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画梁》我慕有毒

12、真是好腿

　　花精大都生的美貌，雌雄莫辩，江野也不例外，他本就是花中魁首牡丹，又自小生长在天界，美貌比起普通花精更胜一筹，虽然江野现在长得比其他花精要美十分，但小时候没长开时，丑的更是非比寻常，他那时身材瘦小，头发稀疏，睁不开眼睛，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雪白的肌肤，但雪白的脸上有黄色花瓣状的印记四散开来，配着红肿的鼻子，显得更加怪异。当时在天界读书时，宁珂就常笑话他的外貌，可笑话归笑话，怎么着都是自己亲手养出来的花精，宁珂常担心他找不到老婆，就教他以后见一个姑娘就亲一口，总有傻姑娘会上钩。因为宁珂这个馊主意，江野没少挨打，后来他长开了，胎记褪去，容貌在天界也排的上名次，可这习惯依旧不改，倒是招惹了不少风流债。

　　嵇康指了指江野说道：“他就这幅德行，你可不能怪他。” 宁珂缓过神来，刚想回话，却发现嵇康居然是冲着周乞说的，宁珂一肚子委屈：“明明被占便宜的是我呀！”
　　嵇康看着宁珂的神情，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一眨一眨，嘴吧朝着周乞的方向一努，压低了声音悄悄说：“放过他，放过他。”
　　江野有些怂了，挤出满脸笑容，试图向周乞解释：“姐姐是长辈，晚辈亲长辈表示尊敬。”周乞不愿同他闹，没有理他，倒是宁珂插了一嘴，“我不介意多你这个弟弟。”
　　宁珂觉得江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但同那日见到玉树时的熟悉感不同，江野浑身透着让人舒服的气息，像是相识很久的朋友，沿着记忆的一丝一缕攀爬回去，她忽然想起来了。
　　在县官家装神弄鬼的那天，碰到的似乎就是这张熟悉的脸，那天撞见他，还以为自己被人发现，没想到他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示意宁珂不要说话，随后自然的拿起宁珂准备的纸花，把县府各人的床头挂了个满满当当，端着一瓢鸡血，拍醒了县官的小舅子，之后县府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宁珂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拉着出了县府，到了宁珂家里，他就消失不见了，宁珂仔细想想，那天晚上从县府跑出来时没费力气，脚下似乎也没踩到地，此时想来甚是不可思议，原来是遇到神仙了。
　　“我记得你，那天……”宁珂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嘘”了一声，“不许说话。”若是被周乞知道自己早就找到宁珂，却隐瞒着不同他说，怕是会当下将他踢出鬼域，那这段时间的心思可都白费了。

　　那日见后没几天，江野就来了山居，他对鬼域的布局十分清楚，这屋子也在宁珂没住之前来过不知多少回，找到山居可谓轻车熟路，宁珂正在院里在花洒上涂涂画画，她显然对江野的到来非常意外，停下了手中的活，示意他坐在对面，两人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妹妹，嵇康近日里忙，换我来同你说话。”江野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记得那日酆都殿前，你可是叫我姐姐的。”
　　“没大没小，我比你年长许多。”那日江野亲口叫的姐姐，转头就不承认了，“此后我唤你阿珂，你叫我哥哥，怎么样？”，江野一脸认真，他寻思着，自己当了几十年的弟弟，这一世怎么着都得让宁珂叫声哥哥，找补回来。
　　“我没有哥哥。”宁珂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从现在开始你有了。”
　　“你要是再这样，就从这里出去，去找周乞说理去。”宁珂自上次江野的表现便看的出来，江野害怕周乞，便抬出来周乞吓唬他，果不其然，江野听到便急了，“别别别，开玩笑的，那我们平辈，我叫你宁珂，你叫我江野，总可以了吧。”
　　宁珂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你是天界的人？在天界生活？”她盼了好久才盼来了除嵇康之外可以同她说说话的人，又饶有兴趣地问起来，
　　“嗯，我自小就在天界。”
　　“那跟我讲讲天界是什么样子的，你们在天上玩什么？神仙们吃不吃饭？天君凶不凶？”
　　“天界不说也罢，没什么新鲜的，我们同凡人一样，吃饭喝酒饮茶，有时也找找别的乐趣，只不过我们长生不死，人间的话本里说的大差不差，我记得你听过的。”
　　“那跟我说说别的，我想听，我在这里实在无聊。”
　　“那我跟你说说我，”宁珂点了点头，江野就起劲了，站了起来，“我小时候是个花精，跟着……”

