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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欢而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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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跟了好久,只不过脚步很轻,宁珂没有发现,那人紧盯着宁珂脚下,宁珂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宁珂发现他后,迅速行至热闹处,转身截住了他。
“有话便说,跟着我身后,打的什么主意?”
那男子年纪、身高看起来同宁珂差不多,一张圆脸稚气未消,眼神格外纯净,笑嘻嘻的,明明是个孩童,却身着官服,头戴一支簪笔,像极了大人。
这人看宁珂问他,便极快的凑了过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算是行了礼,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同样的令牌,宁珂见他不像坏人,又有鬼域令牌,便放松了警惕,那男子虽然长了一张娃娃脸,但一举一动一开口,都是满满的老人做派,他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装作捋胡子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他皱着眉头,一脸好奇的问宁珂:“小娃娃,你为鬼域做了什么贡献,竟得了这么一副完整的身躯。”见宁珂满脸困惑,他用令牌拍了拍宁珂的腿,感叹一声,“这腿真好,我也想要。”
那人下手没轻没重,宁珂被他拍的生疼,揉了揉自己的腿,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嘴上勾起了诡异的笑容,“你把这双腿给我,你再去要一个好不好?”
宁珂警惕的盯着他,他以为宁珂不肯,又说:“一人一只总行了吧,我可以跟你换,你要什么告诉我。”
宁珂觉得这人定是疯了,没有理他,打算离开。
他看宁珂要走,便扯了她一下,宁珂一脸困惑,他索性掀起了自己衣服下摆,宁珂看了一眼,便身子发冷,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身体下面竟是空空荡荡,他是飘在半空的。宁珂吓得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救命。” 所幸鬼域入口就在附近,宁珂手忙脚乱,塞进了令牌,一头扎了进去,那无腿的鬼立在原地,看着宁珂慌张的背影,也是一脸疑惑,“只是同她聊个天,这姑娘怎么哭了?”
宁珂进了石碑的小道便疯了似的跑,终于看到洞口,进了鬼域,刚出了洞口便一头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是周乞,宁珂抱着他,刚想跟他说说今日的经历,却被周乞推开,“怎么跑出去了,这么大的鬼域待不下你吗,想来便来想走就走,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周乞面有搵色,声音也大了些,“你若是不想留在这里,尽可以告诉我。”
宁珂的话梗在了喉头,一时说不出来,江野走了,嵇康不着调,周乞又七日才能见一次,今日去人间看看,没几刻便差点就没了腿,好不容易跑回来,又被周乞教训,宁珂来鬼域这几月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你赶我走吧!”宁珂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朝周乞嚷了起来,“何必在这里受委屈。”满肚子的火都冲着周乞发了,她吼完这一句,眼泪便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也不顾周乞的阻拦,推开周乞便直奔木屋,一路哭的声嘶力竭,周乞无奈只好跟在身后,看她进了山居,便设了结界,回了寝殿,寝殿灯火一夜未灭。
这竟然是宁珂来到鬼域后第一次哭,出乎周乞的意料,她竟忍了这么久,宁珂眼窝子浅的没边儿,看书要哭,听戏要哭,被师傅训斥要哭,玉晨道君常常说她是水瓶成精——满肚子的眼泪。尤其要受罚时,她就哭的就更厉害了,前一秒还嬉皮笑脸背着天规,后一秒就泪如雨下,嚷着“不要罚我”,也不知她的眼泪是真是假,哭的时候到底带了几分的真情实感。偏偏他就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便舍不得重罚她。
次日,宁珂刚醒来便被嵇康揪着,可怜巴巴的站在周乞寝殿门口,红肿着眼睛,满脸泪痕,看到周乞出来更是哭的厉害,鼻头通红,身子一抖一抖的,旁边的嵇康也拿她无可奈何。
“宁珂,别哭了,我担心你,才发了脾气,我不该凶你,”周乞看到宁珂便蹲了下来,用手抹去她的眼泪,温温柔柔的问:“眼睛这么肿,很难受吧,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哭呢?”
