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画梁》我慕有毒

20、山河九州

　　“抱歉，” 周乞摆出了假笑，慎的江野心里直发毛， “江野，带我去一趟吧。”
　　“啊？”江野有些犹豫，看着周乞的眼色，周乞二话不说打开了铁扇，江野惊了一下连忙答应了下来，他今日本就是听了楼主的吩咐，来鬼域带宁珂过去，没成想被周乞发现，只好硬着头皮带上周乞，凭他和扶桑的交情，多带一人问题不大，三人上了路，闪现至人间，此处正是九洲都城，昌平。
　　三人进了昌平城后，江野一言不发直朝西去，两人紧随其后，没走多久，便听到一阵喧闹声从旁边的街里传出来，江野转入那条街，两边皆是乐坊花楼，灯红酒绿，姑娘们花枝招展，满街都飘着淡淡的脂粉气，江野带他们来的不是别处，正是这大城最繁盛的销魂之处，锦绣巷，锦绣巷正如其名，灯光不绝，花团锦簇，丝竹声齐响，名妓歌声此起彼伏，每个屋檐下挂满了锦罗丝缎，好一番奢华靡丽的景象。
　　“江野，你没带我们来错地方吧，你怎么能找到这种地方，”宁珂虽然没来过昌平城，可这种地方是做什么的也是听别人讲过的，虽说她也好久没回人间，甚是想念，但来了这种地方还不如回鬼域待着，宁珂疑心江野故意捣乱，她真挚的看着江野道：“江野，我们不是来买笑的，周乞有正事要做。”
　　江野被宁珂盯着难受，浑身的不自在，如今就算长了八张嘴也很难解释为何来这种地方，“跟着我走就行了，这是蜃气楼在人间的入口，我也是才知道在这里，平日里我都是从天界过去的，哪里知道人间是这种地方。”
　　周乞虽没说话，但也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己苦寻多年，踏遍群山，未得其影，如今看来当初竟是白费功夫，传说中的世外高人竟住在大城花街之中，日夜欣赏莺红柳绿，可也算是一桩奇闻了。
　　“不瞒你们说，这地方我是第一次来，”江野被盯得难受，自顾自的说道，“我可不喜欢这些个女人。”说完举步迈步进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花楼，醉春楼，里面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宁珂站在门口无奈的摇了摇头，被周乞扯了进去，不进不知道，这醉春楼果真如他的名字一般，酒香四溢，姑娘们大都身穿薄纱，若隐若现，皮肤丰润白净，看的人只想咬一口，比起美酒有过之而无不及，更能让人陶醉。
　　三人进来也引起了不小的喧哗，日常来逛花楼的多半是高官子弟、商人富贾，肠满脑肥，白净的青年几乎没有，而这三人长得标志，甭说有没有钱，就是姑娘们倒贴也愿与其共度良宵。三人越走越里，两侧楼上不断传来吆喝声，各色丝纱让人眼花缭乱，宁珂左顾右盼，被酒香和美人勾了去，另外两人倒是目不斜视，直往前去，两人越走越里，渐渐的姑娘们就再没动静了，整日迎来送往的姑娘们都有眼力，前面两个人步履稳健，表情严肃，一看就不是来玩乐的，跟在后面那位小爷虽然矮了点瘦了点，但面容还是英俊的，左顾右盼，不像是来办事的，而看这衣服打扮也是不差钱的主儿，三人相比，自然要挑好勾搭的上手。宁珂随即一把被拉入女人堆里，全身被摸了个遍，吓得叫出声来，并非本意却又惹起一阵喧哗，其中还不乏花楼姑娘们失望抱怨的语气，“怎么是个女的，难怪那两位郎君不看我们。” 宁珂被姑娘们推出人堆后，赶忙追上周乞，心里更是委屈极了，吃亏的是明明是自己，被埋怨的还是自己。
　　三人穿过花楼，七转八弯，来到后方小院，小院是醉春楼厨房，两侧只有些简陋的木质棚屋，屋隙堆满杂物垃圾，门口放着泔水，平日除了跑堂便无人出入，三人站在此处非常突兀。江野从腰间取出一枝镶花玉笔，用它轻轻扣了扣后门，再开门便直转入一处小巷内，小巷尽头有个屋子，青砖翠瓦，分外雅致，檐下挂了两盏红彤彤的大灯笼，三人出现在巷口，那灯笼坠下化作两位红甲竹童，吱呀吱呀来到三人面前带路，看到这番景象，宁珂才对眼下的一切有了实感。
　　伴着竹童的光，穿过幽暗的小巷，走到尽头，大门悄无声息开启，一个孩童站在门后，她面相稚嫩，但有着极其冷静的眼眸，三人并排站立，她从左至右扫视过去，目光停在江野脸上：“你怎么带着两人。”
　　“扶桑，我被发现了，他非要跟着我来。”江野的语气里充斥着鼻音，像是在撒娇，普天之下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了美人的撒娇，“跟我来吧，”扶桑拿他没办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江野噘着嘴委屈的点了点头，百般的不情愿。
