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穷不能穷恋爱》凌恬

2、第 2 章

　　三福愣了一下，不明白这小孩要这个干什么，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还没搬完的纸箱子，又确认了一遍：“你想要这些纸箱子？”

　　“嗯！”沈思潜使劲点了点头。

　　“你要这些干什么？”三福蹲下身子平视沈思潜，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看起来比较内向，不过视线一直追随着眼前这个卷发的小男孩。

　　“我想回收回去卖钱。”说完沈思潜又补充了一下，“如果你还要用或者自己卖的话，就当我没说。”

　　三福问：“这个还能卖吗？”

　　“当然啦，不过最近行情不太好，只有不到3毛钱一斤，以前能有7、8毛呢。对了！”沈思潜冲三福招了招手，凑近他的耳朵说：“卖的话不要卖给那个胖乎乎的老爷爷，他家的称老是不准。卖给赵爷爷，瘦瘦的，笑起来脸上像开花了似的那个爷爷，我哥哥说那个爷爷实诚。”

　　三福点了点头，说：“我不卖，这些纸箱子可以给你，但是现在我还要用。”

　　沈思潜惊喜回头看了一眼孙攀，然后问三福：“那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来拿吗？”

　　“可以。”三福拿出手机看时间，正好有电话打进来，他站起身来说：“中午1点，就在这地方，我给你拿过来。”

　　“行！谢谢叔叔！”沈思潜蹦着冲三福道谢，然后拉着孙攀跑远，说：“盼盼，太好了，又有纸箱子了！这下子一定能卖好多好多钱！”

　　三福看着两个男孩跑远，接通了手里的电话。

　　“喂，小少爷。”

　　“怎么这么慢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没睡醒，听着口气不太好。

　　“刚才在搬东西，没听到电话。”

　　“唔，那边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马上登记，大概四个小时后就到了。”

　　“正在搬，等你到了就收拾好了。”

　　“好，等会儿见。”

　　三福挂断电话，拎起地上一个箱子，搬着上了楼。

　　这是一栋六层的小公寓，没有电梯，一个月只要800块钱。房子两室一厅，所有家居都是新的，不过没什么贵重东西，都是最基础的家具。三福拿着手机录了一圈，把搬家的钱结给工人后，坐在了沙发上。

　　他给一个微信号发过去了房子的视频，又拨出去一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是一个年轻的声音，“稍等，老先生正在开会。”

　　三福握着手机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从那边响了起来，“喂？”

　　听到声音，即使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三福还是不自觉坐直了身子，“老先生，这边房子已经收拾好了。”

　　“唔，我看到视频了，这个房子就够了。搬完家剩下的你就不要管了，一个礼拜最多在他面前出现一次，剩下的让那个小王八蛋自生自灭去，我看他自己一个人，身上没钱，还能不能翻出花来！”

　　“是。”三福听命挂断电话，等待电话中那个小王八蛋的到来。

　　沈思穷拎着鸡蛋回到窄巷子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他晃了晃车铃铛，按两下停顿，再按一下，这是他和弟弟约好的信号。他经常出去打工回来晚，沈思潜总是不放心，蹲在院子里等着。他一到巷子口，就会先按车铃铛，让小家伙能早点放心。

　　车子刚刚路过自家小院墙，沈思潜就等在那儿了，他像一只小鸭子似的伸长脖子往上蹦，结果身高受限实在看不见沈思穷，只能喊：“哥哥回来啦？带书了没有啊？”

　　嗓门有些大，隔壁一个男人大喊了一声：“大中午的嚷嚷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思潜赶忙吐了吐舌头收声。

　　沈思穷打开家门，沈思潜立刻摆好拖鞋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暑假作业等待哥哥检阅，眼睛中全是小星星，“哥哥，快检查我的作业！”

　　“乖！”沈思穷也没再卖关子，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精装的恐龙故事书，精装本要69块钱，沈思穷买的时候说一点儿也不心疼是假的，但是看到弟弟这么开心的样子，他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

　　“哇塞！我最爱的恐龙！谢谢哥哥！”沈思潜mua亲了一下书，又拽着沈思穷的领子让他低头，在沈思穷脑门上也大大的mua了一口。

　　沈思穷看了眼时间，问：“饿坏了吧？”

　　“还成，一想到中午哥哥回来有书看，我就高兴饱了！”沈思潜抱着书扯着嗓门说。

　　“只听说过气饱的，没听说过高兴饱的。”沈思穷摇了摇头，赶紧去院子里洗了手，又从小菜地里摘了两根黄瓜，“今天来个黄瓜炒肉怎么样？再煮个白粥。”

　　“行，多放辣椒！”沈思潜捧着书趴到了沙发上开始看了起来。

　　沈思穷做饭很快，大米是提前泡好的，两个灶同时开火，不出半个小时饭菜就都端上了茶几。

　　沈思潜翘着腿哼着歌看书，被沈思穷一把抓住领子：“快去洗手吃饭。”

