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枢朝来使 ...
-
冬十一月末,枢国公子隐及郡主琼抵达上都,羲王亲自于衡台设宴,若依礼制,枢国乃小国,本不应如此重礼款待,但因此次公子隐向羲国献上三城及数十车财帛以报羲国为其攻下南枢之恩,故此举便理所当然。
虽已是隆冬,宫宴之上却是其乐融融,王上王后与众位公子上卿皆在席中,公子隐八面玲珑,知晓列国奇闻异事,言语幽默风趣,一时宾主尽欢,酒宴过半时,公子隐盛赞公子域之将才,将典城之战绘声绘色地说了一番,还玩笑般地说道:
“此战令列国闻之无不惊叹,君国声威大震,如此战功,子疆此番必是又得了羲王厚赏,我这几日便住他府中,让他破费一番!”
言罢宴上人心思各异,众人皆知此次公子域不但无赏,还可能被夺军权,公子胜一干人只能赔笑不语,羲王面色如常,未接话,王后心中不悦,知道这公子隐是在为公子域抱不平,一个小国也这般猖狂,但她面色不显,余光瞥见公子隐身侧,适时转了话题问道:
“这般说了许久,倒一直未曾问,这位可是枢国第一美人梦蝶郡主?”公子隐上庭献城觐见时,梦蝶郡主没有一同前往,直至宫宴上才现身与公子隐同座。
众人的目光便汇聚到公子隐旁的端庄美人,梦蝶郡主本名柳琼,是枢王后的侄女,公子隐的表妹,才情卓越,美貌动人,极受枢王后喜爱,及笄之年便被封为郡主,枢国公子王孙竞相求娶均未许婚事,被誉为枢国第一美女。
如此注视下,梦蝶郡主处变不惊,袅袅起身拜见王后,只见其一身华服,端庄娴雅,眉目婉婉,乌发如云,发上缀以精巧金蝶,随着动作蝶翼浮动,栩栩如生。
美人在前,众人自是略过方才的尴尬,一时间都竞相与她攀谈起来,梦蝶也从容地一一相答,应付自如,又博得颇多赞誉。一人于宴中向王上提议道:“羲枢两国向来有联姻之举,梦蝶郡主端庄典雅,王上不如为其在羲国选一佳婿。”
梦蝶闻言敛目低头,双眼却不由自主地偷偷看向左前方座上的俊逸侧颜。
羲王一听豪迈道:“不知郡主意下如何?羲国人才济济,若是郡主有看得上之人,本王便为你做主!”
公子隐瞥了瞥一旁公子域不为所动的脸色,暗叹一声,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他一直知晓这表妹的心思,公子域在枢国时已是芳心暗许,为此这么多年才未曾许婚,他想着若公子域有心,这也是一段好姻缘,才应她所求一同前来上都,但此时见公子域一脸淡漠,看来只是表妹一厢情愿,于是他起身拱手向羲王回道:
“羲王如此厚爱,是梦蝶之幸,只是我母后对梦蝶甚是喜爱,还不舍得她出嫁,此番乃是表妹听闻上都风华,心向往之,这才随我前来,若是我真在此把她给嫁了,回国母后必定发落于我。”
三言两语说的众人大笑,羲王道声可惜便揭过此事。只有梦蝶满心失落,低头不语。
宴散后,回到寝宫的王后平静地望向女侍,女侍战战兢兢地禀报:“公子域府邸森严,下人口都紧,未能打探出什么消息,不过,不过小奴听闻那梦蝶郡主对公子域有意,小奴特意差人在梦蝶那造谣,公子域极宠那女子。”
女侍见王后仍面色阴郁,一言不发。
女侍赶紧继续道:“王后,梦蝶既对那公子域有意,必然与那女子起争执,只要她们两人闹出什么动静,王后便可以此为由,称公子域府中无女主事才有此祸,便可以王后身份强行为其娶妻,到那时候,安排什么妻子便随王后的意了。”
王后缓了缓脸色:“本宫见那梦蝶,恐是个规矩怯懦之人,闹不出多大风浪。”
女侍笑道:“王后放心,女子只要妒忌起来,本性如何都是一样的。”这位王后未出嫁前难道就不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子吗?如今这般境况,已是最好的佐证了。
王后冷冷看着女侍:“你此次若再失手,就别来见本宫了。”
女侍心中一紧,冷汗冒了一身,连忙跪下应是。
王后已不再看她,目光飘向了宫内烛火,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隐与梦蝶郡主当晚便搬进了公子域的府邸,倒让本来并不忙碌的府内仆役忙碌了起来,宴散后,公子隐特意寻梦蝶开解了一番:
“远嫁他国,母族鞭长莫及,不如归国觅一良人嫁了,保余生安稳。”
梦蝶咬了咬唇,问道:“表兄,我今日进城,在驿站听人议论,他府上有个女子颇受宠爱,他可是已有中意之人了?”
公子隐叹了一口气:“那女子……子疆未曾谈过,我也不知,但不论是与不是,今日宫宴情景,你也见到子疆的神情了,他既无意,你莫再想了。”
公子隐离去后,梦蝶便已忍不住趴在榻上落泪,自她第一日在枢王宫见到那眉眼如画却冷漠异常的少年,便心中眼中都是他,她恋了他十年,亦等了他十年,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阿尤,我不甘呐!”
