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与轴对称》凌恬

12、第 12 章

　　回到卧室后亓一先去浴室看了看，浴缸的水温还很正好的，但是亓一却已经没了泡澡的兴致。他把浴缸的塞子按紧了一些，准备明天把这些水再转运到洗衣机里面去。

　　简单冲洗一番后，他扑到了自己的大床上，瞪着天花板。手机还在播放着《摩登家庭》的声音，里面角色说的什么他却完全没有听到心里去，满脑子都是樊岽住在他家里这个事情。

　　一想起来隔壁住着个人，这个人还若有若无地试探和接近，亓一就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放在床头柜的白噪音机。沙沙的声音缓慢流出，亓一慢慢闭上眼睛，陷入睡眠中。

　　亓一做了个梦，梦中他去樊岽家做客。

　　两间房子的格局是一样的，家居装饰和自己家竟然也是一模一样，只不过配色全部换成了暖色调。房间整洁，配色温馨，睡梦中的亓一感觉很满意，于是他就伸手去拉开了玄关处的鞋柜。

　　鞋柜里的鞋子五颜六色，竟然全都是鸳鸯色的鞋子，一双AJ左脚红右脚黑，一双匡威高帮左脚绿右脚黄，亓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关上鞋柜的门，转身走到了客厅。

　　黑色矮桌上面放着缺了一块的拼图，电视挂在电视墙偏左的位置。梦中的视线一秒飘到卫生间，洗面奶刮胡刀乱七八道堆在洗手池上，毛巾架上的毛巾也皱皱巴巴，更不要提角落里被斜着撕下的卷筒卫生纸了。

　　梦中亓一逃命似的跑到卧室，结果卧室里面的画风更令他崩溃。卧室里面有一张不规则多边形的大床，地板砖有一个排列方向和其他不一样，简直是强迫症的地狱。

　　这对亓一来说简直是最可怕的噩梦了，他躺在床上，无意识地来回翻身。

　　回到梦中，他开始认命收拾整理房间，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收拾完后，亓一眉头舒展，终于放松了下来。而梦中樊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带着笑容，手里拿了一个巨大的鼓，说：“感谢你帮我收拾好了房间，接下来请让我为你演奏一曲！”

　　接着，他手里拿着鼓咚咚咚，毫无规律地敲了起来。

　　咚……

　　咚咚咚……

　　咚咚……

　　咚……

　　“咚咚咚！”

　　亓一猛地掀开眼罩，扭头看向卧室房门。

　　敲门的声音再次传来。

　　原来刚才都是梦。

　　亓一从床上坐了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打开了卧室门。

　　樊岽站在门口，虽然穿得还是昨晚的那身衣服，但是整个人都已经打理的非常清爽干净了，他扬起笑容说：“早上好，我看已经8点了，你还没出来，就想还是叫醒你比较好。”

　　已经8点了？

　　他平时7点30就起床了，今天竟然没听见闹钟响。

　　亓一慌忙甩上卧室门，抓紧时间换衣服洗脸漱口。

　　等他收拾妥当准备去冰箱里拿点点心垫肚子的时候，却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两个太阳煎蛋，两片抹了果酱的面包，还有一杯牛奶。

　　亓一顿住脚步，樊岽坐在餐桌旁说：“我一向起得早，看到冰箱有食材，为了报答你让我留宿，有点自作主张了。”

　　樊岽其实有点忐忑，他知道亓一领地意识很强，怕自己自作主张用了厨房，会引起他的反感。不过好在亓一没有说什么，而是犹豫了一下便坐在了餐桌旁，慢吞吞向他道了谢，拿起面包吃了起来。

　　樊岽立刻高兴了起来，也拿起了一片面包开始吃。

　　亓一慢慢嚼着面包，有人给准备好早餐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吃着早餐，竟然谁也没有觉得尴尬，好像本就该如此。

　　樊岽吃得很快，看了看还有点时间，亓一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笑眯眯地扔下了一颗重磅信息：“你觉得我怎么样？”

　　正在喝牛奶的亓一成功呛了一口，赶忙用手背去抹嘴角的牛奶，咳得眼角通红。

　　他瞥了一眼樊岽，斟酌了一下说：“樊先生长得帅，演技又好，是一个很好的演员。”

　　樊岽摆了摆手，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让人震惊的话：“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觉得咱们俩怎么样？”

　　亓一：“？？？”

　　樊岽一只手托着下巴，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亓一：“我单身，你单身，年龄相差不算太大，你不觉得很合适吗？”

