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与轴对称》凌恬

11、第 11 章

　　樊岽刚才在楼道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他抱着双臂站在玄关，不露痕迹地打量着房间。

　　亓一的家是极简的北欧性冷淡风，所有家居都是黑白两色，就连沙发也是黑白色拼接的真皮沙发，上面摆了黑白两色四个抱枕，相隔的间隙几乎一模一样。沙发后面是一个照片墙，从远处来这些照片排列成了一棵树的形状。

　　茶几是一张黑色的矮桌，垫在一块看起来十分柔软的白色羊毛毯上，上面放了一盆绿苹果，一个电子闹钟，还有几本书。

　　冷色调的房间看起来有些清冷，只有角落和飘窗的几盆绿植带来了一些生气。

　　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就像亓一这个人一样。

　　亓一转身将门关上，两个人同时站在玄关有点挤，樊岽在地垫上蹭了蹭鞋底想要往里迈步，刚要动，就被亓一给喊住。

　　“站住，先别动。”

　　樊岽听话站住没动，亓一翻开藏在墙壁中的鞋柜，樊岽扫了一眼，看到里面的鞋子也是按照颜色排列的，一排黑色，一排白色，还有一排棕色的皮鞋，最上面一层的鞋子都是白色的鞋套套着，从漏出来的颜色看应该是拼接色的各种球鞋。

　　亓一从一侧拿出一次性的酒店用拖鞋，拆开塑封递给樊岽，“先换一下鞋。”

　　樊岽点头换鞋，看到亓一将自己的鞋子鞋头朝外放在门口，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的休闲鞋放在了门口。两人的鞋子尺码差了两个号，放在一起看像是两口子一样。

　　“就借宿一晚对吧？”亓一站在客厅说道，“那边是客房，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饮水机在这边，卫生间在这里，随便用就行，我自己卧室有卫生间。冰箱里还有一些吃的。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去休息了。”

　　亓一快速地转来转去给樊岽做介绍，本想转身直接回房间，又觉得实在不太礼貌，只好去饮水机那接了一杯水递给樊岽。

　　沙发是四座的，樊岽坐在正中间，给沙发保持了微妙的平衡，亓一不想打破平衡，便盘腿坐在了羊毛地垫上。

　　樊岽接过水杯道谢了，左右打量了一圈后问：“你这房子是自己设计的吗？”

　　亓一点头：“基本是，也跟做室内设计的朋友取了取经。”

　　“我刚搬到这边来，不过没什么时间住。我一直都想重新装修一下，等我有休假的时候，可以请你帮忙吗？”

　　亓一第一反应仍然是拒绝：“我不是专业的设计师，恐怕达不到你的要求。”

　　樊岽反问：“你今天不是还说设计是相通的？”

　　亓一被噎了一下，没想到樊岽竟然搬出了他今晚自己才说过的话，只好瞪着眼前的这盆绿苹果不说话，脑子里组织语言应该怎么拒绝才好。

　　樊岽突然凑近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亓一第一反应是樊岽在没话找话，但是好像确实听到了哗哗的水声，越来越大……

　　坏了！

　　亓一猛地站了起来，樊岽没来得及躲开，下巴正好被磕到，他吃痛捂住下巴，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咬到舌头了。

　　亓一头顶也被嗑了一下，却没顾上疼，站起来就往卧室跑，樊岽捂着下巴跟在他身后。

　　亓一这才想起来刚才定好表之后手机扔床上了，浴室还在放着水！

　　他的完美的泡澡计划！

　　亓一赶到浴室的时候，浴缸的水已经漫了出来，沿着浴缸的边缘哗哗往下流，像个小瀑布一样。

　　“完了完了。”

　　亓一焦急站在浴室门口，刚想往里冲，脚步落下的瞬间定住，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收回了脚。

　　亓一单手扶着门框，脱下袜子，这次赤脚走进了浴室，把浴缸上的水龙头拧紧。

　　樊岽目瞪口呆，这人，都这种时候了还记得先脱袜子再进去？

　　亓亓国王此刻已经郁闷到了顶点，一方面是懊恼自己竟然会忘记正在放水，另一方是对自己无意间浪费了这么多水感到十分愧疚。

　　他心疼地看着流向下水口的水，再看向满满一浴缸的水，想要泡澡的心情忽然就没了。

　　亓一拿过挂在一旁墙壁上的拖把把潮湿的浴室瓷砖擦干净，扭头才发现樊岽也站在卫生间门口，还在捂着下巴，“你怎么进来了？”

　　樊岽有些口齿不清回答：“我以为发生了什么，想着进来给你帮帮忙。”

　　他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不用看也知道舌头一定被自己给咬破了。

　　流水的声音消失了，卧室的床上传来了清晰说话的声音，樊岽吓了一跳，亓一慌忙走过去关掉手机。

　　樊岽听了两句听出来：“你在看《摩登家庭》？”

　　亓一说：“看了好多年了。自己在家的时候喜欢听点东西，所以习惯放这个电视剧听。”

　　樊岽点了点头：“我自己在家的时候也会开着电视，不看，就是想听个动静。”

　　亓一后知后觉自己脑袋疼，他放下手机把主卧卫生间的门轻轻带上，往客厅走去，樊岽也跟着回了客厅。

　　两人回到客厅，亓一面色不是那么好看。因为樊岽的出现让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但看对方捂着下巴委屈巴巴很疼的样子，他的心莫名软了下来，略带歉意地看着樊岽说：“抱歉，我刚才有些着急了，心情不好。”

