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弧》sylvie.he

7、Part 7

　　“万锦轩惹你你也不必这么整我们吧？”钟恒临下车的时候转过头看着驾驶席上的刘为尔。
　　“你以为我是落井下石整你们？那你说说你们来这里这么几天有做什么事吗？我不是给你们来秋游的，周幸人好，不对你们下死命令狠点你们还不闹翻天，这个实习你真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刘为尔难得多说了几句，“乖乖给我认真去实习！”
　　绝尘而去的车子带起一阵沙土，钟恒的话最终也因呛到从而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这个人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腹黑。
　　钟恒在心里默默骂了两句，往工地走过去。
　　“钟恒。”
　　被叫住时钟恒还稍稍犹豫了一下，这个地方这个时间不应该是那个声音的主人出现的才对，可他还是转过头。
　　崇贤从不远处走过来，秋天清晨的冰凉使得他不得不穿了一件厚点的深蓝外套。
　　“我正说去找你。”崇贤走过来站定，从兜里掏出钱包，“住宿费和药钱，没错吧？”
　　手上被塞了几张纸币，还带着点点那人身上的温度，在这个早晨显得特别暖和似的，钟恒不自己又捏紧了钱，却突然抬头看着崇贤笑了：“你这么一大早来就是为了送钱给我？”
　　“不是，一看见你就想起来了，不知不觉就掏钱。”崇贤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那你这么早从学校赶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有事，找钱栋。”
　　找钱栋？钟恒觉得内心突然一紧，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若是没有听见几天前的那个电话他还不会多想什么，但是此时他却没法制止住自己不断飘飞的思想。
　　“那个……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好，你来。”

　　见到钱栋时他正在食堂和一群人吃饭，包括女生，都有说有笑的。
　　“唷，钟恒回来了。”万锦轩率先开口，手里还拿着半个馒头，不知为什么，钟恒总觉得万锦轩这几个字里总带了点不好的意味。
　　“钟恒啊……”钱栋本是背对着他们的，叫了钟恒的名字刚转身，却一下愣住了。
　　“你？！”钱栋的话只到这里，崇贤看着他，也不说话。
　　“哦，我来时碰到的，崇贤说找你有事。”钟恒说完走过去，成新义丢给他一个馒头，他抓着就吃了一口。
　　“那你们先吃，我这里还有点事，等会儿如果来不及新义你就带他们先过去。”钱栋对着成新义说了一句，就急忙忙地站起来，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那小子不是景观班的吗？”万锦轩疑惑地开口，“他找班长会有什么事？”
　　“吃你的饭，别人的事没必要向你汇报。”成新义看着万锦轩，耳边充塞了女生们莫名的讨论声，正想同钟恒说说却看见那人咬着馒头，看着那边不言语。
　　“你这又是怎么了？”
　　钟恒回神:“哦，我突然想起来我吃了早饭的。”
　　“也是，你在你叔叔家怎么会让你饿着。”
　　成新义特地加重了“叔叔”这两个字，钟恒听在耳里自然而然地明了这是钱栋的说词，想来成新义也猜得到一些事也就帮着他瞒着。
　　“是啊，是啊，钟大少爷走哪里都有人照顾着，都有特权……哪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万锦轩的话向来如同小孩子一般，钟恒不理他，却也吃不下东西。
　　钱栋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在工地上开工了，站在十几层的高楼框架上，对着一些建筑结构什么的分析总结。
　　每个人头顶的黄色安全帽显眼得异常。
　　钱栋的动作悄无声息，大多数人听着周幸的话也没注意身后窜上来的人，但是成新义和钟恒都看见了，钱栋回来，外带着左脸上的微红。
　　钟恒淡漠地看了一眼，他转过头时真好看到楼下一个掠过的身影。
　　崇贤走出大门。