　　亓一不答话，站起身来收拾餐具：“时间不早了，我要赶紧去上班了，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行。”

　　樊岽按住亓一的手，又很快把手收回去，他从亓一手中接过餐具，慢悠悠道：“我是，我知道你也是，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没那么多惊心动魄和浪漫惊喜，我想你也懂的。”

　　亓一还是没有答话，他用另一只手盖住刚才被樊岽碰过的手背，“快到点了，我还没刷牙，不然来不及了。”说完他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门没关，樊岽在门上敲了两下，靠在门框上，正好能看到主卧卫生间的镜子，镜子里面亓一正在刷牙。

　　樊岽说：“我也习惯起床先漱口，饭后再刷牙，你看，咱们这个习惯都是一样的。”

　　亓一口齿不清道：“这种习惯很多人都有。”

　　樊岽意有所指：“最起码我身边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亓一握着电动牙刷的牙刷柄不说话，手背微微突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紧张。

　　樊岽继续说：“在市一小后巷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有意思。”

　　亓一回想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樊岽用带着浓厚方言的普通话叫他老王，他实在没觉得哪里有趣了。

　　“刚下过雨，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狼狈，但是你却还是那么干净站在那里。当天晚上我就梦到了你干干净净站在巷子口冲我笑，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还记得当时你的书包上挂着小海豹，知道这是瑞亭的员工挂件，就想如果有缘分的话我们一定还会再遇到。后来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你，我们竟然住在一个小区。”说道这里，樊岽轻声笑了起来。

　　亓一握着牙刷柄，牙刷已经停止工作了，但他还是没有动。

　　樊岽看着他左腮被牙刷顶得凸起来一小块，说：“虽然好像我演的电视剧永远在谈恋爱，但是实际中没有什么经验，遇到喜欢的人，仍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亓一拿过漱口杯开始漱口，樊岽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摩挲着水龙头的开关，对樊岽突如其来的挑明不知所措。

　　从第二次见面开始，亓一就感觉到了樊岽态度的变化，但从小到大一直小心翼翼的亓一不敢往其他方向去想，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名人。

　　对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亓一来说，认识樊岽这个事情本身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人生规划中暂时还没有出轨或找一个男朋友任何一样。他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按照计划的步调走，顺顺当当，没有意外。他本打算等工作和生活都进入舒适区后，再去考虑是否寻找一个合适对象的事情，却没想到迎来了突如其来的告白。

　　樊岽站直身子，从镜子里直视亓一的眼睛，“这个宇宙中有许多神秘的事情，就像你和我，我没有办法解释，但我就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就像鱼离不开水，植物离不开阳光一样。”

　　樊岽的话说得十分诚恳，亓一抬头也从镜子里回望樊岽，眼神中带着一丝调笑：“这台词是你从《摩登家庭》抄来的吧？”

　　被发现了。

　　樊岽有点尴尬，但是看到亓一带着笑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

　　本来就起晚的亓一，又被樊岽突如其来的惊吓扰乱了节奏，现在去赶地铁已经来不及了，慌忙之中polo的钥匙也找不到在哪里。

　　“我送你去公司吧。”樊岽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在亓一手忙脚乱找车钥匙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玄关了。

　　亓一忙着上班也没有矫情，和樊岽一起往地库走去。

　　车内，樊岽没有打开电台，而是放起了Chuck Berry的歌，他稍微绕了一点路，早高峰的时间绕一下路反而比最近的路线还要快一些。

　　两人路上随意聊了一些路况的事情，谁也没提在家里的那段对话。

　　亓一盯着樊岽认真开车的侧脸看，结果樊岽感受到了亓一的视线，猛地扭头冲他眨了眨眼睛。

　　亓一被逗得脸红，没好气说：“你好好开车！”

　　樊岽心情很好：“遵命。”

　　距离瑞亭大厦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亓一让樊岽靠边停车。

　　樊岽看了眼导航说：“这还没到地方呢。”

　　亓一说：“我还要买点东西。”

　　上班时间总是很容易碰上同时，亓一不希望被同事发现他是被人接送上班的。毕竟之前公司内部也有传过他的各种八卦，还是小心为妙。

　　樊岽没有戳穿亓一的小心思，而是说：“我今天要回剧组了，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希望下次见面可以收到你的答复，可以吗？”

　　亓一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听到樊岽的话顿了顿，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耳尖迅速泛红，打开车门会迅速离开了，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本想着提前一个路口下车应该不会碰到同事，结果刚下车，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亓亓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