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穷不能穷恋爱》凌恬

9、第 9 章

　　沈思穷难得的上课时间睡着了，昨天因为自行车坏了，所以他比往常起得更早一点出发去奶站。中午又和成琨安装自行车，也没午休。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听着生物老师念经一般的声音，终于是忍不住趴下了。

　　他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爸妈带着他去游乐园玩的事情，那时候原山体育馆旁边建了一个小型的摩天轮，每个周末他都叫着爸妈带他去坐摩天轮，一家三口坐在摩天轮上找自己家的窗户，他每次都是最快找到的那个。

　　小二出生后他们只去过一次。

　　那时候距离他爸发病，生意出现问题还有不到1年的时间。

　　后来摩天轮被拆了，他爸也没了。

　　全家开始了苦哈哈还债的日子，他妈卖了房子，搬到了窄巷子里面。过了没几年，也终于受不了离开了，在送小二进小学的那一天，再没回来过。

　　所有人都告诉沈思穷，说你妈真是太狠心了。沈思穷却对妈妈恨不起来。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半大小子，还欠了那么多的钱，这么多年多不容易他都看见了。他曾经对妈妈说：“妈妈，你等等我，等我再大一点，我就可以帮忙挣钱了。”

　　他妈抱了抱他，说好。

　　沈思穷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脸朝着成琨的方向，嘴巴微微往前撅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长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成琨拿着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了黎方。

　　黎方很快回复，【这谁？】

　　【你的自行车的新主人，可爱吧？】

　　【我就说你要什么自行车，原来是为了追人。】

　　成琨发了个没想到吧.jpg的表情包，这事他对黎方没有隐瞒，就算老爷子知道他也不怕。成琨甚至有点邪恶地想，如果他爷爷知道自己费尽心思把小孙子扔到一个小城市，结果孙子在这里遇到个自己挺喜欢的人，会不会再气的晕过去呢？

　　【你可悠着点儿。】

　　成琨回了个嘚瑟的表情。黎方没再搭理他。他退出聊天界面，看到新的班级群里不知道谁发了个搞笑视频的链接，成琨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加沈思穷的微信。点开群成员，在一群诸如高二一一枝花，高二一全民男神等诡异昵称里找出了沈思穷。沈思穷的昵称是自己的名字，头像是一个小男孩往前奔跑的背影。他点了添加朋友。

　　沈思穷睡到第二节课打了上课铃才醒过来，刚睁开眼睛，成琨就凑了过来说，“同桌，加微信，快看手机，加微信。”

　　沈思穷睡得有点蒙，听见成琨说手机，就把自己那个399的老年机拿出来递给了成琨。

　　成琨拿到手机也没客气，沈思穷的手机没有锁，按一下左上角再按一下星号键就解开了。

　　沈思穷的手机触屏不太好用，成琨没用过按键手机，费了半天劲儿才操控着点开了微信的界面。但是这种老年版的微信界面和他们用的不太一样。

　　“会用吗？”沈思穷低着头凑了过来，声音有点懒洋洋，发尖儿轻轻蹭过成琨的鼻尖，淡淡的香草奶油味儿顺着空气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会、会用。”

　　“唔。”沈思穷点了点头，直回身子，双手捂着脸继续醒神。

　　成琨捏着沈思穷的手机紧了紧，他觉得自己的心快不会跳了。

　　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震动功力大到成琨手都发麻，他吓得膝盖狠狠磕到了桌子上，慌乱之中按到了一个小喇叭的按钮。整个教室突然响起了报号的声音。

　　“手机号幺七八零幺幺九XXXX的用户来电。手机号……”

　　这是老人机的出厂功能，要么静音，要么美女语音报号，没得选。

　　沈思穷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成琨目瞪口呆，手机像烫手山芋似的在他左右手之间来回倒了两遍，又扔到了沈思穷手里。

