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穷不能穷恋爱》凌恬

13、第 13 章

　　雪糕厂一共分了四个车间，1号车间生产含水果的雪糕，2号车间是奶油雪糕，3号车间是巧克力脆皮雪糕，4号车间是甜筒类。

　　雪糕的制作过程都是全自动化的，只有末端包装好装箱需要人工。只见2号车间某条流水线末端，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员工正在分拣雪糕。站在前面那个动作僵硬生无可恋，站在他对面靠后一点的的那个工作飞快，仔细看肩膀还在不停抖动。

　　成琨看着斜对面的沈思穷，由于带着口罩和一次性头罩，表情让人看不清晰，只听到他问：“你还没笑够？”

　　沈思穷抬头看了眼成琨，又瞥见他胳膊上王日那两个字，肩膀又抖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不笑了。”

　　“那个什么成哥，看起来没什么文化的样子。”成琨一边把流水线上的成品雪糕往箱子里装，一边说。

　　“你别这么说，都怪我写得太大了。”沈思穷说完没忍住又笑了起来，但是手上的动作仍然很快。

　　“你竟然帮着他说话，我们的友情果然经不起考验。”成琨也开始加快手上的速度，明明只过了5分钟，却像过了1个小时一样漫长，然而他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沈思穷兀自笑了一会儿，低头继续装箱，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已经装完了1箱，成琨那边半箱都还没装满。成琨不太熟练，一次性只能拿起来三四支雪糕，装的有些慢，剩下的只能沈思穷来收走，不然就会被送到履带尽头的回收箱里，当回收箱里面的雪糕超过一定重量，就会被罚款。

　　两个人第一次配合，一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成琨拿的少，沈思穷就要在后面扫尾，一开始掉进了回收桶里面好几个，慢慢地沈思穷加快了频率，成琨拿一次的时候他拿两次，差不多就能全部都拿走了。

　　成琨看到沈思穷埋头认真工作为自己扫尾，便也不敢怠慢，铆足了劲开始加快速度。谁能想得到玉成地产老板的“不值钱”小孙子，现在能在雪糕厂打工呢？

　　成琨也想不到，尤其是当他听沈思穷说装一箱雪糕只有2块钱，沈思穷一晚上可以装100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赚钱是一件这么艰辛的事情。他抬头看了一眼沈思穷，想起沈思穷那句每一分劳动都可以直接转化为金钱，心里又酸又疼。

　　工厂每两个小时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可以出去放风休息。9月的夜晚已经很凉爽了，两个人换下工作服走到了车间的外面，不远处还蹲着几个正在抽烟的人。

　　沈思穷扭头看到成琨正在活动手指，便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了一下成琨的手指，“是不是有点僵了？”车间里面温度低，但是为了活动灵活，他们戴的都是一次性橡胶手套，不隔温，长时间触摸刚制成的雪糕，时间长了确实会容易手僵。

　　成琨突然被握住手指，不止手僵，整个人都僵了。

　　“我帮你搓搓吧。”沈思穷两手把成琨的手指拢在自己的手掌心，慢慢搓了起来，表情很是认真。

　　“你……”成琨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哑了，他清了清嗓子说：“你的手没事？”

　　“我天生的血热，一天四季都这个温度。夏天最热的时候小二都不让我碰他，嫌热。”沈思穷笑了笑，低头继续帮成琨搓手，毕竟是他带来打工的同学，一定要照顾好才可以。

　　“没事，我不嫌。”成琨脱口而出。

　　“你当然不嫌啦，你的手指都快僵了。”沈思穷看了成琨一眼，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沈思穷低着头专心帮他搓手指，从成琨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垂下的长睫毛，秀气的鼻尖和微微上扬的嘴角。沈思穷的手很白，尽管车间外面光线很暗，成琨还是清晰看到了对方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

　　没一会儿功夫手就重新温热了起来，成琨觉得自己的心也热得不行，咕嘟咕嘟的，想鸣笛，想翻滚，想开了。

　　晚上11点30的时候雪糕厂下工，两个人一起往刚才登记的地方去领工资。

　　“沈思穷，200。”刚才登记的大姐已经换成了一个中年会计，会计看了一眼电脑上的工位记录，舔了一下手指从一摞百元大钞里面抽出两张递给了沈思穷。

　　“谢谢。”沈思穷接过钱，小心翼翼没有碰到会计手指沾到的位置，放到兜里。

　　“成琨，110。”会计递给成琨100元，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10块的递给成琨。

