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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part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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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夜晚就如同火烧一般地煎熬,崇贤隐约知道自己回家了。
在现实与幻想间不停沉浮着,崇贤总觉得眼前的人影不停地变化着。
不同的人,那些出现在他不长的人生里的人突然全都跃然眼前,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
然后是某一个夜晚他抓住某人的袖子,一个劲地叫:“对,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要理解?!为什么啊?!”
接着是自己的大伯父,有些无奈:“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们的,我成年后就走,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他说的时候很急,他明明害怕着,可越是这样他反倒越想走开。
迷迷糊糊走了两步就被人一把拉了回来。
眼前的人变成了自己完全陌生的人,他猛地抽手:“我又不是!放手!让开!”
手腕上的力道一点都没有松,他怕极了,开始胡言乱语:“我不是那种人,我不是同性恋,我不会和人随便上床!滚,我不是,松开我!”
两个力量的拉锯,崇贤害怕极了。
他回头,突然发现那个拉住自己的人的脸,他忍不住将所有的恐惧崩溃了,泪水一个劲往下淌,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安心起来,他抓住那人哭着叫:“我不是那样的人!真的不是……求求你,钟恒,不要误会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钟恒抓着已经莫名地闹了一晚的崇贤,进门前意识还依稀正常,但之后很快就开始发烧,胡言乱语,他都不知道崇贤到底把他当作了谁,说的话完全让人理不出头绪。
但每一句话都是不一样的表情,无论哪一个,都有着一种情绪。他在害怕着。
钟恒喂他吃了药,不停地劝着他,崇贤却像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知道最后他突然拉住他,叫他不要误会,然后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像是清醒的模样,却可以叫出他的名字。钟恒有些不知所谓地笑笑,趁着这样,想劝他好好睡好却发现那人竟哭了。
那人之前无论把自己看做谁都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想哭的表情,即使是那个“岳昭”要离开的时候,可这时他却哭了。
钟恒看着崇贤,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如果心里把自己当作可以的依靠的朋友的话,既然这样信任自己的话,为什么还是要刻意留下一道屏障将两人渐渐隔开?他握着崇贤的手,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回答着神志不清的人。
“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岳昭……”
可直到他睡着嘴里还是换做了另一个称呼,钟恒帮他盖好被子关上门走到卧室外。
很简单的一室一厅的结构,离学校不过十几分钟的路途,大多是租给学生和上班族的房子,被稍稍布置了一下,四周都很洁净,厨房里有着不多的碗筷,平时估计也不怎么在这里煮饭吃。
钟恒抬头看墙壁上的钟才发现不知何时都5点过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打湿的衣服在忙碌中已经被体温蒸干地差不多,睡不着,就坐在沙发上从裤兜里拿出已经皱了的烟点上。想着也许到早上都回不去,等天亮了该给钱栋那边打个电话说一声。
就这么掩藏在黑暗中钟恒脑子里一团乱,这样的事自己做得不少,那一次的刘为尔的状况未必比他好到哪里,但是自己却没有这样烦躁过,难道是因为觉得刘为尔至少还会有表哥,而这个人是谁都没有。
崇贤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一直不断改变着,钟恒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次的情景,淡淡扬起却又渐渐沉淀的人。
同性恋。父母双亡。关于他的事自己知道了这么多,可关于那个人自己又能知道多少,真的像是刘为尔说的了解多了反而不好?
钟恒狠狠地掐掉手里的烟头,他突然觉得很气愤。
之前崇贤告诉他什么掉进湖里了他根本不信,那样的情况分明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时他喃喃自语的话钟恒一个个都听得明白,他真的是有点恨不得去揍人。
缓缓气他打开一盏小壁灯,眼光所到之处突然看到了一个倒扣着的相框,钟恒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拿起来。
照片上有一个男人,还有就是崇贤,猜也猜得到那人是谁。
男人的年龄看得出来已经过了三十,而照片里崇贤也不是很小,看着也应该是上了大学的模样。两个人站在某个地方的阳台,男人从身后揽住崇贤,崇贤似乎不是很想看镜头,但男人仍旧温柔地坚持把崇贤的脸对准镜头。
被宠溺着的甜甜的微笑。崇贤。
钟恒微微一怔,目光移开,看见原本放着相框的下方有一个不大的盒子,这次他没有犹豫拿过盒子打开。
满满一盒子的信,上面苍劲有力的笔来自同一个人,钟恒皱着眉,打开信。
崇贤发烧都有些厉害,钟恒走不开,给钱栋说了情况之后钱栋也不多说什么,只说这两天没事他放心照顾他同学就是了。
——“想来有一月有余,温哥华一切都好。不知中国近来的气候怎样。”
崇贤一直昏睡着,钟恒不得不给他不停地擦汗。买来的退烧的药似乎还是有点效果就不打算去医院了。
——“银行卡上的钱一分未动,这两月的生活不知怎样,不要委屈了自己。”
进厨房煮了些吃食,在简陋的条件还是决心熬一些米粥给那个肯定会很饿的人。
——“我与刘为尔通了电话知道你正在打工,勤工俭学是好事,但是你为何依旧不肯用卡上的钱,我说过你我不需顾及这个,那是你的。”
钟恒坐到沙发上,米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他转头,又看见了那些信。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崇贤醒过来的时候天依旧是黑的,仿佛中间的时间都没有似的还是在让人恐惧的晚上,脑袋里浑浊一片,他皱眉走出房间。
开门就听见了电视里播报新闻的声音,鼻子里充斥着浓浓的米香,转过头看见斜着靠在沙发的人,两人都惊了一跳。
“你醒了,饿吗?”钟恒关小电视的声音。
“……还好,你…怎么……”崇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钟恒起身走向厨房,留下一句,“坐一下,我给你盛点米粥。”
不算宽大的背景渐渐隐没在厨房,崇贤的脑子里虽然不清楚却在一瞬间觉得这样也不错,坐到饭桌旁边。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异常安静,钟恒就坐着看崇贤一口一口吃东西下去有些勉强。
“你别看我吃,你也吃点。”崇贤忍不住开口。
“不了,之前吃过了。”
吃完饭收拾了东西直到钟恒出门,他才又一次开口说话:“你还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从昨天到今天辛苦你了,很谢谢你。”崇贤说着有些无措地低头,钟恒转头,“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我可以这么认为吧?”
朋友。又是这个词,崇贤抬头看着钟恒的时候眼里闪闪发光,钟恒觉得那时的崇贤特别地像小孩子特别地想……让人疼,崇贤点头,有些幼稚的重复动作确实庄严而认真的。
钟恒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放到了崇贤的头上,软软的发丝摸上去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