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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云遮雾缭 ...

  •   郈徕可以说是最后一个知道和、洛离川的消息的人。而这还不是他别人主动转达,而是他自己发现不对问的。问的对象是洛秉烛派来服侍他的两名侍女,长相都还赏心悦目。至于她们究竟是普通的侍女还是监视器,郈徕并不想深究。
      这个“不对”有二:一是洛秉烛“人间蒸发”,二是张言苗诡异的态度。说是诡异可能夸张了点,不过郈徕确实是想不出更合适的词了。
      郈徕最早意识到的是前者。他倒没有深想最先注意一个不在场的人意味着什么,不过一个天天来找人唠嗑的人突然无影无踪,总不是什么寻常事,特别是就洛秉烛的职位而言。张言苗的事倒是花了他一点时间去琢磨,但也只观察到一层“喜怒无常”“若即若离”的表面现象,至于起始原因……还是和郈徕之前对光王府某些方面做过的猜测们一样——一知半解、石沉大海、毫无头绪。
      云遮雾缭,遮天蔽日。张言苗此刻气场深重、面瘫一张,郈徕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
      在以往,张言苗虽然教学严厉、言简意赅,但也不至于把气场放到这个程度啊……
      搞得自己明明比对方要高出一个头顶,却莫名有种在仰望巨人的感觉。
      郈徕内心纠缠结团。他看看张言苗,那人一手托着下巴,似乎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
      他只得硬着头皮再问一遍:“敢问张侍卫长,洛参谋他……”
      “洛夜游初三就和和总管离开重仓了。”张言苗在郈徕吐出那个名字之后立刻开口,“至少在你去云梦之前是回不来的。”他语气平整,好似全无感情的机械。
      “离开?”郈徕一愣,心里竟有些失落,“为何?”
      张言苗瞅了眼郈徕的佩剑,后者很快领会,但转而又一个疑惑浮上心头:
      “是剑法的事?”郈徕摸摸剑柄,“可若只是如此,和公公出府尚可理解,为何还要带上洛参谋?”
      洛秉烛第一回夜访的时候就已有暗示,郈徕自认已经弄清和高弦与青莲剑法之间的关系:无非是高岂式当年用了手段,从还在长安谋前程的李辞仙手里要到了青莲剑谱;而和高弦那个“高”字想来也和高岂式脱不了干系,他能传得青莲剑法,或者至少拿到青莲剑谱并不奇怪。
      张言苗十年前进的光王府,但登上侍卫长之位只花了三年。这个时间比空降长,但对完整走过上升程序的张言苗而言,已经称得上神速,说其中没有和高弦的手笔郈徕是不信的。这两人就算不是师徒,至少也是一条武学传承上的人。
      可洛秉烛并不是这条道上的人——能隐藏内息的功法不少,但能藏住青莲剑气的法子还没诞生过。况且若青莲剑法不是一脉单传,和高弦和张言苗根本没必要急哄哄地抓郈徕进府。
      当然这是个双赢的买卖,否则郈徕也不会和张言苗毛遂自荐了。
      但既然洛夜游不通青莲剑谱,那和公公就算带上郈徕也没有理由拐洛秉烛走啊……
      郈徕一面冥思苦想,一面大致描述一遍自己的困惑:“而且在下也算局中人,侍卫长又为何不告知在下呢?”
      他语气里有点幽怨。张言瞅他:“告诉你有什么用?知道以后又想做甚?”
      “自然是出……”郈徕张口就答,但只说了四个字就自己也噎住了,表情瞬间十分难看。
      张言苗稍抬眉毛,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
      “把这件事告诉你,也不过徒增变数。”张言苗擦着腰刀,“万一你坐不住出了王府,再有个什么波折……这损失不论是我还是和总管都担不起。”他说着顿了顿,
      “半吊子,永远比一窍不通更加致命。”
      郈徕眼神一暗。
      张言苗此话跳跃而刻薄,但十分现实。哪怕郈徕自己也承认,他确有今早离开光王府的打算。但他刚入青莲瓶颈也是事实,爬到瓶口还不知要多久。比上不足难以自保,比下有余遭人惦记,正是尴尬的时候。
      着实……是个极为麻烦的变数。
      天上的雨云越发厚重,水汽的充足只会使空气更加憋闷。
      庭院里寂静半晌。
      “不过你也不必多想,”终是张言苗先开了口。他看着郈徕那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不由叹气,“洛秉烛确实不懂青莲剑法,但也不是一无所知。除了没直接碰过剑谱以外,该懂的他不会不晓得——初一那天和总管召过洛夜游一次,大约就是为了这件事。”
      “大约?”
      张言苗颔首:“只是和总管单见了他一个,王府书房你也领教过……我也是初二才知道的消息,具体谈了什么我亦不明晰。”
      光王府的书房有什么特点,不就是密不透风杂乱无章吗?
      郈徕理解地点头。
      “洛夜游是文官不假,护身的手段倒也不缺,和总管虽过了五十仍旧宝刀未老,王府内部也都有安排。”张言苗说着说着,语气越发温和近乎安慰,竟让郈徕有种莫名熟悉,“总之……你无需担心太多就是。”
      张言苗最后一句声音放得很轻,音色似乎也有了变化。郈徕登时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再去找人,眼前却已没有那身着侍卫服的身影了。
      几片树叶从别的院子飘荡而来,在半空摇来晃去。
      郈徕捏了捏耳朵,满脸的不可置信。
      假如他没听错或者记错的话,刚才张言苗的声线……好像和半月前洛秉烛和他讲青莲剑法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长安皇宫,太平观。
      季澜的女童在外屋捣鼓茶饼,不时侧一下脸,似乎在听茶水烧到了几滚,神色新奇。
      季澜常常品茶,但原本这等工作是轮不到她这个小道童身上的。季澜对于诗词茶艺向来亲力亲为,决不允许他人插手。不过今日情况特殊:那个令季观主定下如此规矩的原因就坐在里头,季静文自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里屋,一张长桌搁在整间房正中央。
      李归裕当之无愧地坐在上首,半阖双目。其次坐着一名僧人,年约五旬但仍英挺俊朗如三十年前,显然是全剑派武功第一的长老然空;他旁边是一名须发皆白、明显发福的老者,看上去比在座每一个人都要大上十多岁。出于性别和场合的缘故,季澜没有和一群大老爷们坐在一处,而是去了然空对面,但也是相对于那个老者的上座。
      老者背后站着六个年轻人,绣有统一的芷兰纹样的服饰昭示着他们青云剑派内门弟子的身份。其中五个站得离长桌较远,嘀嘀咕咕交头接耳,不时瞟一眼上首的李归裕和那一男一女,自以为藏得不错;还有一个垂着眼睛,老老实实地站在老者身后最近的位置,神态谨慎而恭顺。从站位中不难看出,他在这六个人中地位最高。
      他们六位,都是李归裕下令召见的、青云剑派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弟子,由三位长老挑选出来,每位长老拣两位。只不过么,是不是每一位被选者都受过德智体美劳的考察,是不是每一位长老尽心尽责,就不得而知了。
      窃窃私语声渐渐大了起来,老者皱眉,但并没阻止。李归裕这才调过手背叩了叩桌面,整个场合瞬间鸦雀无声,可是听不到议论会议何时开始的质疑声了。
      只见那掌门大人高贵地一捋胡须,道:
      “今日与会,是为了剑法之事。”
      他环视四周:“而且……是另一部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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