　　“哦。”沈思潜溜下沙发快速洗了手又在茶几前端坐好。

　　“吃饭就好好吃饭！”沈思穷拿着筷子敲沈思潜的手背，小家伙吃的满手满嘴是油还想去拿书。

　　“我想看嘛。”沈思潜委屈捂手背。

　　沈思穷吓唬他：“你看你那手这么脏，摸了书，书上就会留下油印子，纸的寿命就短了，本来能看十年的书，现在只能看一年了！”

　　“没事儿！我看一遍就记脑子里了！”沈思潜摇头晃脑道。

　　哥儿俩学习都很好，不过不同于哥哥沈思穷的下苦功夫天天熬夜点灯学习，弟弟沈思潜是天生的聪明，很多东西只要讲一遍立刻就明白了，天分高。

　　沈思穷故作生气道：“你这么厉害，那我以后真没必要给你买书了，你就去书店白看，反正看一遍就记住了。”

　　“别呀，哥哥。”沈思潜赶紧放下筷子去讨好哥哥，他环着沈思穷的腰说：“哥哥，我今天办成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沈思穷问。

　　沈思潜把今天和孙攀一起去要纸盒子的事情给沈思潜讲了一遍。

　　沈思穷把环着自己腰的沈思潜拉开，捏着他的胳膊说：“哥哥有没有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说过，但是我当时和盼盼在一起呢，我们两个人，不怕。而且那些大纸盒子，加上咱们院子里面那些，这次应该又可以卖不少钱了吧？”沈思潜看沈思穷表情不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沈思穷闭了闭眼睛，越听越心疼，越听越生气，他们虽然需要攒很多钱，平时也会把喝过的水瓶子和用过的纸盒子存起来，但是从来没有主动去向陌生人要过。他不希望弟弟去做这些事情，他只希望弟弟能无忧无虑长大。

　　见沈思穷不说话，沈思潜小声说：“哥哥，我只是想快点再有一朵小红花。”

　　沈思穷睁开眼睛，看向墙上贴着的“光荣榜”，两排一共有14个格，第一排已经贴满了小红花，还差1000块钱，就能再贴一朵小红花了。

　　沈思潜小声向沈思潜确认：“哥哥，小红花都贴满了，妈妈就会回来了，对吗？”

　　沈思穷也没有答案，但是他不忍让弟弟失望，便使劲儿点了点头。

　　沈思潜又高兴了起来，开始掰着手指头说等妈妈回来了，要带她去吃盼盼家的油条，盼盼妈再也没有炸糊过油条了，还要带着妈妈去街口新开的商场看玩具，还要让妈妈去学校看他的光荣榜。

　　沈思穷没有说话，只是搂着弟弟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三福顶着大太阳站在公寓楼下，准备迎接小王八蛋，哦不，小少爷。

　　过了十分钟，三福额头滴下第一滴汗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埃尔法停在了路边。

　　后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长腿，脚上蹬着限量版的匡威鸳鸯色高帮帆布鞋，上身穿着一件老虎头T恤，额前的头发被抓了起来，一下车立刻吸引了街边路人的注意。

　　这是一个五官硬朗很好看的少年，如果不是满脸不耐烦的话，会更好看一些。

　　他看到三福，摘下墨镜，招了招手说：“快，把车费给我报了。”

　　埃尔法的司机正虎视眈眈盯着成琨和三福看。他在机场接到单看到这个小帅哥的时候还挺高兴，觉得自己接了个大单子，这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孩。结果快到地方了，他让小帅哥在手机上付钱，小帅哥才说自己身上没钱，到了地方有人来付钱。如果不是看他的打扮和气质不像骗子，司机是绝不会送他到地方，而是直接拐弯去派出所了！

　　三福满头黑线，走上前付了埃尔法从机场到这儿的车费，普通出租车只要不到200块钱，这辆埃尔法商务车要600块。看着埃尔法绝尘而去，三福开口道：“你现在身上一分钱没有，还敢约一辆这么贵的商务车？”

　　“这不是有你吗？”成琨满不在意拍了拍三福的肩膀，环顾这条街道一周，又抬头看了看破旧的六层公寓小楼，说：“够破，成亨禹不易。”

　　几乎算是陪着成琨一起长大的三福在心里扩写了一下成琨的话：这个地方真他妈够破的，他的爷爷成亨禹找到这么个地方来折磨他孙子，属实不易。

　　成琨是地产大亨成亨禹的小孙子，人生的前17年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生平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花钱。父母对于这个得来不易的小儿子宠之又宠，大儿子在对比之下简直就像是被捡来的。

　　从小被宠到的成琨在一个月前的17岁生日会上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出柜了。

　　本来乐呵呵出席孙子生日会的老爷子当时就气得晕了过去，认为一定是这小子狐朋狗友太多，整天出入各种场所才学了坏，于是决定断掉他的一切经济来源，扔到异地，让他自生自灭好好反省。

　　成琨也是个脾气硬的，尽管父母和哥哥都劝他先低头认错一切好说，他也梗着脖子打死不认。他不明白了，他只不过是喜欢男人而已，又没有杀人放火，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了。

