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同仇敌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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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冰天雪地中别扭地相拥。
“怎么，不欢迎我这个校长？”
毒蛇在嘶嘶低语。
然而，戈德里克只是把对方抱得更紧了些。
萨拉查怔愣了瞬间，接着便感到自己的脸颊一凉——是戈德里克蹭了上来，在他刚才打中他的位置轻柔落下一吻。那些烧灼的痛感像是忽然淡化了，只留对方紧搂着他躯体的存在感强烈。萨拉查的大脑一片空白。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他不确定地唤出他的全名，语气是一半警惕的敌意，一半留恋的亲昵。
“所以，你现在是校长了。”戈德里克平静地叙述。
事情忽然变得很奇怪。萨拉查知道他的动作瞒不过这个男人，赫奇帕奇定然一早就告知了戈德里克，关于萨拉查构陷她从而上位的全过程，以及纯血论和他拉拢校外势力的情况。而且，以戈德里克对于魔法的敏锐感知，他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发现他在黑魔法层面取得的可怕“进步”……这桩桩件件，没有一个不是戈德里克会厌恶反感、激烈反对的事情。
而他现在却显得这样平静？
戈德里克看着他，眸中交织的情感既复杂，又简单：“你……不该这样对待我们忠诚的朋友。”
“赫尔加与你向来争执颇多，但这次，你做的……太过了。”
他握紧了他的手腕，从那里，可以感受到坚硬的傲骨与冰冷的肌肤。不知从何时起，萨拉查便将自己一个人隔绝在苏格兰高地那孤寒的冰天雪地中，随着黑魔法造诣的日益精进，进而斩断一切情感关系。
为达目的，他可以舍弃一切。这的确是他曾经所认识的萨拉查，但又不像是他。
戈德里克叹息一声，打断了对方将要冲出口的话。
“我的朋友……格林奈特死了。”
萨拉查不由噤声。森绿的眼眸静如止水，但泛起了除却刚才即将成形的冷酷之外，其他的涟漪。摄神取念的能力，以及戈德里克的默许令他很快便知晓了在阿瓦隆上演的那出无名英雄的悲幕，以及面前之人沉重但无处言说的心情。
萨拉查沉默了。
“节哀。”他生硬迸出这两个字眼，把戈德里克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不善言辞的黑发少年演绎到了极致。
戈德里克不由为自己的联想感到了一丝好笑，但转瞬苦涩的心情又蔓随其上。少年时代？他们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们了。黑湖的画像连同依旧在回忆中显得生动的友人埋葬在无情的水底，如同过往的一串泡影，引人追悼。
他暂时放下这些芜杂的心情，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袋碎片。
“萨拉查……”戈德里克苦笑着，剩余的自尊不容许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萨拉查侧脸冷硬的剪影令他无从打探对方的真实情绪。但霍格沃茨新上任的校长顿了顿，仍是伸出手接过了那袋意义特殊的金属残片。他没有停滞，继续动作流畅地打开那个不起眼的布袋，挂坠盒金色的零件在雪地衬托下仿佛一团炽烈成白光、而后迅速燃尽成冰冷的火，刺伤了他无一丝波澜的眼睛。
萨拉查迅速合拢袋口。
一种奇异的麻木与迟缓的钝痛凭空击中他，周围的景色在快速凝滞，连同他自己一起也被浇铸进这片广袤而寒冷的天地。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曾经选择了什么，又为此放弃了什么。他拒绝去思考……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他避开了戈德里克的眼神，只用乏味的话音作出谁都挑不出错的回应。身前紧贴着的男人轻缓地呼出粗气，在这种易于互通彼此心意的距离下，他当然感受到了戈德里克竭力隐藏但依旧暴露的僵硬。那种期待他当然懂，但是。
萨拉查也一度屏住自己的呼吸。
烈风一刻不停歇地吹打在雪地相拥的这对伴侣身上，仿佛也催促着什么，这样的飘摇令他产生了动荡不安的错觉。他迟疑着，长久的沉默无疑加重了那些暗藏心底的拉锯，萨拉查感觉视野在遍及天地的眩白中恍惚地失去了，只余那道闪烁在模糊记忆中亘古不变的月光。
