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画梁》我慕有毒

21、共契往之

　　周乞用丝帕垫着，用手按着她的脖子上，周乞的手凉凉的，手温透过薄薄的丝帕按在宁珂被烫伤的位置，无比的惬意。
　　周乞凑的很近，他的鼻息细微的绕在宁珂脸上轻轻撩拨，宁珂的心思瞬间被扰乱了，看着周乞认真的神情，宁珂的心跳的飞快，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期待着发生些什么，周乞的手与宁珂的脖子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巾，她的一举一动都映在周乞眼里，他很快察觉到了宁珂的异样，便抓起了宁珂的手，她呼吸的更急促了，索性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周乞的神色丝毫没变，拿起宁珂的手放在了他正按着的手上，把丝帕给了宁珂，迅速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自己按着。”
　　宁珂掩饰不住自己失望的神情，两人已经定亲，周乞却对她不冷不热，还不如当初长阳初见时亲切：“你是不是不愿与我成亲。”
　　周乞张了张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回答。
　　“原本我就是一个人，不强求的，你们神仙要从一始终，你若娶我这样一个凡人，不值当的。”
　　“不。”周乞给出了回答，宁珂点了点头，不再问了，两人无话，回了鬼域。

　　宁珂有些怀疑这一切竟都是她一厢情愿，她庆幸自己早早问出了口，避免了更大的错误，若周乞不愿与自己成亲，那自己也大可不必为他纠结。
　　没成想第二日，盛楼台罗市张贴了告示：
　　此情真切 欲与君知
　　人间鬼域 两界交好
　　六礼不愆 兹敬新姻
　　红叶授衣 以绝相思
　　告示一出，整个鬼域哗然震动，鬼帝即将大婚，婚期定在下月中旬，而他娶的竟是凡人，宁珂看着告示，有些惊讶，突然明白了，周乞昨日并不是拒绝，而是否认。
　　只是自那日后，周乞便很少出现在宁珂身边了，宁珂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好不容易捱过七天，可也等不到周乞，倒是嵇康和江野来的越来越勤。
　　而鉴实司因为周乞的缘故，得了不少信任，案子也越来越多。
　　婚期将至，宁珂却越来越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情，她有些吃不透周乞的心思，他既愿意同自己成亲，却对自己更冷淡了，或者说，他在刻意回避着自己，不知是在害怕些什么，宁珂想不同自己究竟何时得罪了他，整日愁眉不展。
　　鉴实司也不闲着，出了一件让人犯难的事，惹得她异常烦闷，寿星带来一份案卷，案卷中人在鬼域滞留多年，期限将至，怨气冲天。寿星带他来之前专门告诉宁珂，此人功德无量，下世为天选，务必助其圆满。此人名为后羿，身高六尺有余，周身充斥着杀伐之气，宁珂虽然独自处理了几桩案子之后胆子变的很大，但看到后羿还是不禁心里一颤，她看了卷宗，忽然想起来曾听奶奶讲过的前朝传说，厚羿箭术了得，之时，皇帝连放九盏天灯，一盏比一盏高，厚羿搭起弓箭，三箭一发，连射三次，箭无虚发，九盏天灯皆被引燃，皇帝大喜，赐了仙药，一场战争后，他被封为护城将军，一时风光无两，他一生专情，从未纳妾，但他的妻子嫦娥并非良人，趁着后羿入宫，偷了仙药，孤身一人升了仙，后人皆赞叹后羿高超的箭法和长娥的绝情。
　　“他护城有功，应当早已投胎，为何拖到现在，有心愿未了吗？”
　　“他毕生所愿便是再见嫦娥一面。”
　　“嫦娥已经升仙，怕是见不到了，况且当初她偷灵药，便是铁了心要升仙，见她又有何用，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宁珂实在想不透这些男人们的心思，他们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做事雷厉风行，却偏偏一碰到女人就变得拖泥带水，认不清状况，真是让人无计可施。
　　“她没有拿走丹药，那日后羿亲眼见她飞升，心里一急，便自己吃了丹药。”
　　“这可真是蹊跷，他还有几日？”
　　“四日。”
　　寿星报出后羿所剩的时间，宁珂立刻拍桌而起，迅速找了青青，求她喚了江野回来，江野被天君留住，直到傍晚才姗姗来迟，宁珂跟他详细解释了这件事，江野却质疑道：“嫦娥是天界商铺的主理官，她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从没有下过凡间，况且她早已婚配，又怎么看中凡人，你这可真是胡说八道。”
