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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part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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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恒。”
听见叫声的钟恒望向不远处,成新义站在那里看着他:“你去哪里了?”
“我……”
想起之前还和崇贤一起,钟恒犹如做梦一般没有真实感,他摇摇头猛地捂住嘴弯下腰,想来是刚才的酒喝得不怎么舒服。
“怎么了?!喝多了不舒服?”成新义过来扶他,钟恒摆摆手拒绝了,直起身来说:“没事,我们回去吧。”
“也好,钱栋看样子喝得不行了,可万锦轩从刚才就没见他的人……”
“新义。”钟恒打断成新义的话,“刚才,钱栋有说他到底爱上谁了吗?”
成新义显然没想到钟恒会问这个,迟疑了半天,叹口气:“我问他了,你也许真的想不到……”
钟恒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倒流了,但随后成新义说的话却让他莫名地一下放松下来。
“景观班大班长,苏蔚。”
四个人回去都是快天亮时候的事了。
万锦轩一直泡在舞池里,成新义始终没有找到他,最后只等他自己出来,那时钱栋都已经睡熟了,钟恒在一旁抽烟,成新义闭眼小憩感到旁边有人就一下睁开眼,正对上万锦轩。
万锦轩许是真的累了,也直接无视了成新义的眼神。
“唷,今天陪你们几个老头子出来简直没什么意思,他妈的以后老子自己出来玩。”
“你还玩得不够?都快疯了,是不是我们不找你你自己就不知道时间了……”
“闭嘴!”今晚成新义算是撞在枪口上了,遇到的人一个个都是他妈的白眼狼!
可还没等他开口万锦轩第二句就出来了:“你别以为你装他妈什么好人每个人都吃这一套,老子不要你管,你以为你谁?!”
成新义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吃力不讨好是怎样一个心情,他站起来冲着万锦轩就是一句:“我他妈记住你这句了,万锦轩,合着我就是一白痴。你不关我的事,我以后要是再管你一下你我立马走人!”
“新义!”钟恒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住成新义,“别跟这小子计较,他今天彻底疯了,就一混蛋。”
“唷,钟大少爷,我是混蛋,你他妈是什么?”万锦轩直接又将矛头对准钟恒,这两人关系本来就不好,现在可以说是升级了。
“你管我是什么?!你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吗?!不就玩疯了一个晚上,你他妈连谁是人谁是畜生都不知道了!”
“你骂我畜生?!”万锦轩笑起来,突然攀住钟恒,近乎咬住他的耳朵的距离低声说,“总比你这样的畜生更像人!”
钟恒几乎没给自己时间反应就一拳揍了过去,重重的一拳将万锦轩直接打翻在沙发上,弄醒了睡着的钱栋。成新义已经来不及劝架了,钱栋睡得迷糊但是一睁眼看到在地上扭打的两人脑子瞬间清醒了。
“这是干嘛呢?!”钱栋冲过去拉住处在上面的钟恒。
酒吧的人已经叫了保安来,几个人拉拉扯扯地把两个人分开。
“呸!!你他妈了不起什么?!你算是什么东西,钟恒,仗着老子有几个钱你什么都敢做,你什么都了不起!!”
“对!我他妈就是这样!!”钟恒愤然挣脱开拉住他的人,从身上拿出钱包,抽出一沓百元大钞往桌上一扔,冲着万锦轩吼道,“你有本事你也扔啊!”
看着走来的酒吧老板,钟恒理理衣服开口:“这是今天的酒水钱加赔偿费,不够我还有。”
啪!啪!
清脆的两个耳光在那里同时响起,钱栋对着钟恒,成新义对着万锦轩,狠狠地扇了下去。
“你俩都够了没有?!想被记过还是退学?!”钱栋此时恨死自己竟然会因为心情不好同意这两个混蛋出来,他捏得拳头都快碎了,看了两人一眼说,“都给我马上回去!我再慢慢和你们算算这账!”
刘为尔接到钱栋的电话时恨不得立刻就灭了这几个祖宗,手机是摔不得,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现在工地宿舍。
同寝室的两个男生在凌晨被这几个人给吵醒后就一直没睡着,但一直抑郁于寝室那种冷得恍如北极的气氛,一早就没了人影,刘为尔进来后环视了一眼以各个形态呆着的四个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你们四个下来。”
四个人因此提前回了学校,刘为尔取消了四个人这次的实习机会,每个人的检讨要三万字以上。
钱栋尽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但刘为尔丝毫不松口地说:“你别给我搞这些,你自己跑不掉,他们更别想好过,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实习才结束,这段时间你们都给我好好呆在学校哪里都不准去!”