　　晚上回到寝室，不知为何冷场地厉害，你我都不开口。
　　万锦轩在床上无聊地发慌，得了昨天的教训他也不敢再搞出点什么事来。
　　“无聊啊，无聊……无聊地快疯掉了……”万锦轩说着就差在床上打滚了，钟恒不理他，成新义瞪了他一眼。
　　“唉……”无视这群人的反应，万锦轩唉声叹气继续。
　　突然，某人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
　　“发什么疯呢你。”成新义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但抬头却看见万锦轩犹如夜里猫的眼睛一样闪亮的眼神，全身窜过一阵不自在。
　　“我说，我们悄悄出去玩一趟怎么样？”万锦轩用着威逼利诱的口气扫视了周围一眼，“去酒吧，后半夜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另外两个男生愣了愣，很坚决地摇头。感情这人哪里有像是在反省中的模样。
　　“诶，我说你们，不要这么老实好不好？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有什么……”
　　万锦轩还没说完，只见钱栋在门口出现猛地把手举了起来：“我去。”
　　这下把万锦轩吓了一跳，他刚才说这话之前一直没看见钱栋就忘了他们是一个宿舍的，好歹钱栋也是班长这么胡闹的事他肯定不许的。
　　但是，钱栋居然第一个开口同意了，万锦轩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还有我。”钟恒竟也开口。
　　人就有三个了，万锦轩自然地把脑袋转向最后一个人。
　　成新义看着他，冷冷地说：“一起去。”

　　还不算很晚，四个人正大光明在钱栋的带领下走出工地，打的直奔酒吧区。
　　四个大男人很自然地拐进酒吧里，钟恒随着他们走，没有去“执笔者”，而是在“执笔者”旁不远的一家PUB。
　　找到位置坐好，钱栋很不客气地点了一瓶Irish对着四个人说：“今天我请客，你们要喝什么就自己点。”
　　“我操！我的大班长，今天这么阔绰，那我就不客气了。”到头来最兴奋的人自然是万锦轩，从进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就随着音乐开始蠢蠢欲动。
　　钟恒看着酒吧里迷乱的一切，懒懒说了自己最常喝的酒。
　　成新义今天压根没想喝酒，之所以跟着出来其实就是不放心这三个明显因为不同原因出来的人，一杯柠檬水就打发了侍者。
　　万锦轩早就奔到疯狂的人群里去了，人影都找不到。
　　音乐震耳欲聋，弄得成新义只想把耳朵堵住，钟恒喝着酒看着吧台，难得不做声的样子也不怎么让人放心。
　　钱栋开始还一杯杯慢慢喝着酒，到最后几乎是灌下去的。成新义看着他也不言语，谁人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他想醉一次就等他醉好了。
　　时间过得不知是快还是慢，万锦轩一身臭汗回来的时候看着眼前保持着他走开时姿势的三个人一阵惊叹：“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他妈的出来干嘛的呢？”
　　“你玩你的，废话多。”
　　“切，一群无趣的老头子！”万锦轩说完喝完杯子里面的酒，冲着成新义一甩头，又笑着冲进盘丝洞里。
　　“就是，当什么老头子？闹去！”钱栋一阵风地起来，说出的明显是醉话。
　　成新义一皱眉将他拉下去：“你站都站不稳了，去当地毯被人踩？”
　　“我乐意！”钱栋一句话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在胡乱地冒着邪火，似乎也知道醉了，开口道：“新义，你别，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今天……今天不高兴，一点都不……”
　　成新义看着他，本来想骂出口的话还是硬得咽了下去，低声说：“要不是知道你不高兴我早打你了。”
　　“对，对不起……”
　　其实成新义也没想通，向来把自己个方面都处理得很好的钱栋到底会因为什么事情心烦到来喝酒，却在这时钱栋又突然冲着旁边的服务生大叫了一句：“waiter！再开一瓶？？”
　　“钱栋，够了！”成新义冲那waiter使了个眼色，后者知趣地走开,“今天你想喝也喝了，别没事找事，自己给我悠着点，我见不惯你这样。”
　　“新义……我，我难受……”钱栋猛地抓住成新义的肩膀，“我和，和青妍分手了，我他妈是个混蛋！我……为什么会爱上别人……我他妈怎么会爱上别人，青妍她……”
　　成新义没想到是这事，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身旁突然有一阵风，一直没说话的钟恒站起来往外走。
　　“钟恒，你去哪里？”成新义拉住他。
　　“我出去透气。”钟恒说着回头看他，伸手，“有烟吗？”