　　“没关系，是我突然出现打乱你的计划。你还要泡澡的吧？快去吧。”樊岽也道歉，他能看出亓一是一个很有计划性的人，也看出了亓一的手忙脚乱。

　　听到樊岽这么说，亓一觉得更愧疚了：“你的下巴没事吧？是不是咬到舌头了？”

　　樊岽摆了摆手，“没事，不疼。”就是有点想掉眼泪。一个拍戏被道具砸到都没哼一声的男子，因为咬了舌头差点哭出来，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樊岽松开手，亓一看到他的下巴有一点淤青，说：“刚才听说你明天要去剧组拍戏，这个会有影响吗？”

　　樊岽说：“粉底一盖就没事儿了。我们拍戏的服化要求比较高，就是满脸痘痘都能给你盖得像是P过一样。”

　　亓一好奇：“这么神奇吗？”

　　他见过姐姐的一些化妆品，多少也了解遮瑕这种单品，但是仅限于知道这个能遮黑眼圈，遮痘印。

　　樊岽邀请道：“有机会你可以来剧组看看。”

　　亓一说：“我恐怕没有时间。”依旧是拒绝的。

　　樊岽耸了耸肩，没再继续邀请，他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亓一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什么？”

　　“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吧，为什么还有客卧？”

　　亓一笑道：“有客卧不是很正常吗？以备不时之需啊，家人，朋友来的时候可以过夜。这个很奇怪吗？”

　　“现在很少有人专门设卧室了，像我单身自己住，书房，卧室，衣帽间，健身室，顶多在书房放一个沙发床。没有考虑过客卧的事情。”樊岽特地在“单身”两字上咬得重了一点。

　　亓一顿了顿说：“我比较喜欢准备得齐全一点，姐姐一家有时候来了住这里，总不能让他们住沙发床吧。”

　　“我还以为你是独生子。”

　　“嗯，我还有个姐姐。”亓一答道。

　　樊岽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叮”地一声响，桌子上的电子钟跳到了凌晨12点。

　　时间已经很晚了。

　　亓一站起身来，“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客房里面东西都挺全的，你也早点休息吧，记得关灯。”

　　樊岽点了点头，在亓一关上房间门之前问道：“对了，这个照片墙，我可以看看吗？”

　　亓一看了一眼沙发后面的照片墙。虽然照片是贴在墙上的，谁进了他家都能看到，但是樊岽主动征求主人同意的姿态还是让亓一感觉很舒服。

　　他轻轻说：“可以的。早点休息，晚安。”说罢他轻轻关上了卧室的门。

　　樊岽得了首肯，站起身来去看照片墙。照片组合在一起贴出了一棵树的形状，树根的位置需要稍微蹲下身子才能看到，是两双大手一双小手捧着一对小脚丫，日期是27年前的4月15日。应该是亓一出生的那天。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小宝宝爬行的背影，正在爬向一个笑着温柔的女人，日期是26年前的4月15日。

　　每年一张照片，有时候一个侧影，有时候是一张合照，有时候是自然的景色，有时候是一张物品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代表了这一整年。

　　樊岽注意到，从10年前开始，照片中没有了那对笑起来十分好看，和亓一有七八分相似的夫妻。

　　最奇怪的是3年前4月15日的照片，是一只手，举着一朵枯萎的黄玫瑰，后面是灰色的墙。这是照片墙所有照片中基调最沉闷的一张。不知道亓一在三年前经历了什么。

　　再看今年最新的4月15日，是一张全家福，亓一，和一个长得和亓一很像的女子，以及她的丈夫和孩子。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都笑得十分灿烂，眼神还有点惊讶，不知当时的镜头后面出现了什么让他们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让看照片的人都感觉到了这份喜悦。

　　每一张照片看过去，樊岽对亓一的了解就多了一点。他能感受到亓一虽然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但是也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温柔。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亓一很有趣，第二次再见他知道自己心中对亓一有一股亲近的冲动，看完这个照片墙后，他觉得自己真的栽在了这一片不为人知的温柔和细腻中。

　　手机突然传来叮的新消息提示，是亓一：【卫生间的镜子后面打开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冰箱里的东西可以吃，旁边的酒柜不能碰！切记！】

　　紧跟着文字还发来了一张敲黑板划重点的动图，有点可爱。

　　樊岽关了客厅的灯走进客卧，边走边回复：【好的，晚安。】

　　刚回到卧室，方睿打来了电话，“钥匙落公司了？”

　　樊岽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应该是吧，我的包里没有。”

　　“那可能我装的时候给你漏掉了，那你现在在哪里？”

　　“嘿嘿，你猜。”樊岽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得意。

　　方睿顿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都登门入室了？”

　　樊岽道谢说：“得多谢你没给我装钥匙，才有了这个机会。”

　　方睿说：“行了，明天上午来趟公司，中午高铁直接走。我这边明天有郭煜的活动要带，就不跟你了。这次回去后拍摄强度加大，一个月内要杀青，你要自己调节好。”

　　樊岽应下，挂了电话。方睿很快给他传来了工作安排。

　　连续一个月待在剧组，回来后还有各种宣传要跑。怕是好长时间见不到亓一。

　　樊岽仰头看着天花板，决定改变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