　　江野说话风趣，宁珂听的开心，常常笑的不能自已，她欢欣的样子，映在江野的眼里，全变成了惆怅，江野不知道这样天真烂漫的她，该怎么面对以后的绝境，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不要在这里待的太开心。”随后他便意识到这是自己说了些宁珂不必知道的事情，又摇了摇头，大叹自己糊涂，无论如何现在的宁珂是不会知道那些事情的。万幸宁珂笑的大声，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还在没心没肺的笑着，不管怎样，江野喜欢现在的宁珂，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显得更加快乐，看着她，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宁启和她都在，天界也不是如今这幅样子。
　　那时天界实力最为鼎盛，统御三界，人间稳定无祸事，众神安逸，那时唯一对众神造成困扰的，是天君的女儿宁珂，她偷偷去太上老君的丹房炼了一堆奇怪的丹药，装在宝葫芦里，每日随机放在某位神仙的饭碗里，有的至人呕吐，有的让人长斑，甚至有的会让人全身的毛发从脚底长出，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让众神受尽了折磨，那时正巧碰上天君下凡历练，没有人管得了她，她唯一怕的便是小将军周乞，可她只要服个软，哭一哭，周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无法无天，倒霉的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的江野和宁启，虽然只是帮她收拾烂摊子，却又难免被当同党论处，宁珂逃了惩罚，江野和宁启却逃不了，被周乞罚跪抄天规，如今江野能找到天规漏洞，偷摸下凡不受惩罚，也是拜周乞所赐。
　　江野曾听过一个滑稽的传闻，传言宁珂小时候极其稳重，她少时聪慧，甚少说话，如同现在的宁启一样，天君本打算传位于她，可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一夜之间就变得调皮了。但传闻总归是传闻，没有一点儿依据，江野压根儿不敢想象宁珂曾是个踏实稳重的性格，他变成人的第一天，就被她吓了一跳。
　　在他还是花精的时候，常常藏在宁珂口袋，她会时不时同自己说话，用手指戳戳逗逗，极其温柔，就在他从一个小花精变成人的那天早上，他喜滋滋的站在宁珂床头，宁珂睁眼他便凑了上去，想给她一个惊喜，可事与愿违，他那张皱巴巴、黄叽叽的脸似乎把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一拳打到了窗外，他从没想过，一直陪着自己的可爱姐姐，居然在打自己时，用了三分灵力，虽然她知道自己身份后道了歉，还专程为自己煮了消淤的茶，但初见的威慑力，依旧让他难忘。
　　自江野来后，宁珂便不无聊了，江野是个不可多得的话篓子，又知晓不少奇闻妙事，他自称是玉晨道君头号弟子，掌管天机宫大小事宜，但似乎比嵇康还要闲的多，也不知从哪里拿到了出入密令，隔两天便来山居一趟，宁珂颇为感激，日子单调，无人说话，只有江野聊天才能感觉自己不是进了牢笼，只是江野一来便要喝酒，竟比宁珂还要贪杯，他把酒当做水来喝，甚至从嫦娥那里拿来了天界秘方，要宁珂学着酿酒，宁珂摘了院里的果子做引，日日钻研方子，不出一月，山居就要变成名副其实的酒馆了。
　　再过几日便是酒酿成的日子，一大清早便又纸鹤的消息，江野今日也来不了鬼域，上次不周山结界消失，江野被派去不周山修复结界，一去便是五天，今日不知发现了什么，要再留几日。宁珂的生活回归无聊，只能默默酿酒，如今酒也酿好了，闲下来的时间过得更慢了，宁珂不知该怎样打发时间。
　　打开罐子，酒香四溢，引来了嵇康，嵇康见她闷闷不乐，便拿了酒，给了她出入令牌，放她去鬼域外的清水镇玩耍，叮嘱她趁早回来，不要被周乞发现。
　　清水镇接壤鬼域，镇中百姓皆受鬼域庇佑，对鬼域来人十分尊敬。宁珂记得周乞说过，只要不出镇子，就不会有危险，初遇玉树那日，是在清水镇外。出了鬼域，宁珂把令牌挂在腰上，镇上的人见到全都毕恭毕敬的，热情点的商贩直接往宁珂手里塞东西，宁珂也很久没有见到人了，开心的不得了，这一路吃喝不愁，逍遥自在，快至黄昏，宁珂发现有一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形迹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