临出门之前,刘为尔看着钟恒恨恨地补了一句:“钟恒,你表哥半个月后会到这里来,你自己好自为之。”
钟恒低着头,突然一愣,待抬头时说话的人哪里还有影子。
凌君楠现在正在广州,他的妻子丰雨婷正带着他们才5岁的小儿子玩游戏,小孩子很聪明,一教就会,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君楠,你去四川呆多久?”丰雨婷突然转过头来问道。
“两个月左右。”凌君楠说着想抽烟,但一看到儿子那白白嫩嫩的小脸又放了回去,冲着小孩子笑笑。
“小表弟钟恒也在那里吧?我记得他在念建筑对吧?”
“嗯。”凌君楠伸手,儿子凌黎就跑了过去一把跳到凌君楠手臂上,“你又重了。”
“爸爸要带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和玩具回来哦。”凌黎笑着捏捏老爸的脸,或许是习惯了这种离别,他放心地要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好,四川的好吃的很多的,我都给你带回来怎么样?”凌君楠宠溺地任儿子肆掠着他的脸。
“好!!”
“你别宠坏他了。”丰雨婷无奈地摇摇头,又笑了。
凌君楠看着他可爱的妻儿,觉得内心里一种温暖而舒适的触觉满溢着,他抬头看看天空,广州的天空澄净地异常,他想笑却笑不出。
一个寝室四个人,仿佛回到了大一最初来时的状态。
钟恒和万锦轩的矛盾积聚着,钱栋好不容易找到空下来的时间也懒得在寝室看着这几个人,他开始自在地过着没有事可忙的日子,也终于有了时间去弄自己的事。成新义完全不想管了,他仿佛觉得自己真的是傻子,算了,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吧。
万锦轩继续玩游戏,不同的一点是他开始抽烟了。
从酒吧回来后就没断过烟,钟恒几个本来也是抽的,做建筑的男生到后来没几个不抽烟,但万锦轩向来很厌恶,三个人也从没在狭小的寝室抽过烟,偶尔烟瘾犯了也是到外面阳台抽上一支。
可是最近他们寝室总是烟雾缭绕的还尽是一股怪味,他们也不知道万锦轩这小子到底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反正一天到晚他们几乎都不在寝室也没人真正去关心。
后来钟恒也遇到了崇贤,很惊讶地看到钟恒在学校的崇贤听到钟恒的讲述后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说:“没办法,刘老师的脾气很倔,你们看来是没有什么可以翻身的机会了。”
钟恒也笑笑。
之后不久一个电话打来,是刘为尔。
“反正你这几天没事,我这里有一大堆的资料要整理,过来帮忙,我在办公室。”
钟恒对着前几天的事好歹还是有些愧疚的,二话不说就到学院办公室去了。
进门就被那堆成山的纸张给震撼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就只好看着,倒是刘为尔忍不住开口了:“钟大少爷,是不是非要我请你你才进来?或者你大可以像那天一样豪气地摔下一堆钱一走了之,我不介意收它们。”
钟恒算是彻底吃憋了,乖乖走过去:“要做些什么?”
“你们03级建筑、景观、城规所有人的个人资料档案,近两年的相关事宜都要做纪录,而且你们快毕业了,学院想留份底,我们的任务的就是纪录然后再抄一份留底。”刘为尔说得轻松自在的模样,但钟恒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有一百多人四个班。
钟恒摇摇头正准备动手时刘为尔突然又从办公桌前探过头来说:“另外我忘了说,之前我找资料时不小心带到了柜子里的其他档案,好像很多年前或者是几年前的学生的资料也混迹在其中,所以你还得先把它们清理出来才行。”
钟恒差点没吐血,忍不住冲那人大叫:“你干嘛只叫我们两个做,有那么多来实习的不是?”