侍女阿尤只能默然作陪,待梦蝶哭累了,为其卸妆,梦蝶望着镜中的美丽容颜,忽然道:“阿尤,那女子,你有打探到什么吗?”
“不…不曾,小奴想试探,但府中人似是也不知那女子是何来历,只知是典城之战后带回的。”
“典城之战?她难道是枢国人?”
“这就不知道了”,侍女突然想到:“对了,郡主,不如问问小公孙,若是公子域亲近之人,小公孙必定知情。”
梦蝶惊喜道:“是呀,我怎么忘了无瑕,他小时也常与我玩耍,我应当去探望他。”说着与起身,被阿尤阻止:“郡主莫急,这时辰小公孙当是睡了,明日再去吧!”
“是是是,我太急了,明日挑些枢国带来的礼物一起送去。”
次日一早,梦蝶便探知了小公孙的所在,过去时,小公孙正在与亚弧对练,见到她便停下来前来拜见:“无瑕拜见琼姐姐,多年未见,琼姐姐可安好?”
来的路上她还有些担心,小公孙四岁离开枢国,不知是否还会记得她,见他竟还能认得她,甚是欢喜,将礼物送与他,又聊了各自近况,小公孙在枢王宫颇受枢王及枢王后宠爱,对这个常出入王宫的琼姐姐印象极好,但毕竟隔了三年,还有些生分,见她说起枢王与枢王后,一时勾起在枢王宫的回忆,也对她亲近了几分。
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两人便一起用饭,用饭时见到沈娘,自然又是一番叙旧,沈娘见到枢王宫故人也是很高兴,沈娘是当年公主杞在枢国的侍女,与公主杞自小一起长大,但因许了人家未能随公主杞出嫁到羲国,公子域到枢王宫后,便一直是她在照顾,有了小公孙后,因丈夫去世,又不放心小公孙,便跟着公子域来到羲国照顾小公孙。
用饭时,梦蝶这才开口问道:“无瑕,我听闻这府中有一女子,可是真的?”
小公孙没有多想:“琼姐姐说的是忘戈?”
“她叫忘戈吗?这名字真是罕见。”
说到这小公孙难得露出一点小情绪:“当然罕见,那是她自己取的,我便说这名字不好,她就要这般叫!”
与公孙吃完饭后,梦蝶神色恍惚地回到房中,阿尤见此情状问道:“郡主为何如此愁眉不展,那女子不是公子姬妾,连院子都不怎么出,小公孙都这般嫌弃她,想来我们入城所听到的不过是谣言。”
梦蝶摇了摇头:“阿尤,若她真只是姬妾我倒不担心了,这等失忆且身份不明之人,也只能为妾,但令我担忧地是,无瑕虽对她各种嫌弃,言辞之间与她极是熟稔,你方才没发觉吗?谈到那女子,他话多了很多,我与他聊了一上午他都不曾这般随性,况且,那女子做了这么多不敬的事,竟可毫发无损地待在府里,怎不怪异?”
“小公孙不是说,那女子是隶师许诺要保之人吗?隶师最受公子看重,若是说这府中有人能说服公子改变心思的人,也唯有隶师了,故这女子才能安然无恙吧!”
“不,不会这样简单,我要见见她,阿尤,你去打探打探,她近日在做什么。”
这边小公孙倒是有些奇怪,问沈娘道:“沈娘,琼姐姐为何对忘戈如此好奇?”
沈娘也是女子,自然知晓了梦蝶的心思,但无法把女儿家的心思解释给小公孙听,只得说道:“那女子所作所为,谁都难免好奇一番吧。”
小公孙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说到忘戈,倒想起一事:“沈娘,羲王爷爷送我的那白狐裘可还在?”
沈娘不明所以,回道:“自是在的,那是大人样式,本想裁剪给小公孙的,但小公孙素来怕热,我又觉得这珍贵的白狐裘这样剪了有些可惜,便存在库房,公孙可是觉得有些冷了?那我今日便将它裁了。”
小公孙阻止道:“莫裁,莫裁,我不冷,这白狐裘我用不着,给忘戈那怕冷的正合适。”
沈娘一听,皱眉劝道:“小公孙,恕老奴直言,这女子来历不明,言行无礼,小公孙还是莫与她来往,这白狐裘毕竟是王上赐下之物,予她也是不妥。”
沈娘仅伺候小公孙衣食起居,未能时时跟随,直至上次小公孙天晚未归,她寻去才知道小公孙竟与那女子来往如此之久,但她毕竟只是奴仆,不能干涉公孙行事,只得将此事告知了隶师,隶师那却毫无动静,此次也是实在忍不住才出口劝道。
沈娘毕竟是伴他长大的人,小公孙闻言默了默,沈娘原以为小公孙听进了他的话,心中还很欢喜,却不料小公孙道:“我知沈娘是为我好,但这些不过身外之物,便是弄丢了,羲王爷爷也不会怪罪于我。”
沈娘叹了一口气,只能将白狐裘取出送去了知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