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满枝》猫两三

11、今天也是进退维谷的一天呢

　　徐素一打开门，便看见江小南浑身沾满枯枝败叶，抬起的脸如同从幻境里终于摆脱而出的仓皇决绝，叫他忽生的惊心动魄。
　　他警觉的观察了眼四周，伸手将江小南完全掩进自己的身形里，两人一起迅速退回房中。他反手将门结结实实关牢了，再安抚的摸了摸江小南的头，确定外面此刻并无异常后，才带着他在桌前坐下，并低声开口询问。
　　“出什么事了？”
　　“师兄……”
　　江小南见着徐素一，此刻才定下心来，一开口竟带着点哭意，他言简意赅的将自己方才所见，一五一十的讲了清楚，原来在牌楼大惊之后，他本想回来找徐素一商量，却还是硬咬着牙跟踪那伙人而去。
　　他不敢离的太近，只远远的攀在树叶横枝之间，捡着其中一组人跟上。
　　这些人武功不见得多高强，但彼此之间极有默契。一路上互相之间并不多言语，每到山庄路口需人把手的咽喉要害处便三三两两的收敛身息埋伏而去，似乎不到万不得已，也尽量避免出手伤人。
　　“……这些人在山林里行走也极有一套本事，我扶着树干都小心翼翼的，扣个树皮都怕发出声响惊着他们，他们到似有什么门道，走的又快又轻，背着弓箭都不曾碰到什么枯枝，叫守卫起疑。”
　　徐素一听完沉吟不语，他仔细的回想着昨日入庄时，庄内的基础构造。
　　来凤山庄建在信阳城郊处，坐落在半山腰之间，山脚有运河直通京都。山庄四周万木葱茏，实在是易攻难守。
　　但此时一有武林大会召开，各路高手齐聚；二有公主坐镇，庄内官兵值守严密。谁敢冒这灭族之罪，捅这通天一祸？
　　“师兄……”
　　江小南声音又低又软，有一些如释重负，又带着点诚惶诚恐。
　　徐素一才想起，这还是小江南第一次真的直面生死，第一次知道人命如草芥。如入这春日里，闲人只觉花叶灼灼，光影隔着树叶零星洒落，偶有飞瓣，片片缕缕，却是江湖中的条条人命，不敌风雨刀刀，雷电雪雪，飘零坠殒。
　　“江小南，你怕不怕。”
　　“……怕的。”
　　“你不能怕。你怕了，手里的刀就会软，人就会退；你退了，师兄在你身后就会死。”徐素一蹲下身来，像小时候哄宝贝似得半圈起江小南，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目光里仿佛有一场大火，刚刚添了新柴，越烧越亮：“别怕。你的刀撑着你的脑袋，刀越快，脑袋越硬。你不用怕。”
　　江小南似被那火光摄去了心智，大火一路也烧进了他的眼里，烧透了他的四肢百骸，烧上了他的天灵百汇，烧得他烈焰熊熊，燃起万千豪情。
　　“就不退！”
　　“对咯。”
　　徐素一站起身，收回了摸着江小南脑袋的手，贴身藏好了那枚玉佩，指挥着喜滋滋的宝贝师弟收拾起两人的贴身要物，准备去往庄内的议事大厅，寻找朱厌。
　　日落西沉，徐素一一路带着江小南泰然自若的穿回廊，过曲径，并未发现庄内有任何的异常。已快到晚饭时分，仆使们如同昨日般忙忙碌碌，来去匆匆；守卫略有松散，却也不是纪律全无。
　　途径几处江小南曾看到有人埋伏的路口处，徐素一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之下，也只能推测出些许痕迹，可见这伙子贼人于山林埋伏十分擅长，联想着七分门的由来，这伙人恐怕正是氐族流寇。
　　能让这些人越过邛崃山，甚至深入内陆，看来这次武林大会，必不能善了了。
　　想到此处，徐素一略停了下脚步，从怀中摸出那块玉佩，轻松又惬意的抛给了江小南：“小江南，帮师兄收好咯，弄丢了可是要帮师兄洗一个月的衣服的。”
　　……
　　我可知道这是聘礼的！
　　可衣服也是真的很难洗……
　　哎……
　　大敌当前的江小南，此刻也是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