　　这是成琨第一次自己挣到的钱，他两手接过钱，表情很是严肃。为了这110元，他在雪糕厂工作了4个小时，只休息了10分钟，现在感觉自己的腿都不会打弯了。

　　沈思穷推着车子往外走，看了看成琨的表情，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没有。”成琨声音有些闷。

　　沈思穷以为成琨觉得自己今晚挣得太少了，安慰道：“你第一次做这个工作已经很厉害了，曹晓峰暑假跟我来了两天就不来了，他一次最多才能装40箱。”

　　正躺在姥姥家床上玩游戏的曹晓峰打了个喷嚏。

　　见成琨还是不说话，沈思穷接着自曝黑历史：“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更弱，才装了10箱。而且因为速度慢被嫌弃，他们就把我被安排在了流水线最末端，前面都是熟练工，我站了4个小时，才挣了20块钱。成琨琨同学，你第一次就挣到了110元，真的很厉害了！我宣布，变形计第一集拍摄圆满完成。”

　　听着沈思穷云淡风轻地讲自己以前艰辛打工的事情，甚至还在安慰自己，成琨心疼地更厉害了，他顿住脚步，忍不住问：“你父母呢？为什么要还在上学的你去挣钱？你需要多少钱？”

　　沈思穷停下脚步，故作轻松：“父债子偿嘛，老套的故事。”

　　成琨快走了两步追上沈思穷，“欠了多少？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沈思穷惊讶扭头看成琨，昏黄的路灯将对方修长的身影投在地上，成琨的表情很是认真，沈思穷便也很认真回答：“还有20万就还清了。”

　　“20万？”成琨愣住。

　　沈思穷以为成琨也觉得这个数字挺大，便说：“20万挺多的吧？不过下周我就又攒够一笔，可以还清一家了。”

　　成琨放在身侧的手攥起了拳头又松开。20万，他之前出国旅游玩一趟就能花掉不止这个数字。但就是这个数字，却是沈思穷需要起早贪黑去攒的。

　　“成琨，谢谢你。”沈思穷忽然道。

　　“你谢我什么？我还没有帮你。”成琨还陷入在复杂的情绪中，他一面反省自己以前花钱过于大手大脚，一面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爷爷闹这么僵。他自己攒的零花钱和压岁钱都不止20万，可惜都被爷爷给冻结了。如果他现在回去和爷爷说软话，是不是就可以立马帮沈思穷还清债务，让他不要这么辛苦了？

　　沈思穷说：“你想要帮助我的这份心意，就足够了，真的。”

　　爸爸刚去世的时候，他家从原山最早的电梯小区搬到了窄巷子，以前的同学朋友慢慢不再和他一起玩了。一直到来到了进取中学，这里的学生虽然学习不怎么上心，但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把沈思穷当做普通的同学对待，纵是知道他家庭情况不好，也很少有嘲讽或者欺负人的情况。但真心实意说想要帮助他的，成琨是第一个。

　　成琨抬头看着沈思穷，想告诉他我家有钱，可以帮助你。但又担心自己说出口会伤害沈思穷的自尊，他怕对方不需要自己这样的帮助。

　　思来想去，成琨说：“你这样赚钱太慢了，要想想别的办法。”

　　沈思穷没想到成琨真的在考虑怎么赚钱的事情，“你有想法？”

　　沈思穷也不是没考虑过其他的方式，但是身为一个学生，能够赚钱的方式很有限。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能去各种餐馆打工，攒纸盒子和塑料瓶卖钱，后来慢慢的17岁后，才找到了一些工厂和商家愿意招收他，挣得多了一些，还债的速度也快了一点。

　　成琨说：“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做家教呢？”

　　沈思穷苦笑：“好学生也是需要名牌学校光环的。我一进取中学的学生，成绩再好也没人会愿意相信我。而且我们这些小地方，大家更信赖机构和名师。”

　　成琨低头沉思，像沈思穷这样赚钱，还不知道得赚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够20万的，或者问问三福？

　　算了，三福来了这儿属于养老，肯定不会考虑赚钱的事情。

　　沈思穷跨上自行车，扭头正要叫成琨上车，脸色却突然变了。

　　“怎么了？”成琨顺着沈思穷看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黑影在最外侧车道以极快的速度从他们身后过来。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成琨看清楚了，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脖子上还带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轮椅上的老人笑得挺开心，是隔壁的老张头，管沈思穷叫小穷鬼的老张头。

　　老张头目视前方，电动轮椅的车速开到了最大档，一下子就从两人的身边过去了，完全没注意到路边还站着俩小青年。

　　成琨：……

　　这老头什么情况？

　　沈思穷反应很快，他一脚踩住车蹬子，冲成琨喊：“快，快上来，得追上他，老张头又出来飙车了！”