　　美女报号还在继续，沈思穷赶紧点了静音，抬头一看，生物老师正面无表情盯着他俩看，其他同学也都是捂着嘴偷笑。

　　“沈思穷，还有沈思穷同桌，去外面站着。”

　　高二一班教室外，站着两个人。

　　成琨来到新学校第二天，就达成了带着同桌一起罚站的成就。

　　沈思穷对罚站没放在心上，但是面色却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刚才那个电话是有什么情况吗？”成琨问。

　　“那是我弟弟班主任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沈思穷将头往后靠在墙上，下巴微扬，与脖颈之间连成一条好看的弧度。

　　成琨的视线来回顺着沈思穷的下巴线条扫了两遍，“怎么给你打电话？你家没大人？”回想一下，确实没听到过沈思穷提父母。

　　沈思穷后脑勺一下一下在墙上磕着，他突然站直身体，“不行，我等不到下课了。”

　　教室里，生物老师拍了拍讲桌，让所有趴着睡觉的同学起立读课本醒神，沈思穷立刻掏出手机，在读书声的掩护下拨通了沈思潜班主任的电话。

　　“喂，张老师，我是沈思潜的哥哥……什么？我马上过去！”

　　沈思穷挂了电话，拔腿就往楼梯的方向跑，也不管是不是正在罚站，是不是在上课。

　　“哎！你去哪儿啊？”成琨往前追了两步，正好站在了教室门口，生物老师正扭头盯着他看，他在继续罚站和追沈思穷之间犹豫了0.1秒，追了上去。

　　高二一班在四楼，等成琨跑下四楼的时候，沈思穷已经从车棚推出车子快跑到学校门口了。

　　成琨在学校门口追上了沈思穷，一把抓住了自行车后座，沈思穷感觉推不动车子了，这才回头看到成琨，“你怎么在这儿？”

　　成琨说：“你一声不吭就跑了，我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沈思穷有些感动，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过我担心你了，转念意识到他们还在上课，又急了起来：“你快回教室，别耽误上课，我弟弟那边有事我得去看看。”

　　“上什么课，你是不是忘了咱俩都门外罚站呢？我和你一起去。”成琨跨上了自行车，大有你不带我去我就不下车子的架势，“有点事儿我还能给你帮忙。”

　　沈思穷感激看了成琨一眼，到了学校门口那里给许娘娘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许娘娘果然也问要不要找个同学作伴，或者他陪着去也行。沈思穷赶忙说叫着同桌一起了。

　　请好假后，门卫放行，沈思穷蹬上自行车晃了两下才稳住车子。不得不说，这个新的自行车真的好骑，加速快，蹬起来也不费劲。

　　成琨两手紧紧抓住屁股下的铁架，探着头看沈思穷，“你弟弟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班主任说他打架了，这才刚开学没几天，怎么就打架了呢？”沈思穷奋力蹬着车子。

　　“应该没事儿吧，男孩子打架挺正常的。”

　　“我知道，我主要是担心他打架的原因。”沈思穷拐弯儿不带减速，成琨的右膝盖差点蹭到地上，幸亏原山是个小城市，执勤的交警少，要不然他俩就该被交警追了。

　　成琨看了看自己的膝盖，早知道让黎方再给他寄来几副护具了。

　　快到光明小学门口的时候，成琨余光瞥到路边对面，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手里正拿着个冰激凌边走边吃，很是悠闲，看到成琨也是一愣。

　　成琨赶忙把脸埋到了沈思穷后背，心里默念他没看见我他没看见我。

　　殊不知三福将一切都看到了眼里，在自己的手机备忘录中缓缓输入一行字：

　　成琨来到原山市的第三天，就坐在了一个男孩子的自行车后座上。

　　成琨跟着沈思穷蹬蹬跑到光明小学二楼的教师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一个小卷毛正靠墙站在门边不远处，小卷毛听到敲门的动静抬头看到沈思穷，本来还倔得不行的小脸变了颜色，嘴巴向下一撇，豆大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冲进了沈思穷的怀里。