　　于是，在被关了一个月禁闭后，成琨被直接打包送来了原山市，这个老爷子专门找人算过的地方。当时的大师说原山这个地方风水极佳，小少爷在这里一定可以改过自新。

　　被勒令改过自新的小少爷跟着三福上了六楼的公寓。

　　成琨刚进门，他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一声，这是他临走之前老爷子扔给他的某国产手机，只要不到2000块钱。

　　三福给他转了500块钱。

　　“这是你下个月的生活费。”

　　“多少？500？”成琨看到金额怒了。

　　“我每个月给你的学生卡充值500块钱，上学时候你天天吃食堂，一分钱花不到。剩下500块钱，买点零食，周末吃喝，日常花销也够了。生活用品我会定期给你补充。如果你真觉得钱不够，可以自己去挣。”三福面无表情说。

　　成琨生无可恋盯着手机余额里面的500块钱，这500块钱以前还不够他出去吃顿饭的，现在却要过一个月。他攥紧手机，必须要想办法赚钱。

　　三福提醒道：“下午去进取中学报道，找高二年级办公室的许老师。”

　　“哦，知道了。你走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悼念一下我逝去的美好生活。”

　　“你不吃饭？”三福问道。

　　“吃什么饭，不吃。”赶了一上午的路，成琨累得不行，现在只想睡觉。

　　三福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看了看时间马上一点，走到门口又倒了回来。

　　成琨把腿架上茶几，仰头靠在沙发上，看着三福抱着一摞拆好的纸箱往外走。

　　“干嘛？”

　　“有个小孩要。”三福解释，他还记得自己和沈思潜的约定。

　　“小孩？你才刚来这里就认识什么小孩儿了？”成琨顿时觉得有点酸，他命令道：“把箱子放下。”

　　三福抱紧纸盒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力行地说我不。

　　“这纸盒子装的是我的行李，所有权应该属于我吧？”成琨眯着眼睛看三福。

　　“搬家公司的劳务费和包装费是我出的，所以说，归我。”三福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了搬家公司的收据。

　　“工资谁给你发的？”成琨问。

　　“你爷爷。”

　　？

　　听着有点像骂人，三福斟酌了一下又重新说：“是你的爷爷。”

　　“我是谁？”

　　“孙子。”

　　？

　　成琨合理地怀疑三福是故意的了。

　　但是三福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成琨气都没处出，扭头把自己重新摔回了沙发，“算了，你爱给谁给谁去吧。”

　　回答他的是三福轻轻把门关上的咔哒声。

　　三福抱着那一摞纸盒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头标志性的小卷毛正站在树荫底下，旁边还站着一个大号的小卷毛。

　　沈思潜蹦着冲三福招手，“叔叔，叔叔！”然后他又扭头对沈思穷说：“哥哥，你看，叔叔真的给我把箱子拿来了。”

　　沈思穷一看，原来这是早晨在这里搬家的人。弟弟竟然把他家的箱子要过来了，沈思穷有些不好意思对三福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要不然这箱子也是浪费了。”三福把箱子递给沈思穷。

　　沈思穷拍了拍沈思潜脑袋：“快，跟叔叔说谢谢！”

　　“我上午就已经说过了，谢谢叔叔！”沈思潜大声说，在安静的街道上甚至产生了点儿回音。

　　三福被叫的心里舒服极了，他一直挺喜欢小孩儿，但是在成琨家的时候，每次碰到旁系的亲戚带着孩子来玩儿，小孩见到他就哭。后来成家家里一来小朋友，三福就得被迫出去逛街遛弯。如今他越看眼前这兄弟俩越可爱。

　　沈思穷说：“那我们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谢谢您的纸盒！”说罢他按着弟弟的脑袋给三福鞠了个空。

　　三福慌忙摆手，觉得自己只是顺手给了几个纸盒子，受不得这么大的礼。

　　“叔叔再见！”沈思潜冲三福摆了摆手，兄弟俩转身离开。

　　三福看见沈思穷穿的T恤背上写着进取中学四个大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转身离开。

　　沈思穷撑开车撑子，“小二，纸盒子自己能拿得回去吗？”

　　沈思潜抱着纸盒子，头都被盖住看不见了还在拼命点头：“没问题，哥哥你放心去学校吧。”

　　“行。”沈思穷一脚跨上车子，“晚上我得去雪糕厂打工，你下午去隔壁张爷爷家吃饭，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能老是去孙攀家，知道吗？”

　　“知道，要雨露均沾！”

　　“不准乱用成语！”沈思穷点了点沈思潜的脑袋，嘱咐道：“提前把明天上学的书包收拾好，晚上锁好门再睡觉，不要等我了。晚上给你带鸡蛋糕，明天当早饭吃！”雪糕厂附近有一家卖鸡蛋糕的特别火，每次雪糕厂下工的时候都有好多人买，价格不贵，10块钱能买一大袋子，沈思潜特别喜欢吃。

　　听到明早有鸡蛋糕吃，沈思潜使劲儿点了点头：“哥哥放心吧！”

　　沈思穷目送沈思潜抱着纸盒子跑进了巷子，脚在地上一蹬，自行车吱扭吱扭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