他僵硬地伸手揪住红发男人积雪的衣领。没错，那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大部分因热度而融化，浸湿了这位归来勇士的臂膀。这毛皮斗篷还是他曾为这个人系上过的，春去秋来，寒冬酷暑，现在变得吝啬于直白地捧出那一腔热血与真心的人换成了他——格兰芬多，偏偏要如此拐弯抹角，就为了他日积深重的威严，萨拉查忽然想问候一下那位大魔法师梅林。
到底谁要向谁迁就，谁该对谁包容？
“……”
格兰芬多的喉结颤动了，因他持续而深入的贴近。手中攥紧的碎片忽地鸣出一声悦耳的金属音，细细碎碎，清清泠泠。萨拉查突然就什么也不想了，他闭上眼睛——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震碎了一切引人沦陷的迷雾。警惕中，萨拉查迅速回头。
但也恰好错过了戈德里克低下头……那印刻着自赎与拯救意味的面容。
“有人在攻击霍格沃茨。”黑发男人摇曳的目光陡然冷却，直至绝对冰度。蹿升的黑魔法气息阴沉地笼罩了这位上任还不到一天的新校长，萨拉查不知道，此时他和戈德里克的确表现出了某种相似——权能与责任遭到挑衅所被激起的怒意，直让冬天飘扬的雪都尽数冻住。他松开回归的恋人，瞬间进入了高度警觉的状态。
戈德里克的眼神涣散一瞬，反而，并没有像他因此而被激怒。
红发炽烈的男人侧过脸，嘴角线条仿佛刻出朦胧的隐痛。他很快恢复过来，同样拾起属于雄狮的愤怒。这使得他整个人化作一柄锋锐无匹的白刃，气势惊人。
“是城堡西侧。”格兰芬多的眼眸同样阴沉了下来，魔法因子在两人身周暴动。
“走。”
无需对视，两道身影顷刻便消失在原地。
——
早在公元550年左右，著名魔法师梅林便建立梅林爵士团与第一部为巫师世界而设的法典，从而构架起了协调普通人与巫师关系的桥梁。但鲜少有人梳理那段时期的历史，如若史学家仔细考据过，那么他们大概会不得不惊异于巫师法庭威森加摩与之职权的重叠性。
期间不知经历了何种云谲波诡的演变，最终使威森加摩成为了我们今天所见的官方模样：作为后世魔法部的前身，形同麻瓜世界之议会，其掌握有绝大部分管理巫师世界的权力，尤其是司法权。而梅林爵士团的重要性则逐渐下降，演变为退居幕后的一个由不同行业魔法精英所构成的松散“骑士”架构，或公益性的组织，甚至只具备声望与荣耀的职能。
因此赫尔加·赫奇帕奇经由子虚乌有的指控而被定罪后，便被法庭押往威森加摩总部的地底深处也就不足为怪了。
又说，自三大不可饶恕咒被梅林的法典列为巫师的底线罪行后，此类极端形式的黑魔法便很少被人们使用，甚至因其掌握难度一度濒临失传。数百年前，梅林爵士团的成员游荡在英格兰岛屿各处，在梅林的英明领导下四处清剿危险的邪恶巫师团体后，便很少再有巫师犯下足以被定刑入狱的罪行。
晦暗的火把因积满尘土而难以点燃，押送赫尔加的兜帽巫师嘴里低骂几句，甩出好些个清洁咒，才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空间擦亮。烛火颤巍巍地摇晃着，仿佛醉酒般下一秒就将熄灭。蛛网凝结其上，巨蛛翠绿的眼珠幽幽打量他们，像在决定是去是留。
有滴水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地道里。
虽然赫奇帕奇的魔法造诣，并不如她的朋友们那般出名。但巫师法庭仍是派了精英的十人小队以确保万无一失。这些长期驻守威森加摩，行使执法权力的魔法精英们，便是后世“傲罗”的前身。然而现在他们只是相当缺乏职业训练和专业素质、被随意征召而来的闲散人员。
拐过仿造米诺斯迷宫的复杂入口，又用特定魔法激活几处机关，赫奇帕奇一行人很快便下行至威森加摩总部石堡的地底深处。赫尔加不知自己来到了何等的深处，但随着空中气流越发稀薄凝滞，甚至连火光都异常微弱，而偌大的地底则幽暗无声，她便知晓，这样的地形一定对个体巫师使用魔法突破禁制形成了天然的束缚。
赫尔加非常怀疑这会是斯莱特林的指使。
一开始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因此传讯给格兰芬多后便不再轻举妄动——就她对萨拉查浅薄的了解，这位“新校长”既没有动机、也缺乏必要将她“判下死刑”。赫尔加·赫奇帕奇可以下台，但作为仅存的三位创始人之一，她不能失踪或者死亡，霍格沃茨前所未有地依赖于她创始人的庇护，而赫尔加身属“四巨头”之一。
并且，她还是格兰芬多钦定的代言人、他的朋友。
赫尔加不确定她现在还算不算是斯莱特林的“朋友”，但他们多年铸成的关系一夕破灭已是数日前板上钉钉的结果。多次的冲突，伴随着令人心底阵阵发寒的背叛后，她已不再对萨拉查·斯莱特林抱有任何幻想，在形势如此紧张的现在，赫尔加只希望自己最后的好友戈德里克能快点从幻觉和自欺欺人中清醒过来，及时阻止萨拉查那逾越了原则和底线的行动。
