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两面受敌 ...
-
城堡西侧，没有人会错认那一朵烟花。
“防御法阵呢，霍尔！我们的防御法阵！！”幽深的水下，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有一瞬惊慌。他们下意识地避退至黝黑的壁炉边，经年不见天日的窗栅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级长艾丽森和霍尔拦在最前方，两人都攥紧了魔杖。地牢稳固的结构在微微颤动，天花板上吊下来的枝形灯像钟摆一样晃荡，使人打心底里战栗。
“防御法阵已经被突破了！再没有办法阻止这样的攻击，没等敌人冲进来，我们就该先淹死在这儿了！”有女生歇斯底里地尖叫。低年级的学生们吓哭了。
“闭嘴！斯莱特林大人对此早有准备，不要再散布恐慌了，丽塔！” 艾莉森一个照面凌厉地转向隐隐有些失控的人群，可怕的脸色登时镇住了学生们。她和霍尔手中魔杖蓄势待发，稳稳当当地指着仿佛下一秒就将破碎的玻璃窗。
水中光影愈来愈大，像是要把整个黑湖净化似的，涤荡了学生们惊恐注视着爆炸源的目光。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位于城堡地基一角，由于埋藏隐蔽在黑湖危险的水域深处而倍显安全，因此几乎也就没有人料到此刻这里竟会成为本次袭击的突破口。
几乎……是因为不同于上次伊恩到来时选择的、近乎裸露的墙垛裂隙，警惕心甚重的斯莱特林早在自己学院的领地设下重重阻碍，尤其重点关照了这面与黑湖只一墙之隔的玻璃窗。然而或许是来人解咒的技艺太过高强，抑或者投掷的爆破魔法太过高深，继轻易突破了霍格沃茨自有的防御法阵后，斯莱特林设下的障碍也开始摇摇欲坠。
男级长霍尔飞快在心中度量，侧脸折射冷酷的光：“艾莉森，”他对女级长道，“督促所有人列队自卫，没有缺胳膊少腿谁都不准后退！”
“谁要被发现偷偷溜进礼堂，即刻逐出斯莱特林学院——斯莱特林大人的门下绝不允许存在投机取巧的鼠辈——说的就是你，丹布朗！”他厉声喝到。震慑住一批见状不妙萌生退意的学生，有几条暗自迈向楼梯的腿立刻缩了回去。
“说得对……霍尔。”一道森寒的讥讽响起在角落。
男人突然出现的身影让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几名学生发出了惊叫，而级长们眼睛则是一亮。
“斯莱特林大人！”他和艾丽森躬身表示敬意。萨拉查很快越过他们来到了颤抖得愈发剧烈的玻璃窗前，黑色的身影几乎淹没在潮汐般涨落的恐怖白光中，伴随着一声声闷雷似的巨响。萨拉查抬起一只手。
“眠龙勿扰——”魔文音节自咽喉深处发出。
霍格沃茨像是受到某种感应，壁灯里的烛火开始剧烈吐息，明明灭灭。石墙上悬挂的珍贵画像自动移位，与重新组合为坚硬壁垒的炉炕缩进了砖缝里，家具摆设全都消失了，像强力召唤咒和密道互相作用的结果。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顿时清空得一干二净，只余那翠绿而耀眼得发亮的壁毯垂悬在学生们的视野上方。
蛇形的学院徽记给众人以精神指引的目标。所有人都镇静了下来。
窗外的力量像是感受到这音节所带来的震慑，停顿几秒。
然而很快，又是比之前更加猛烈攻击的到来——
萨拉查眯起眼，伸出的那只瘦削的手猝然握紧。
“哗啦——轰隆隆！！”
一簇漆黑的魔焰于半空绽放、水流隆隆、潮湿的气浪瞬间在高热下蒸发。空间先是逼仄，后平展得遥远开阔，灰暗的阳光自斜上方透射进从未目睹过天空的翠绿休息室。疯狂吞噬周遭一切的白光被黑焰撕开了一道口子，继而拦腰截断。萨拉查变成一道极深极暗的残影，隐身于愈燃愈烈恐惧魔焰褶皱中，它在飞快地吞噬着能见之处一切灼白得具备了毁灭性质的光芒。
“圣火！我主——愿神圣之火净化魔鬼！！”