　　“哥哥！”

　　沈思穷蹲下身子把沈思潜抱了起来，一手托着他屁股一手捏着他下巴，发现小家伙嘴角破了一块，手背有几道挠痕，看起来倒是没受大伤。

　　他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除了老师还有俩孩子，一个小胖子，嘴角也有点肿了，正捂着手腕抽抽搭搭地哭，另一个是孙攀。

　　“孙攀，你怎么也在这儿？”沈思穷放下沈思潜，走过去看孙攀，不过孙攀看起来身上没伤，就是白色的校服衬衫上有几个鞋印。

　　“对，我都忘了，你们家和孙攀家是邻居。”张老师走过来。

　　沈思穷问：“张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张老师往沈思穷身后看了一眼，“这位是？”

　　“哦，这是我同学。陪我一起来的。”沈思穷解释。

　　成琨两手抄在裤兜冲张老师点了点头，在这个小学生的办公室里面升出一股自己是家长的感觉。

　　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不像是陪人，是要打人。

　　张老师嘴角抽了抽，“怎么回事我已经问清楚了。你们俩谁来说？”张老师问沈思潜和小胖子。

　　小胖子还是撇嘴不说话，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撞开，一个大嗓门男子走了进来，“小虎！小虎！”

　　小虎看到爸爸来了，嗷一嗓子叫了爸爸，哇哇大哭了起来。

　　“哎呀，怎么回事？谁打我儿子了这是？是不是你？”小虎爸一把拽了一下离他最近的孙攀，沈思穷赶忙上前把孙攀护在身后，“哎，你怎么打孩子？”

　　“谁叫他打我儿子了？”

　　“事情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碰人家孩子呀！小孩子不懂，靠打架解决问题，大人也这样吗？”小虎爸身材顶两个沈思穷。沈思穷倒也不怵，插着腰教训小虎爸，成琨也默默站到了沈思穷旁边，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小虎爸看到两人身上穿着中学校服，才反应过来，“你谁啊你？”

　　“我……”

　　我是打你儿子的学生的哥哥？

　　我是被你儿子打的学生的哥哥？

　　这两种介绍可能会带来两种不同的后果，沈思穷还不确定自己属于哪种，只好眼神向张老师求助。

　　“罗兴虎爸爸，你先别慌着生气，等孩子们说清怎么回事以后再说。”张老师给三人一人拿来一杯水。

　　“那行，说吧。”小虎爸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凳子上，他穿着细带工字背心和短裤，肩膀处还能看到个纹身，一看就不像是好惹的。

　　沈思穷有些忐忑，成琨开始后悔刚才没和三福打招呼了，早知道应该把他拽进来，毕竟三福比较能唬人。

　　“你们俩谁说？”张老师又看了看两个小孩，俩小孩和锯嘴葫芦似的谁都不开口，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想说。

　　“行，那我说吧。”张老师抹了把脸，“先动手的呢，是沈思潜，然后罗兴虎还手，两人打了起来，孙攀去劝架，被踹了两脚。但是……”

　　沈思穷脑子转的飞快在想弟弟先动手的话事情应该怎么收场，没顾上孙攀。成琨把叫孙攀的小孩拉到自己跟前，他能看出来这小孩刚才眼神都栓小卷毛身上了，肯定关系不错。

　　“踹你哪儿了？疼吗？”成琨不太会关心小孩，口气有些生硬。孙攀抬头看了一眼陌生的大哥哥，摇了摇头，没说话。成琨拍了拍他的脑袋。

　　那边小虎爸一听到张老师说是别人先动的手，没等张老师说完立刻蹦了起来，肚子上的肉也跟着抖了抖，“你小子为什么打我儿子？”

　　沈思穷忙把弟弟护在身后。

　　沈思潜抓着沈思穷的裤子，拼劲全力大吼：“他说我妈妈不要我了！说我是个没人要的臭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