说到底，她也只是想守护他们最初的梦想、守护霍格沃茨罢了。
“赫奇帕奇女士，请进。”兜帽将眉眼深深笼罩，领头的守卫毫无敬意地比了个手势，催促她走进地底大厅中央的“囚牢”。
那是一道由古老束缚法阵建成的无形监狱，如同陈旧泛黄的卷轴所散发的气味，周遭涌动的魔法因子及运行轨迹都是她闻所未闻的。此刻，赫尔加的心情很平静，她甚至在恬淡的端详中仔细欣赏这些远古魔法的奥妙之处。
就在这时，她无法抑制地想起了罗伊娜——如果是拉文克劳的话，肯定第一时间就朝这个秘密的地底囚牢扑上去了，紧接着便如饥似渴地研究它，连自身可能会被永久囚禁都不顾。赫尔加不禁露出微笑。
“谢谢。”当守卫替她卸下手腕木枷时，褐发女子温言颔首。
守卫诧异地瞪她一眼，脸上表情奇异，像是想要嘲笑，但却僵硬狠了。这位霍格沃茨的前校长自有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虽名声平凡远逊于她那三个鼎鼎有名的朋友，却仍是令人不由自主地敬重。将她一人留在法阵中，守卫们退下时窃窃私语、挤眉弄眼，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变出一把雕花木椅，赫尔加在牢笼中央安然坐下。
将法阵彻底锁死后，十个守卫最终只留下四个，分别在四个方位守着她。被留下来值班的兜帽守卫显然相当不乐意，这是个苦差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哪儿也不能去，没有新鲜的蜂蜜酒，也没有酒馆赌博的乐子，尽是数蜘蛛网和灰粒的无趣——是个人都不能忍受这样的工作环境，即便他们是在为巫师法庭威森加摩服务！
在划拳中落败满不情愿留下来看守赫尔加的四个守卫，在其他人走后很快便长吁短叹，为自己的霉运叫不公。
“约翰明明就是在出千，我发誓我看到了！”名叫查理的守卫朝地上啐了口，他曾经只是个在伦敦街头乱窜的小混混，因赊账酒馆金额过大而没及时还清，就被法庭判劳役当了守卫。
“梅林的胡子啊，我们得在这里待够多少天！”另一个守卫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生无可恋。
“鬼知道……听上头说如果不下命令，就得一直关着。”贼眉鼠眼的那个嘀咕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其余三人闻言，俱是灰心丧气、连声哀叹。
“糟透了……”他们摇着头，恍惚自己也是被监禁的那个。
“先生们……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或许能容许我请你们喝一杯，打发这无聊的时间？”牢狱中的女子忽然开口，轻松而平易近人的语调就像城镇中随处可见的友好邻居，极易博人好感。
“你想干什么？”查理警觉地审视这位衣着朴素低调的女士。难以想象，像她这样气质普通、外貌平凡无奇、履历也并无大功大过的女巫，竟也能成为霍格沃茨这所伟大魔法学校的创始人，甚至还一度担任校长。
在街头混混查理的想象中，像是霍格沃茨校长这种等级的厉害人物，无一不是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过人之处……哦，过人之处或许是有的……神奇草药的一百三十种培植方法的整理者、协会会长应当算是，可培育草药甚至是连麻瓜农民都能轻易掌握的活儿，实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要想收获，只需付出汗水与劳动即可。这其中的精妙，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任何一名巫师值得称道之处。
查理对种草药这种活儿从来就不感冒——谁会乐意把自己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出一身汗，还浑身脏兮兮的？查理觉得乐意干这样活计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不过他没有因此太过轻视这位女士，毕竟对方头衔摆着，兴许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奥秘。而且，赫尔加·赫奇帕奇那从容自若的态度，也让他们不敢小觑。
“多亏我在威森加摩的朋友，我很早便知晓了今日审判的结局，因而也稍作了准备。”赫尔加琥珀色的眸子流淌出笑意，极为亲切。
“你们不必惊慌，”见四人听到“准备”二字时惊跳起身，她小小地开了个玩笑，“我所说的‘准备’并不是越狱的‘准备’，而是这个——”
