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画梁》我慕有毒

19、蜃景慕歌

　　“我以为是王爷的错，没想到你竟如此仔细。”宁珂对寿星刮目相看。
　　“世上人皆是贪心的，最初人们只是想吃顿饱饭，渐渐的便贪想要图谋更多，要金银珠宝，要名利双收，要长生不老，还要得道成仙，人的贪欲是没有尽头的，这样的事情我见的多了，她倒不算什么，贪欲是不能被满足的，若所有欲望都满足了，那人也不会再有快乐了。”
　　“所以圣贤才说知足常乐。”宁珂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寿星拍了拍手，称赞了她的说法。
　　案子解决了，宁珂也放下了心，她愿意相信爱情，相信有人愿意为另一个人付出所有，也愿意为人付出，但让她感到悲哀的是，多情人总被辜负，感情经不住考验王生愿意为翠竹献上一切，名声、金钱、性命通通都可以不要，却险些灰飞烟灭，如此下场，令她对感情望而生畏，她心里默默祈求着，自己与周乞的感情要一帆风顺，不起波折。

　　寿星上任之后，尽心尽力，把几件案子处理的极为漂亮，宁珂对寿星的办事能力心服口服，不得不说，寿星虽然啰嗦了些，但极会讨人欢喜，短短几日，宁珂便与他聊的熟了，寿星知道的东西很多，时常同宁珂讲些奇闻异事，让她大开眼界，这日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宁珂停了手，忽然想起那位戏子说过魔界太子娶妻，便向寿星问了一嘴。
　　寿星放下笔，想了片刻，便说：“传言魔界新君娶了一位凡人，那凡人于他有救命之恩，但依我所见，这传闻八成是假，小魔君的确有妻，且三十余年未立他人，若是凡人，必定早已年老色衰，魔界又不似天界，怎么可能从一至终，他们不老不死，怎么可能娶一个凡人，三界之间的通婚，也就听个乐子，不要当真。”
　　“难道她可以长生不老？”
　　“长生可以，但不老，我不信，凡人终会年老色衰，这也是三界互不通婚的原因，若她真可以不老，那凡人与神仙又有什么区别。”
　　“年老色衰，”宁珂想到了自己，若嫁给周乞，时间流逝以后，自己也必定成了糟糠之妻，配不上周乞，她急忙问寿星：“你可知怎样才能不老？”
　　“修仙，升了仙就长生不老，或者多积功德，死后在鬼域当差，也是长生不老。”
　　“我已经在鬼域当差了。”
　　“你阳寿未尽，在这里也会慢慢变老，而且凡人在鬼域待不了多久，这里终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总会离开的，等你死后再回到鬼域时，也是临终时的模样，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看了。”
　　“我不想死。”
　　“你不用担心，鬼域掌管凡人生死，你与周乞大人成婚，他一定有法子让你长生不老。”寿星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舒展了一下筋骨。
　　“你怎么知道我与他要成婚？”
　　“哈哈，之前是猜的，现在是真的知道了。”寿星这几日常常被周乞传唤，早就觉得他们关系有些微妙，如今一问，竟从宁珂嘴里问出来了。
　　宁珂追在寿星身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问：“你没告诉其他人吧！”
　　寿星也学着她的语气同她说话：“成亲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我怎么会乱讲，况且周乞大人若是真要成亲，整个鬼域都会张贴告示，用不着我去宣传。”
　　听了这话，宁珂楞在了原地，面色凝重，距周乞提亲那天已经过了快七天了，罗市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告示，难不成他们只是逗个乐子，只有自己当真了。
　　寿星背对着宁珂，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依旧自顾自的调侃着：“不如你死早一点，早早回鬼域，以免周乞大人等的心急。”
　　死亡在人间乃为大凶，不可提起，但在鬼域，死亡并不是禁忌，宁珂很不开心，但也无心反驳。
　　“鬼域没人等你，你倒是死的挺早。”
　　未闻其人先见其声，江野来了，他刚刚听说嵇康给宁珂这里派了个机灵的人，特地过来看看，可没想到寿星竟对宁珂说出这种话，气的他立刻回怼过去。
　　“寿星，你家公子没有嫌弃过你吗？”江野走到两人身旁，补了一句。
　　“你小子来看我啊，消息倒挺快。”寿星见是江野，丝毫不恼，两人早就认识，一见面就吵吵闹闹，江野心直口快，乖张浮夸，他一出现，寿星便会想起自家公子。
