除了昼王府恢弘的正门牌匾，进来之后视线之内压根就没有房子。
　　宋覆雪边说边用脚踩了踩地面，试图以泥土的松软情况判断底下会不会别有洞天，虽然她的内心一再告诉自己一个古代王爷不可能在家搞地道战，但是即便那位有住露天的癖好，也该放些该有的家具吧？这里可是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住猫住狗住狼住猴都行，她就不信有住人，“确定你们王爷真在这儿住？”
　　冯应春甩出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王爷住在凤栖阁，你没见到是因为被树木挡住了，其实不远，再往前走三里就到了。”
　　“你说多……多远？”
　　辣么长距离，博尔特都要跑个十分钟吧？还走什么走，她需要一辆电动车。
　　这位王爷每天出府先来一段晨跑，怪不得身材这么好（啊呸），怪不得头脑这么简单，聘用个保镖就管吃管住还直接给她分配了一套房。实在是太败……太有人性了，完美符合她对上司的一切要求。
　　但合规合，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一辆电动车，不然来个人告诉她回家要坐几路汽车也行啊。
　　“小春，过来帮忙！”
　　忽然在葱葱树木后有一个五十岁出头的老人家提溜着一头类似驴的生物朝这边走来。
　　冯应春快速牵过那头驴，问到，“辰伯，您这是忙什么呢？”
　　辰伯松开那头“倔驴”，喘了口气说到，“小七早先传话来说，会有一位姓宋的姑娘进府，让我挑一匹马给她代步，我这不是巴巴的牵来了嘛。”
　　“王爷是那么吩咐过，那马呢？”
　　“喏。”
　　宋覆雪顺着这位老人家的手指将目光斜过去，觉得没看错，从任何角度来看他指的都是那头驴。
　　冯应春一见这态势，使劲使着眼色说，“辰伯您是不是误会了，宋姑娘是王爷亲自请来的贵客，可不是以往那些送上门的姑娘。您给一头驴说成是马，可有点糊弄人了。”
　　宋覆雪未出声，只是立即点头附和。
　　辰伯却急的跺脚，叹声道，“唉，你们两个小家伙年纪轻轻的怎么都瞎了？它怎么就不能是一匹马了，虽然它的娘是驴子，它的爹也是驴子，但它的名字就叫一匹马。所以它生来就是一匹马，我按王爷吩咐拉来了，绝无错漏。”
　　我嘞个去！分开来听句句瞎话，连起来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