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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隔墙有耳(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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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王府的书房和之前看过的王府院落没有大的不同。依旧是群魔乱舞放飞自我的花花草草,蛮横地遮蔽了整面窗户。就算在纸窗上挖个洞也会立刻被反弹的藤蔓挡的密不透风,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所幸这该死的“植物屏障”还没有厚到可以消音。郈徕站在窗户底下想,往前凑了凑。
张言苗给他的地图非常精细,明确要他到这一面来。按他的说法,和高弦是用光王书房边上的侧室约见他。
其实真正的书房由于光王痴呆常年空余,如果和公公乐意肯定是那个位置坐得更舒适更有地位些。这种情况下,和高弦还能坚持登记次序让到侧室,郈徕认为这着实耐人寻味。
而且这让他的行动变得更容易了,毕竟光王书房可没有直接的窗户。如果张言苗在那儿,郈徕就只能考虑对付隔音更佳的门板了。
屋内传来一声咳嗽。这个声音郈徕没听过,但就那柔里带尖的阉嗓特质来判断,应当就是那位和高弦和总管了。
只听有人用指甲敲了敲桌子(也可能是椅子的扶手),道:“既然二位都到,那么咱家就直接讲正事了。”
二位?
听和高弦这话……还有另有一个人?
郈徕竖起耳朵。
“郈子衿已经接进来了?”和高弦道。
“嗯,”张言苗回答,低音醇厚,“属下检查完毕,并无任何差错。”
“好,”和高弦语调平直,不能很听出满意与否,“现在情势不必往昔,郈子衿年轻虽然来历干净,但毕竟出现的突然;如今谱子他也只学了部分,更加疏忽不得。”
郈徕挑眉。
和高弦……似乎知道青莲剑法?
书房里安静一瞬,和高弦顿了顿,抿了口茶(郈徕听见茶杯放下的声响),接着道:“现在正是风头上,明里暗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呵……”
“属下会安排。”张言苗立刻回答,“郈徕是属下的学生(就算没有束修之礼也是),属下会尽力……”
“力”字的音还没落下,旁边忽的一声嗤笑。
“怎么,”张言苗的语气带上不悦,不过不太明显,“这都是张某分内事,洛参谋有何意见吗?”
洛秉烛?!
洛夜游也在!?
长安,丞相府,厨房。
李归裕看着面前哆哆嗦嗦的主厨,再看看周围的场景,一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那个黑衣人确实从厨房顺走了东西,李归裕事先早已得到了招呼,所以并无太多触动;真正值得让李归裕亲自跑一趟的,是他究竟顺走了什么东西。
李归裕一边想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本账目——这是他顺便带来打发时间的。不过,他究竟有没有看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好一会儿,丞相大人才“啪嗒”合上手中的账本,施施然地坐到早已放在他身后的胡椅上。
“确定只少了这么一件吗?”
“是的,大人。”主厨跪倒在地,但腰板依旧挺直,显然是个练家子,“除了那只昨夜刚刚腌制好的羊腿外,整个厨房没有任何物品丢失。”
“哦?”李归裕尾音上扬,似是很有兴趣地摩挲着手背。主厨知道,这是李归裕思索时的习惯。一个识相的下属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上去打扰李丞相的思路。
不然结果一定惨不忍睹……
想到曾经那个不知被贬到哪个角落去的同行,主厨越发挺直了腰杆。
终于,上首传来命令:“下去把场面收拾一下。”李归裕紧了紧手心,“别给姓牛的留谈资。”
“遵命。”
主厨立刻退下。李归裕坐在原处,连手指的动作都没有丝毫节奏的变化。
把他丞相府的厨房翻的跟叛贼入侵一般,竟然就是为了拿一包自己禁食的羊肉吗?
李归裕眼角的皱纹一弯。
昨晚那个暗卫,似乎,并不简单呐……
郈徕差点撞上面前的“藤墙”。
不过静心想想,和高弦所说的“二人”:这光王府能和张言苗平起平坐一起议事的,大概也只有这位洛参谋洛大人了。
“也没什么,”洛秉烛将扇子打开,“噗啦”一下,“就是看张侍卫长忙里忙外,又要料理徒弟又要关照王府,真是不辞辛劳啊。”话里话外皆是讽刺。
张言苗冷哼,似是打算再反驳一番,谁知另一头飘下一句:“这正是咱家担心的。”
张言苗猛地卡住。洛秉烛打扇子的节奏越发飘逸:“不知和公公有何安排?”
和高弦倒也没有理会洛秉烛,继续问张言苗:“郈子衿将谱子练到什么程度了?”
“前两式已无大碍,前七式的形式也交下去了。”张言苗道,“若不求实战,约莫再要六七天。只是……”
张言苗叹了口气:“郈家,毕竟是那个水平。”
屋内传来与打扇不同的风声,带着布料的摩擦声。
大概是和高弦在整理衣袖。郈徕想,心头一紧。
“洛参谋,”过了片刻,和高弦点了洛秉烛的名,“说说看吧。”
折扇收起,郈徕耳尖一动。
洛秉烛与张言苗种种不合,刚刚两人才阴阳怪气一把,怎么和高弦反而要洛秉烛出主意?
郈徕忐忑,越发仔细地分辨里头每一道声响。
良久,洛秉烛的声音才传来,认真地:“郈子衿十天前就已经接受张侍卫长的指点了,不知张侍卫长估算的所需时间,可是按这个节奏算的?”
“张某也没有别的对照。”张言苗道,随即补上一句,“但要抽出更多的闲暇就必定挤压公事上的时间,近期事务增多,就算免去路上奔波也不过恰好相抵。张某身为王府侍卫长,断没有玩忽职守的道理。”
“稍安勿躁,张侍卫。”和高弦道,“先听洛参谋说完。”
张言苗安静。洛秉烛接着往下说:
“洛某昨日见了郈子衿,”他略略一顿,“以洛某之见,郈子衿的天赋极为出众,至少不输当年的张侍卫长,唯一的缺点是先有的内功心法太过薄弱。然而心法的事,一来须从长计议,二来也不必也无法完全依赖张侍卫长。”
“洛参谋的意思是……”
“在下的意见,”洛秉烛道,“这些天暂时还是按照张侍卫长原有的安排。至于郈子衿……”屋内传出什么塞子拔开的声音,“十五日后,再看具体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