　　钟恒出门去拿起烟就点着了，街上一片灯红酒绿，钟恒看着“执笔者”的招牌就想走过去，可走到一半突然又愣住了。
　　崇贤正站在“执笔者”的门口，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白天的事让钟恒心里始终堵了一块，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他也不例外，况且他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猜测搅得他有些不安。
　　崇贤的身材不算高但是骨架非常清秀，所以钟恒平时总可以在一群人中看见他，这么想着的他也走神了，回神发现门口的人竟然也看向自己的方向。
　　两个人隔得并不近，彼此瞪了一会儿同时笑了。
　　“这么晚看见你在这里我还以为是错觉，你不是应该在实习，这么晚怎么会在这里？”崇贤和钟恒一起向“执笔者”里走一边说话。
　　“摸鱼，有人请客就出来了，不过说回来你不是一样这么晚了还在这种地方？”钟恒故意忽略了那个人的名字。
　　“我是刚工作完，路过这里而已。”崇贤倒也不避讳地开口。
　　“你在工作？”
　　“嗯，那个，我得给自己挣点钱。”崇贤说道这里也没继续下去，两个人走到吧台，都往转椅上一坐。
　　“钟恒？”徐狄飞恰好在吧台转悠，颇为惊异地看到这个大少爷的光临，“你今天怎么会来，而且都这点了，你不会现在还来猎食吧？”说完看了一眼崇贤，点点头。
　　“别给我开玩笑了，那个，徐狄飞，这是我的朋友，崇贤。”
　　“你好。”徐狄飞说着依旧用着他最标准的笑容，“钟恒还没带朋友一起来过，要喝什么，你们两个？”
　　“我还是老样子，崇贤你呢？”
　　“我等会还要回学校，就不喝酒了。”
　　“那来杯饮料吧，我这里的饮料可是出名地好喝。”徐狄飞说完冲着钟恒一笑，钟恒被他那种自吹自卖的神情弄得有些无语，开口道：“行了，你就别给自己店做广告了。”
　　“既然这么说我肯定要尝一下。”崇贤也笑着说。
　　两个人坐着说了好一会的话，多是围绕着学校里的事情，想起最开始的一次两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内容，此刻的两人倒是认真地说着话。
　　崇贤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视线也多是在场内不断飘移过来过去，半边脸浸在吧台较明亮的灯光下，另一半则没入那片光怪陆离的世界。这样有些怪异的效果放在崇贤脸上却没有给人不适感，反倒是将人不断吸附过去一般。
　　钟恒看着这人，总有种很淡然的舒服，很自然地就和他渐渐融于一个世界。
　　崇贤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很规矩，时不时带在脸上的表情总是恰到好处，钟恒完全被吸引了同他不断地聊，不知何时直到钟恒注意到崇贤不断看表时才猛地醒悟过来，说：“你不是要回学校，不好意思，我耽误你了。”
　　“没事，我觉得难得和别人聊天，放松了不少。”崇贤也站起来，看样子真的是急着走了。
　　“我和你一起出去。”
　　两人付了钱，走出去才发现街上的人已经少得聊聊可数了，崇贤似乎觉得有些冷紧紧自己的外套，对着站在一旁的钟恒说：“我就回去了。”
　　“好。”
　　秋天的风在夜晚异常地凉，崇贤渐渐走远的身影仿佛将钟恒身边唯一的温暖夺走了，一开始有着的不安情绪突然间又跃上心头。
　　“崇贤。”待他反应过来自己竟叫出这个名字时，钟恒看到崇贤已经转过来看着他，他几乎就快脱口而出了——你是不是和钱栋在一起？
　　虽然最后——
　　“你小心点回去，早点休息。”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