“那群人带大一的都忙不过来还来帮我?自求多福得好。”
开始挑挑拣拣写写的工作后钟恒竟发现自己对那些档案还是有兴趣起来,看着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过去的那些经历,有的很搞笑,有的很辉煌,有的一片淡然。总觉得这么几张小小的纸就把人给断定了好像很不是那么个滋味,难道可以凭这个就阅尽了那人的人生不成?又算是看得到那人的哪个面?
做到大晚上,真正清理出来的还不到三分之一,加上自己没事也把无关人士的资料也看了不少,这速度也就可想而知地怎样了。
钟恒大大打了几个哈欠,决定再看一个就收工。
“父母双亡”几个字映入钟恒眼里的时候钟恒还很奇怪,竟有人会有这样的遭遇,自然而然地往上看那人的姓名——崇贤。
钟恒猛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手里的东西不知何时变得无比沉重起来。钟恒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崇贤那张在中学拍的照片,没有什么笑容,瘦得厉害,双眼凹下去显得疲惫不堪,看着镜头的眼睛里映出来的不知是什么。
“你干什么?”刘为尔走到他旁边,一看他手里的资料,似乎明白了似的说,“崇贤啊,父母是在他上初中时出车祸离世的,之后寄居在他伯父家里。”
“他……不像是……”
“难道每个有着苦痛过去的人脸上都得挂一个‘我很凄惨’的牌子?崇贤自尊心很强,他的学费没有要他伯父出,钱都是他自己一分分挣来的,我也竭力帮着他申请了一些奖学金什么的,他个人是拒绝助学金的。”刘为尔继续说,“他这个样子让我有时都觉得有点为难,毕竟他这样对他来说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加上还有另外的心里压力……钟恒?钟恒?!”
难怪那天那么晚了他还说他工作回来,钟恒看着崇贤的档案出神,听见刘为尔的叫声回神时一转身,又带掉了一堆还待整理的资料。
“我说你啊!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添乱的,一天也没见你做什么事就带了一大堆的麻烦。”
“对不起,对不起。”钟恒弯腰拾起资料,借着灯光他看到了那份在最顶上的档案袋,显然是很多年前的档案袋,就刚才那一撞已经让里面泛黄的资料纸露出一个角来。
刘其。照片上还是一副青春年少的模样。
“还翻到本家了,这么多年了,学校的保管还真挺好的。”刘为尔慢慢拾起档案袋,将东西又装回去,
可就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之后,刘为尔却又突然弯下腰,慢慢地跪到地上拾起另一份档案袋,眼神突然温柔得如同一潭水,手也禁不住抖起来。
“……还在……竟然还在……”
刘为尔低声自言自语,将档案袋拥住,像是要将它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档案是一个叫做孙纪云的,有着明亮的大眼睛,以及那时大学生的美好表情。而那个人的生命停留在28岁这个永久的年龄里。这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后话了。
他们第二天就完成了工作,钟恒并没有多么地去努力因为疯了的那人是刘为尔,疯狂地找,整理,纪录,抄写。
钟恒明白他心里不舒服,所以他需要一些东西来将他的心情瓦解掉。
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曾在无数个日子里过着这种生活钟恒还是会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自然干活还是比第一天要卖力了许多。
“呼——终于完了!”
刘为尔看了看钟恒,问道:“夜宵?我请。”
“恭敬不如从命。”
两个人大半夜跑到了烧烤铺子,四川人喜欢喝夜啤吃烧烤,多是在夏天,但在这深秋的季节能看到一家正经的烧烤铺子让人解馋确实移动不了两人的脚步了。
老板说着一口很地道的四川话,两人都在四川呆的时间不短,自然也是听得懂的。
烧烤的手艺简直好的没话说,钟恒和刘为尔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加菜,老板笑呵呵地烤着,时不时和他们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崇贤的事你知道多少?”钟恒拿着瓶子喝了一口。
“你对他的事还是满上心的,真把他当朋友,还是可怜他?”刘为尔一笑,很是懒然,“你别去什么好奇的人或是好人,你的世界和他差得太远了,你小子从小过得什么日子你自己比我清楚。”
“我总觉得你的思想是不是也太片面了,就这么简单地定义了某些东西,真的是档案抄多了变得和那些档案一样了?”
“你们年轻人倒是有说这种话的权利,可是钟恒,说白了你能了解另一个人多少又能了解自己多少呢,与其看得深看得累不如就看档案,了解地多了反而不好做朋友的。”
刘为尔笑笑,又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