嵇康从没见过这样的周乞,自己昨日给了宁珂令牌,被周乞知道后一通训斥,周乞去接她回家,之后便一反常态,主动邀嵇康喝酒,自己这才知道这两位吵了一架,归根结底也算自己的过错,便主动带着宁珂先来认错,真正的罪魁祸首一来,周乞却先服了软,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反复无常。
宁珂瘪着嘴一言不发,嵇康踢了宁珂一脚,宁珂才哽咽着开了口:“鬼域实在无聊,我才想出去看看的,昨日碰到了个鬼,我太害怕了才……,我以后不出去了。”
“牌子你就拿着吧,在鬼域你是自由的,”周乞听了宁珂的话若有所思,又问了句:“鬼域无聊吗?”
宁珂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找着事做,或者干脆把山居搬去盛楼台,给你找些邻居作伴?”
听到这话,宁珂吓得又哭了,这回任谁劝都没用。
盛楼台是鬼域魂魄的主要聚集地,宁珂打心眼里害怕这个地方。
罗市位于盛楼台中心位置,鬼域发布政令常在此颁读,今日鬼吏早早就侯在罗市,等待周乞的命令,“哐、哐、哐”三声响,不一会儿,四方魂魄皆向罗市涌来,熙熙攘攘。
“此任令不读,张贴于此,三刻销毁,左右相传告之,禁制外泄他处,违者灰飞烟灭。”鬼吏话音刚落,罗市一片哗然,刑罚定的如此之重,必定是个重要的任令,鬼吏快速贴完告示,侯在一旁,盯着日晷数着时间。
盛楼台的魂魄一拥而上挤在一起,都想看看出了什么新鲜事情,来晚了的魂魄扒拉着前面的魂魄,还有些干脆飘了起来,浮在旁人头顶,魂魄们堆成了一座小山,不时传来几阵嚎叫,一如往日一般热闹。
“疯了疯了,周乞简直疯了,堂堂鬼帝,净瞎胡闹,”玉山殿内,嵇康一反常态,着急的走来走去,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却迟迟找不到头绪,江野坐在侧边,认真的吃着水果,嵇康突然停了下来,拍着江野面前的桌子跟江野撒气,“不许吃了。”
原来那天宁珂哭哭啼啼抱怨了一通以后,周乞真就为宁珂找了个差事做,重启鉴实司,宁珂为新任司丞,任令已发,即日上任。
江野被他桌子发出的巨响声吓了一跳,手中的果子骨碌碌滚到地上,顺势站了起来,扯着嵇康的袖子,让他先坐下来,随后捡起了果子,往衣服上擦擦,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安慰他: “我记得这鉴实司原本就是闲职,让她去玩玩也无妨。”
“若天界来人怎么办,他担得起这罪名吗?”
“天界除了我以外,有人愿意来这鬼域吗?” 江野不以为然,继续啃着手中的果子。
四十年前魔界挑起大战,周乞昏迷不醒,迟迟不援,天界损失惨重,事后天君虽然没有处罚他,但天界众神纷纷与鬼域划清界限,唯恐避之不及。江野想起那些人的嘴脸,十分不屑:“你太高看那帮家伙了。”
“怎么没有,他们进不来而已。”
事实上,嵇康最担心的是宁珂,宁珂本就受着天罚,不能出现一丝纰漏,他宁可她日日无聊,也不想她做出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行动,上一世,她偷偷跑去魔界,闯了大祸,如果他是周乞,这一世恐怕会先把宁珂关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安安稳稳养到十七岁,让她掀不起风浪。
“天界众人都知道鉴实司早已废弃,鬼域的任令又传不到天界去,况且以前的那桩事情除了那群人之外,没几人知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人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天界早就已经换了一批人,如今更是没几个人能记得她了,谁又会关心你鬼域有个废官叫宁珂呢。”嵇康刚想回答,江野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东篱是吧,她只不过魔界一个小头目,纵然一手策划了那次战争,但是没人会把她同如今的宁珂联系起来,你说是吧?”
嵇康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江野的话。
“她这一世很乖,不会再做错事了,你放心,”说完又鄙夷的撇了嵇康一眼:“你这个资深的老家伙不是也不知道她是谁,对吧。”
“我的确不知道。”
江野啃完了果子,把残骸随意的放在了嵇康手里,站起身来,朝殿外走去,突然转身,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嵇康说:“老家伙,我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神仙,换做别人早就知道了,蠢货。”
“江野你……”嵇康拿起果子朝江野砸去,江野轻巧的躲过,朝嵇康眨了眨眼, “告辞。”他说完这句话便凭空消失了,气的嵇康朝着虚空大喊:“兔崽子,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