她魔术似地在手中变出一方木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盛放着五枚酒杯。
细看这酒杯直叫人眼熟，若是作为威森加摩的代表出席过前些天夜里霍格沃茨的战前动员晚宴，必能认出这便是当日学生老师们用于起誓敬酒的金杯。属于赫奇帕奇的獾类标志印刻在璀璨的杯身上，造型刚正而富于流畅感，便是如同赫尔加本人般温蔼可亲。
用这样的金杯痛饮一定畅快极了。此刻，四名守卫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没错，这金杯吸引他们的不仅是外形，更有其中所盛装的酒液。
当隔着老远便嗅到那股子醉人的蜂蜜酒芳香时，查理和其他守卫一时都惊呆了。
任何粗浅地学习过魔法的巫师都必然研修过变形术，而任何研修过最基础的变形术的巫师都明白“甘普基本变形法则”。毫不夸张的说，这条法则的道理是如此浅显易懂且运用广泛，以至于在巫师的认知中便如同“一加一等于二”那般根深蒂固地存在。
因此所有人都知道——巫师不能用魔法凭空变出食物、包括酒水，除非使用召唤咒。
然而赫奇帕奇显然没有随身携带酒囊一类的储藏物品，那么她手中托盘的酒又是如何凭空在金杯中显现的呢？查理忽然记起在这位赫奇帕奇女士的履历中，似乎还有“西欧新式魔咒的联合发明者”这一项，难不成赫奇帕奇的魔法造诣确乎高到了可以无视基本定律的程度？
守卫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各有各的警惕和思量。
“你是当我们是被地狱犬叼了脑袋吗，赫奇帕奇女士，”查理毫不客气地拆穿她，“我们为什么要喝这种来路不明的饮料？而且还是你提供的。先不说你是怎么绕过甘普法则把食物带进来的，万一你在里边下了魔药，迷倒我们，我们这份差事可就不要了——威森加摩可等着给我们判个‘疏忽职守’的大刑！”
“就是！”有人附和查理，“就算你是穷好心没下魔药，要是我们喝醉意外让你逃脱，也逃不了上头的追责。你这样，可不是把我们当地精耍！”
好心遭到了质疑，赫尔加却一点也不恼。
“我的确明白你们的顾虑，先生们。”褐发女子恬淡微笑着，双眸熠熠生辉，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打搅她此刻轻松愉悦的心情，“但我能保证，打从一开始我便没有想要逃狱的打算——就算将你们迷晕醉倒又能怎样呢？单凭我自己可打不开这种古老难解的法阵——更何况这是用来关押罪大恶极而又法力高强的黑巫师的。再说，就算打开了我也必须从地底通向地面的唯一出口经过，穿越威森加摩的大厅才能幻影移形，那么我一个人又要如何对付大厅的森严守卫？我可不是斯莱特林或格兰芬多。”
“并且，我完全可以向你们解释这些食物是怎么来的，也并不想强迫你们将它喝下。”赫尔加拥有十足把握地说，“我之所以召来这些食物，只是因为我掌握有这个权力而十分方便罢了。就像随身携带永不干涸的酒囊和食物的人，在沙漠中遇到另一位饥渴的行客一样，我仅仅是因为自身富足且方便，故此随心施舍罢了。”
“嚯！好高傲的口气！”有的守卫被激起不忿。
“赫奇帕奇女士，请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现在已经不是人人敬仰的魔法学校校长，而只是一个不知何时才能重获自由的阶下囚！”查理讥诮地说，“我奉劝你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惹怒我们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
“梅林作证，我们不会上你的当的！”有守卫顺势吹了声口哨。其他人纷纷发出嘘声。
然而对于这样的话，赫尔加依旧从容地微笑着。
她不再试图为自己辩解什么，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只是将托盘悬浮在半空中放置在自己的手边，然后奇迹般的，大不列颠岛居民最为钟爱的下午茶甜点就这样神奇出现了。
守卫四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位女士优雅地享用糕点。
过了一会儿，他们甚至闻到了空气中醇厚飘香的红茶味儿。查理咽了咽口水，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先前过早作出的、斩钉截铁的判断。
然而类似这样的、漫长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同仇敌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