　　宁珂确信自己没有讲错，便拿来了案卷让他查看，江野看完案卷，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拍了下手，恍然大悟，“一定是上任长娥，她说凡人手艺巧，做出的东西讨孩子喜欢，便经常会去凡间，无人拦她，忽然有一日她隐了行踪，天界众人找不到她，只好任命了新任嫦娥，我竟忘记上任嫦娥已经回来了，她独自一人住在广寒宫里，不愿见人，同谁都不搭话，新任嫦娥曾见过她一面，她的心已经衰老了。”宁珂这才明白嫦娥竟是天界的一个职位，江野接着说道，“你放心，我小时候可讨她喜欢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待我回来之后，就去找她。”
　　“回来以后？你要去哪里？”
　　江野提起这事便叹了口气，今日天君寻他，便是要他再去不周山：“说来真是倒霉，上次同玄灵一起去不周山修复结界，可近日不周山蛟龙消失，玄灵这家伙非说自己伤了手，把事情全都推在了我头上，天君让我去查看结界，寻回蛟龙。”
　　“几时出发？”
　　“定在明日，唉，都怪玄灵，本来明日有选仙会，我还想玩玩呢，真是便宜她了。”江野想起明日的选仙会，不免的有些丧气，选仙会百年一遇，凡间修道的世家子弟、散修都会来参加，场面盛大，玄灵定是想要在其中寻得一位如意郎君，才谎称伤了手。
　　“何时回来。”
　　“不知，蛟龙找不回来，我看我也回不来咯。”
　　时间紧迫，宁珂自知此事靠不上江野了，便又去了酆都殿，周乞更是离谱，以一句凡人没法进入天界打发就走了宁珂，宁珂本想再求周乞去天界找嫦娥，但周乞提起天界便一副厌恶的神情，明显不想多说，宁珂只好灰溜溜的走了，但天无绝人之路，宁珂出了大殿恰巧碰到了同好友饮酒归来的嵇康，嵇康看起来心情不错，拦住了宁珂，宁珂便把鉴实司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你怎么能找周乞帮忙呢，他身为鬼帝，常年在鬼域，若是去了一趟广寒宫，嫦娥再度消失，天界众人该如何看待他呢。”
　　听了嵇康的话，宁珂恍然大悟，她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又问道：“那你也自然也不能去咯，如今江野靠不住，鬼域众人也不可去，当真要看着他灰飞烟灭吗？”
　　“话可别说太满，你嵇康哥哥我可有法子，明日便是选仙会，人来人往，你是个凡人，就算去了广寒宫也没人会注意到你，只是各大世家向来不收女子，混进去不容易啊！”
　　“但是你有办法，否则也不会跟我讲。”
　　“哎嘿，你变聪明了，”嵇康狡黠的一笑，悄声说道：“我当然有办法，”说罢便掏出来一粒丹药，“这丹药可让你维持三日男子外貌，我再给你一把法器，免得被人识破你没有灵力，混进天界绰绰有余，只是……”，嵇康犹豫了片刻，叮嘱她，“只是你万万不可被天君看到，否则谁都保不下你。”
　　次日，宁珂吃了药丸，下巴下长出了细绒绒的胡须，一张口便是粗犷的男声，配着她娇小的身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嵇康将她送上了琢光山，山的顶端有一小道，两旁立着杉树，冒着淡淡的新绿，这里人声鼎沸，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人们摩肩接踵，一个接一个从小道涌进，更显热闹。女扮男装的宁珂毫不起眼，即使走在华庭道中，也不会有谁停下来多看他一眼。这里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幻想着一鸣惊人，就此飞升，抛下凡间种种，身登青云。宁珂随着他们穿过华庭道，踏进南天门，立在云端的高楼美轮美奂，众人皆仰着头，赞叹这无双美景，宁珂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了，这里便是天界了。
　　过了南天门，便能看到身穿华服长袍，腰佩黄色仙翎，脚履膝皮革长靴的低阶仙人们，他们穿梭在熙来攘往的一律灰色布袍的凡人当中，格外显眼，不时会有些仙人左右扫视着来往的凡人，笑着他们的衣着装扮，分外得意。
　　“哼，现在好像谁都可以上天了，手持碧玉扇了不起啊。”
　　一位仙人注意到了宁珂手中的法器，突然对她来了这么一句话，宁珂瞬间成为了焦点，淹没在闲言碎语当中。
　　“你必须有扎实的修为与灵性才能升仙，法器贵重又有何用，还不是穿着低等灰袍。”
　　“有钱人真是财大气粗呢，你会不会用这么贵的东西，是不是想尝试用这种方法弥补身材矮小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