　　自家公子是个心大的主儿，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对待书童像是对待家人一样，寿星当时家道中落，逃去乡下时与父母走丢，沦落街头，公子二话不说带他回家，他是世上少有的大善人，但公子听风就是雨，当年若不是他非要学镇里的文人去赶考，两人也不会遇上老虎，这么早就死掉，两人再见是在鬼域，公子竟没有丝毫遗憾，投胎去了，留下他一人孤零零在鬼域，心中怨恨排解不开，还好机缘巧合救下周乞大人，立了大功，得到一个官职免于灰飞烟灭，又碰到了江野，江野同公子很像，两人聊得来，也就认识了。
　　宁珂见是江野，立刻抛下刚才犹豫的心情，兴致冲冲想要跟他讲讲刚刚从寿星那里听到的魔界的事，江野无奈的说：“我早就知道了，”又指了指寿星问道，“你当真相信他不出鬼域就能知道天下奇事。”
　　宁珂点了点头，江野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说：“这你也信，还不都是我告诉他的。”
　　“那鬼域的事情还不都是我告诉你的。”寿星有些不服气，立马回呛他。
　　江野对寿星的回呛不屑一顾：“我告诉你，我认识一个远古上神，当真是无所不知，呵，不如他的一颗脚趾。”
　　寿星听了这话，却一点都不生气，而是追问道：“远古上神，难道是蜃气楼楼主，他可是个隐匿的高人，听说周乞大人访遍仙山都寻不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江野提起案前的笔，潇洒的转出个好看的弧度，“别问了，不可说。”
　　“你怎么跟嵇康一个德行。”宁珂看不下去，吐槽了一句。
　　当年宁珂受罚，困于暗狱，宁启受了刺激，大病不起，仙医皆说他无碍，只是气血郁结，需要河中生出的天然龙沙作为药引方可醒来，江野访遍九洲，终于在渭水河中找到龙沙，他潜入河里，竟捞上来一个小姑娘，她便是扶桑，蜃气楼楼主秦川的唯一弟子，也有传言她是秦川的女儿，江野救下她送她回楼，之后又应邀去了几次，与秦川相谈甚欢，便得了出入令，从此任意进出，只是未得秦川同意，江野不敢私自带人进入，所以隐瞒至今，今日秦川突然问起宁珂，并允许江野带一人进入楼中，他这才敢告诉宁珂。
　　“传说见到他，便可问他问题，只是他不喜多言，一人只可问一个问题，你问了什么？”寿星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我没问。”
　　“不可能，秦川就在眼前谁能忍着不问出口，我看你小子一定问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江野没有撒谎，他至今都未能把问题问出口，秦川仿佛可以看穿他的心思，还没问出口，他便告诉他自己日后有更重要的问题，不要浪费机会。江野有时会想，秦川也许没传说中那样神奇，他定是怕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自己。可说他不神奇，他又是三界当中唯一一位远古神仙，天君引其为座上宾，仅凭蜃景便可随骨噬心，杀人于无形。
　　“蜃景？那是什么东西？”宁珂又听到了新的名词，好奇的问起了他。
　　江野扯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慢慢跟他们讲述。
　　司魂、蜃景、孟婆汤，原本是鬼域三宝，司魂无法解决的问题便由蜃景解决，在蜃景中可以见到想要见的人，做想做之事，了结浮石之憾，但上任鬼帝与秦川作赌，将蜃景输给了秦川，从此鬼域众魂立于浮石之上不得解脱之法，只能灰飞烟灭，蜃景可以解憾，也可杀人，进了蜃景，若不主动出来，便会被蜃景吞没，上任鬼帝卸任以后就入了蜃景，再没出来。
　　宁珂啧啧称奇，心里想着若是在蜃景中死去，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蜃气楼我随意出入，怎样？短命鬼，要不要带你去体验一下？”江野讲完又调皮了起来，他朝向寿星，倾斜着身子，用两条椅子腿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江野知道寿星出不了鬼域，常常招惹寿星，宁珂摇了摇头，不去理会他两。
　　“带我去。” 突然的一个声音炸裂在江野身后，吓得江野没控制住平衡，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翻倒在地，极尽狼狈，江野被莫名吓了这么一下，失了脸皮，气不打一出来，气势汹汹的想要寻找罪魁祸首：“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吓人啊，小心爷把你……啊，周乞哥哥是您啊。” 江野见是周乞，变脸极其迅速，逗得周围人狂乐，周乞神出鬼没，他出现在谁的身后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