　　三人跟着扶桑进了堂中，正首坐了一位中年男子，紫色锦缎，眉眼间出尘，捏了一只青龙酒杯，他看到三人竟显得有些高兴，扶桑朝那男子一拜，他便是周乞要找的世外高人秦川了，宁珂有些惊讶，本以为远古上神定是鹤发童颜，金发银须，再不济也是，，，可他却极为年轻，双目有神，竟像是同嵇康一般年纪，果然神仙都会容貌永驻。
　　蜃气楼设在此处，便是让世人都寻不得，求仙之人不来此处，来此处者所求非此，但正因如此，也颇为寂寞。
　　周乞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先生，晚辈有事相询。”
　　“周乞大人，天君时常时常夸奖你心若磐石、无所畏惧，老夫想着，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周乞大人呢，没想到江野竟先把你带来了，”话音刚落他又转头问江野：“只让你带一人来，怎么惊扰了周乞大人。”他似乎有些不满意，江野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孩子。
　　“是我，”周乞正要说话，宁珂却已经代他回答，“先生不必在意，若坏了规矩，我出去便是。”
　　秦川转头看着宁珂，短暂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但这种神情只闪过一瞬，便又是一张泰然自若的脸：“你无事相求？”宁珂点了点头。
　　“江野既带你们来了，便留着吧。”说完他指了指里屋，示意周乞进去，周乞向秦川施了礼，同他走了进去。
　　“你已寻我多年了。”秦川又怎么不知道周乞这数年来一直在找他，周乞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跟过去，一直躲着周乞，但今日他既已来，那就跟他实话实话。
　　“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不知道会让人如此痛苦，如今才过三世，便已经心如刀绞，难以平静，请先生指条明路，我该怎么做。”
　　“传言我料事如神，也不过活的久，见得多而已，我只知其故，也知破解之法，但天地之间活物无数，万物相生皆有灵性，我又怎么能预测得清楚呢？”
　　“先生也无法给我解答吧。”
　　“周乞大人你不过寻个寄托，心里早有答案，找我不过想让老夫说出你心里的想法罢了。”
　　“如何解天罚？”
　　“这便由不得你来问了，恐怕得由那位姑娘来问。”
　　“当真无解救之法。”
　　“不问结果，只循初衷。”
　　两人于房中议事，宁珂与江野坐在外面等待周乞，不消半刻，两人便出来了，秦川看着宁珂，呵呵笑道：“你竟没有想问的？实在无法令人信服，若你不问，老夫恐怕以后都没法睡觉了。”
　　宁珂思索了一下，没过多久便说：“听江野说，您这里只能问一个问题，现在我不清楚，我留着以后再问。”
　　秦川疑惑的看了一眼周乞，又收起了目光，看向远方，说道： “若无事问我，老朽便送你一句话，总会用得到，可要记住了，众生皆是容器，”又转头看着宁珂，眼里尽是怜悯“你回去好好想想。”
　　真不愧是高人，总说些高深莫测让人听不懂的话，宁珂心里犯着嘀咕，嘴上依旧毕恭毕敬：“谢楼主，晚辈谨记。”
　　秦川留下了江野，周乞宁珂出了花街，宁珂看着满街的花车发了蒙，如今竟已是中元节了，周乞见她不愿离开，便放任她在昌平城中游玩，花车穿行在街上，巨大的烟花替笼罩着上空，宁珂盯着烟火出了神，“我好久没看到过烟花和星星了。” 鬼域里没有星星，周乞曾说过，烟花是鬼域里的星星，他也时常会陪她放烟花，而宁珂也只要看到烟花就能想起周乞，如今心中所念，正在身边，若时间停在这一刻，那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她转头看向周乞，正巧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目光相接，又很快转过了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花车行至两人身旁，突然掉下一盏花灯，砸向宁珂，周乞眼疾手快，接住了花灯，但烛油浇在了宁珂侧边脖子上，所幸守灯的伶人刚刚倒过一次烛油，灯中新积的烛油不多，只是轻微的烫伤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