先前遭到隔音因而未知的一切现下都有了来路。罗马教廷迫害巫师的最大底牌——“裁决队”竟亲临战场，对霍格沃茨发动了今日这场猝不及防的总攻。学生们惊叫起来，那白光炽烈碰不得，因魔法的奥妙作用下已至熔炼金属的绝对高温，所幸这种杀伤力强悍的“白魔法”是有界限的。在“圣火”将他们一瞬间逼退的同时，萨拉查的“魔焰”亦骤然旺盛，硬生生将异质的对手吞噬大半。
“想焚毁一切？”黑发飘扬的男人扯出一个危险的笑。萨拉查立于战场中心，身前是毁天灭地的“圣火”，身后是毫无还手能力的学生。
“很好，”他低下头的身影仿若与黑暗融为一体，绿眸溅起寒光，“你们惹怒我了——”
“杀死他——萨拉查·斯莱特林，堕落异教徒的罪首！教皇阁下命我等亲自将这魔鬼连尸首一同消灭，诸位不必顾忌！”维持“圣火”与萨拉查僵持不下的裁决队队长呼喝道。一声令下，用幻身术隐藏形迹的队员们皆从角落处现身。
缚身绳索从那些自诩“圣徒”者的“权杖”杖尖射出，数名学生在反抗中被抓，实战技能更为老练的男女级长几乎咬破了唇，在急速穿梭中试图解救自己的同袍，带领余下的高年级同学组织有效反击。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已然化作一片战场。
“斯莱特林大人——”又一名同学落入对方魔爪，艾莉森不由急得大叫。
萨拉查宛如石像的冷面上寒意顿生。自刚才而愈渐增高的魔焰，此刻已轻易舔舐天花板，维持着“圣火”的裁决队队长额间落汗，越发迫人的杀机令他压力骤增，然而他并不能很好地压制萨拉查。
早便闻说过，这位黑巫师中的佼佼者——不，不如说是近期已然大成的黑巫师始祖，其可怖程度犹如撒旦再生，也是教廷与巫师博弈数百年、最近一个时代凭己身之力阻碍了教廷的扩张与进攻诸人之首。如若不是自己从无数拥有“成贤”资质的孤儿中被层层选出，又自幼在教廷的恩典下艰苦训练，恐怕也不敌对方的一击之力！
“臣服于我，可鄙的杂种……”暗绿的眼瞳微微扩大，绝妙的恐惧顺由这无法抵御的视线相触，蔓延至灵魂深处。
“洗去你们的自我意志，令你们屠杀彼此的同类……”黑巫师幽幽地说，“麻瓜的教廷……果真如此光明正大么……”
毛骨悚然的、无迹可寻的黑魔法，就像一滴墨坠入了白水，极速地晕染开来。夺魂咒顺着无声而残忍的意指，随着恐惧渐渐渗透心底，直至整个灵魂为对方所掌握。萨拉查残忍而满意的眼神闪动一瞬，高举着的右手犹如勾招魂引般忽地扯动——
“呃呃……“裁决队的队长一翻白眼，突然坠地不起。
洁白但酷烈的“圣火”熄灭。其他队员也在同一时间自四面八方围攻向这个本就是他们此行主要目标的男人，学生被他们折磨、用作人质或挡箭牌，但萨拉查专心于索取最大威胁之人的魂魄，使得他们的计策全部落空。这正是图穷匕见之时，只见萨拉查一挥左臂衣袖，吸收了“圣火”的魔焰顿时卷作长柱旋风，宛如神龙摆尾般席卷过境。
“丽塔——丽塔还在他们手上，斯莱特林大人！”将部分学生救出，并拉出漩涡中心来到安全地带，艾莉森惊恐地发现还有一人失踪。转头，裁决队的那人拼尽最后魔力对抗了萨拉查的高级召唤魔法，死死扯住了未能成功脱离的丽塔。
“斯莱特林大人——救我！”丽塔哭泣着，无助地朝唯一能救她的老师、院长呐喊。
但是一次性动用了最高阶黑魔法的萨拉查，似乎还沉浸在“摆弄”那位不幸队长灵魂的冥思中，难以觉察灵魂领域之外物质空间的敏感动静。他毫不犹豫地撕碎了这位背叛者的魂魄，一如□□被酷刑摧毁的恐怖，他要让这位胆敢公然挑衅和袭击霍格沃茨的敌人领受他应得的刑罚。或许其他人会认为这个残忍的举措是多此一举，而这位流传有巫师血统的“教廷叛徒”也只是受人唆使、指派，但萨拉查心中的酷烈、恐惧与怒焰却必须有个去处，有个合理的去处——
“不、斯莱特林大人！！”眼看着丽塔就要殒身在魔焰风暴，女级长艾莉森发出了一声哀戚的惨叫。
就在这时，新的援兵赶到了现场。
“艾莉——我们来了！”是巴宾顿。
男孩无畏的嗓音先一步穿过回廊，响彻暴乱的空间。霍尔正死死撑着防护咒，庇护着大半伤者，眼见着那一抹雄壮炽烈的红影在楼梯拐角出现，不知是谁率先松了一口气……
——
赫尔加笑得两眼弯弯。
“如何，警惕的先生们？我发誓霍格沃茨的食物中绝不可能添加魔药。”
看着大胆品尝了那金杯中烈酒和托盘上糕点的同僚，查理咽了咽口水。那蠢货还自以为隐蔽地朝他们比了个“放心，可以食用”的手势，引得端坐在法阵中央的女人莞尔一笑。查理觉着自己的耳朵都烧起来了，这无关其他，而在乎颜面。
面对数分钟之前还叫嚣着赫尔加不可信任、赫尔加别有用心、自以为聪明拆穿了囚犯诡计的自己，他是不可能笑得出来了。
但查理毕竟混迹街头良久，早便学会了厚脸皮的生存技能。他大大方方、大摇大摆地走到法阵的边界，毫不犹豫就夺过同僚手中那一块香软蓬松的白面包，就着金杯里的蜂蜜酒豪饮吞咽了起来。赫尔加则仍是优雅地靠坐在雕花椅背上，手中挽着一杯香甜的红茶，一边悠游自在地啜饮，一边欣赏着守卫们狼吞虎咽的快活模样。
她注视着狱卒们的视线渐渐放空，神思不由飘荡回了那座令她魂牵梦绕的城堡身上。
威森加摩中叫嚣着宣扬“纯血论”的古家族占据了多数席位——而就在格兰芬多决定下台、收回自己对巫师政界影响力的那一刻起，主导了魔法世界大部分权力的威森加摩便形同萨拉查的左膀右臂，不再具有自己的声音。可别小看他们共同的“友人”啊，赫尔加冷笑，纵然是自己从格兰芬多那儿所继承过来的梅林爵士团，也难以在这因恐惧而被统治成铁板一块儿的政坛中打开缺口。
梅林爵士团，甚少具备法律层面的权力。这组织本就是荣誉性质、公益性质的，团章只对其成员作训诫而非约束。赫尔加望着杯中倒影沉思，她在考虑动员爵士团所有成员对萨拉查进行反攻的可能性。然而事实已经证明，提升她自己对于霍格沃茨或是巫师界的影响力在短期内是行不通的——萨拉查的构陷与污蔑令她一夕下台即是证明。
她曾很努力地效仿格兰芬多，先是获得了梅林爵士团的认可，借力放大自己的声音呼吁巫师界抵制煽动战争与分裂的“纯血论”；接着利用自己作为校长的权力，收紧对学校凝聚人心的掌握；甚至这一步骤，完全是仰赖她自己的魔法能力与勤恳天赋办成的，她回想起为了那金杯誓言之魔咒发明与调试的日日夜夜……
赫尔加按下胸腔中激昂滂湃的情绪，这无疑是艰难的，因为她在与自己的冲动与本能作对抗。
她……并不如当日在萨拉查面前所表现得那样冷静睿智……事实上，当她从梅林爵士团消息灵通的朋友那儿得知威森加摩即将对自己出手时，天崩地裂之感劈裂了她的神智、心灵与全身。功败垂成……直至那一刻、初出茅庐的她，才真正地理解并明白了这四个字。
赫尔加……她不否认，那时刻，她对萨拉查萌生了远超讨厌的冷酷与憎恶。
当她轻飘飘把戈德里克的学生交托给她的回信信纸，扔在萨拉查的办公桌上时，她得承认，促使她作出这个举动的冲动，应当是怨毒的报复远超想要将“朋友”规劝回头的温柔。
在她阴暗的想法里，让萨拉查在选择这样一条毁灭而黑暗的道路后，知悉戈德里克对他的真实想法、在悬崖边缘那直至最后一刻终于放下骄傲的挽留——她相信这会又一次地直戳她这位“友人”心底最深的痛处，就像分道扬镳那日她在暴风雪中的威胁与怒喊那样——萨拉查早已察觉他选择这条路径的不安，但他执意忽略于此。
这……就好似……仿佛有着更大的阴霾与暗影，正在向这个敏感的男人逼近。
赫尔加闭上双眼，轻轻叹息一声。茶水的遗韵仍在舌尖流转、绽放……威森加摩的地底并不潮冷，因食物所带来的足够热量。但她胸腔中稳定跳动的心，仍是忽地坠入了一片寒凉，这令她将茶杯抵回托盘的动作，不由得剧烈了点，轻盈的瓷器碰撞声，在这偌大的地底空间回响。
叮——
伴随着一串无声无息的坠响，四名守卫接连绊倒。食物和美酒洒落一地，只余空荡荡的金杯骨碌着滚过烛光包裹的面前、那一道不知何处而来、何时出现的幻影。
“罗伊娜……”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两面受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